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偃师（18）

城郊。

稻子村，西周地域最广阔的生产稻米村落，稻米产量八成上交国库粮仓，大半供西周王朝王庭食用。

半年前，稻子村来了一名神医，据说是游历至此，因疲于奔波伤了筋骨，在此修养生息。

神医名讳，单字'弈'，村民都称他为弈神医。

弈神医是个年轻男子，着一袭翩翩白衫，容貌俊逸非凡，眉梢眼角都带着温柔，说话声音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的能抚慰人心。

见者皆传如沐三月春风，身心舒畅至极，更因他的妙手回春，而感激涕零，救命之恩难以回报，只得奉上一颗真诚的感恩之心。

药庐里飘出丝丝缕缕微微清苦的药香，熬制汤药的药罐在火光下冒着泛白烟雾般的热气。

独属于药草的清苦香气，环绕在药庐四周逸散，让踏入此地的人闻之神清目明，心旷神怡。

穿短打衫的村民停在药庐前，朴实黝黑的脸上发自内心的恭敬：“弈神医可在？”

“他上回诊治的镇上病患来复诊了。”村民憨厚地对守着药罐的小药童解释，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身上的锦衣华贵长衫看起来和村里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小药童抬头望了望那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手中蒲扇扇了一下子火光，让火烧得更旺，这才脆生生地回应：“师父在，你进去吧。”

村民不再多言，憨厚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听到从门口传来的沉稳脚步声，殷弈手里摆弄药材的动作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开口：“如何？”

中年男子摸不准这位深不可测的偃师想知道什么，便都简明扼要地交代了一遍。

“您给的秘药已吩咐下去，想必今晚暴君就能无知无觉地服下。另一事，我已取得犬戎王子信任，达成共识，他开始着手整顿军队，承诺秋猎时便发兵讨伐幽王。”

“身为朝中大臣，大周子民，就如此向犬戎奉上这大周国土，不觉得痛心耻辱？”偃师面无表情不冷不热地问，细听语气里藏着一丝嘲讽意味。

大臣突感浑身冷意，脑门上冷汗涔涔，硬着头皮咬牙说：“有个惨无人道的暴虐帝王才是耻辱！看看在他暴政统治下的大周，人人自危民不聊生。”

“犬戎王子已立下誓言，绝不会滥杀无辜，且承诺待战争结束必善待我大周百姓。这朝代本就更迭，暴政亡国，如今幽王和商纣王有何区别，我只愿国泰民安啊。”

说到商纣王时，殷弈眼底被灭国断亲情的滔天恨意翻腾咆哮，无处倾泄，咯吱一声断裂声，手掌心已血肉模糊，一截森森白骨露出。

大臣并未看到，却敏锐察觉到了陡然凝重压抑的氛围，让他下意识屏了住呼吸，小心翼翼看了眼浑身冷意森寒极度压抑的偃师。

“哈哈哈哈哈哈……”突兀的低沉笑声，夹杂着不知疯狂还是悲凉怨恨，触目惊心。

吓得大臣腿一抖，险些跪下，嘴唇哆嗦浑身绷紧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忽然男人的笑声消失，他脑海里闪现出一张艳若桃李的华美脸庞，额角红莲妖冶，宝石般的眼眸熠熠生辉，牵人心魂。

殷弈低低笑开，似有温柔眷恋：“好啊，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