第117章 ——偃师（15）

跪坐在地的宁筱听闻此言，迅速撇过头避开男人有意玩弄她的视线，愤然道:“你在强偶人所难！”

神情万分委屈，偏又口头不愿服输：“你若是能把四肢拆卸下来，再完好无损地安装回去，那我也能流得出一滴泪水！”

宁筱心口有点闷闷的。

自她有意识起，就以榻上男人为主，他就是她的一切。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她的心神。

他说出的每个字眼，她都记在脑海里难以忘掉；他提出的要求，她根本生不出拒绝的念头。

无论这要求多么不合理、有悖常伦，甚至于让这身体新伤添旧伤，她都面不改色地执行。

她的眼睛能看透世间所有生灵是善是恶，更能操纵傀儡、阴魂和鬼怪等一切死物，却唯独看不透他。

每每面对他就如双目失明般，而半年的相处，一点一滴，她摸清了他的脾性。

暴虐、残忍、血腥是他的喜好，这宫中所有大臣、侍女、囚犯、一切活物都是他手中玩具，分门别类的，放在该乖乖待着的位置。

他没有什么同情心，更没有怜悯这种情绪。

她始终不明白，自己身为偶人，没有血肉之躯，却具有人类的丰富情感。

而他，只为杀戮享乐，更似没有感情的偶人。

她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哪里出了差错，她的主人该是个温柔如玉的男子，却也觉得又该是个凉薄的男人。

这点混乱迷惑的不解，她始终压在心底，主人不论怎样的脾性，都是她的主人啊，她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宁筱早已认知到了，他把她圈在自己身边，唯一的用处就是疏缓他的暴虐无道。

即便非她主人，她应也心甘情愿，为这宫中牢笼中活生生的生灵。

侍女们皆怀着感恩之心，都是打心眼里毕恭毕地敬地伺候她；大臣们恨不得把她当救世主供着，还时不时私底下偷偷提点她大王不该如何如何。

为了保护他们这些地位不等的臣民，所有人都觉着，宁美人是在以身饲虎。

“孤倒是能把你的四肢卸下来。”男人眯了眯猩红眼瞳，残虐之意闪烁。

宁筱望见男人眼底的残虐，一瞬就笑开了，声音脆生生回着：“你卸了我再装上。”

美人歪着脑袋望他，眉眼弯弯如皎皎月牙儿，赛雪的肌肤，映衬得额间精致红莲美艳至极，整个人儿流光溢彩，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视。

男人下意识地避开目光，转头看向碧浮澄瑞的一汪清池。

一阵微风拂过，色泽深浅的落花，飘飘落落到池水面上。

其中一瓣狭长似莲，躺在水面悠悠打着旋儿，撩得一汪池水荡漾，粼粼波纹晕开来。

姬宫涅盯着那池水荡漾，内心无端升起些许烦躁。

俊美异常的脸绷紧，神情愈发冷冽，捏紧了手中酒樽，眼底晦暗不明，周身气息躁郁。

宁筱似有所察觉，略略思虑，便低头看向怀中，轻轻娇笑一声：“阿涅！”

姬宫涅猝然转头，猩红眼眸死死盯着宁筱。

宁筱恍若无所觉，依旧低着头和怀里的小娃娃柔声说着话，“以后阿涅就是你的名字，记住了么？阿涅阿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