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善良暖流
夏日不会结尾
第二十七章 善良暖流
温恪站在校门口一直没进去，像是在等铃声响起，又像是等刚才那一幕从他脑海里消失。
江耳东送陈劭到十字路口就不再往前了，“行了，去吧。”
陈劭转身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江耳东，他太清楚江耳东那别扭的心理。
陈劭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江耳东，“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把你当作丢脸的事情？因为没让你进屋？”
这是江耳东的一根刺，从陈劭搬出福利院那天，他们之间有一种微妙的默契，虽然还会和从前一样说笑，但只要到了小屋附近，气氛就幽暗难辨，在他看来，陈劭是要和福利院的种种做一个切割，连他在内。
“给我钥匙干嘛，我说了我不会进去的。”江耳东神色变得不自然。
“你进去过，我搬进去的第一个月，你就进去过了。你去看看，看看你消失的记忆会不会让你没脸见人。”陈劭眉眼舒展，拿钥匙塞给江耳东朝学校走去。
江耳东握着钥匙望着陈劭的背影，陈劭个高肩宽，像挺拔的松柏，只是，书包看起来已经很旧了。
深蓝色的书包没什么形状，边角处甚至都能瞧见书本硬角撑出的楞痕。
陈劭刚到校门口就看见了温恪在大门外踱步。想装作没看到进门去，温恪却径直堵到了他面前。
“我要见小黑。”温恪踱来踱去就想出这么个理由，但他又不敢说要带走小黑，怕陈劭一个答应，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一点瓜葛。
陈劭微不可见地舔了一下唇珠，“他不在我那，如果你要的话，我周末带给你。”
“你把他给别人了！”温恪怎么也没料到陈劭这么决绝。
陈劭想解释，温恪却气地语无伦次，“你！陈劭你！真的太过分了。”说完，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陈劭叹了口气，肩膀都跟着塌成一条线。
温恪早读的时候把语文书立在桌上，愤愤不平地大声朗诵，“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与鸟兽草木之名……” 温恪好像念的不是课文是在骂着陈劭泄愤。陈劭隔着一个组都能听见温恪的朗读声，拧着眉一脸担忧，掏出手机想解释又敲不出半个字。
“走啊，温哥，去食堂。高三那群狼争分夺秒，去晚了食堂中午就剩包子了。”谢弛招呼温恪。
“不去。”温恪气的趴着不动。
“怎么了？自打你跟劭哥闹矛盾，我都不能和他吃饭了，就剩咱俩了，你还不去。”谢弛发愁。
温恪突然灵感一闪而过，“走，带你出去吃。”
你把猫送人，我就带别人去静怡小馆！温恪愤愤不平地想。
“喔！这就是狮子头那家店是不是！”谢弛看着菜单恍然大悟，“你有这种好地方怎么不早叫我！”
温恪懒得搭理。
“今天小劭怎么没来呀？”张阿姨一边倒茶一边问。
“他不好意思来！”温恪咬牙切齿的。
“怎么了？小劭怎么了？”张阿姨不解。
“不讲义气，骗子，问都不问我，就自己送人。简直过分！”温恪气地眼睛瞪地格外的大。
“什么送人？他把你的东西给别人了？”谢弛搭话，他可太想知道温恪和陈劭到底怎么了。
“小劭不是那样的人。”张阿姨说得很笃定。
“怎么不是！我们收养了一只流浪猫，他问都不问我就给别人了！”温恪看着张阿姨这么偏袒陈劭，就觉得来气。
“猫？”谢弛恍然大悟，“你微信头像那只黑猫？”
“黑猫！哎哟，那是你的啊，小劭没有送人。没有的。”张阿姨急忙摆摆手说。
温恪皱着眉看着张阿姨。
“哎哟，那个琪琪过生日。”张阿姨看着温恪不解的表情，继续解释，“你不认识，就是福利院一个坐轮椅的小姑娘，她过生日，我就把她接出来到我这吃了顿饭，喊着小劭也来，小劭说猫扒在他身上下不来，琪琪一听有猫，就喊他把猫带来给她瞧瞧，那猫一见到琪琪就在她怀里撒娇，可爱的哟，琪琪她平时哪儿也去不了，也没朋友，就想让小劭把猫给她，小劭没答应，说猫不是他一个人的，小劭他最近又打了一份工，每天晚上还要回趟房子专门喂猫再去店里，我就劝他先把猫给琪琪带一阵子。小劭没答应送人，是我劝他先把猫给琪琪，陪陪她，不是送人，你别生气，你要是现在就要，我这去找琪琪把猫领回来。”
温恪一时说不出话来，表情哀伤又气馁。
“哎呀，这都是误会误会，把猫领回来就行了，温哥你这下就别气了，你跟陈劭说话吧，别谁不理谁了，他是福利院的，够可怜了……”谢弛听到陈劭是福利院出来的，心里多少有些吃惊。
“你不理小劭了？因为猫？”张阿姨神情从着急变成了伤心，“小恪，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但阿姨从陈劭小时候就带他，都快十年了，不是阿姨偏心，小劭他真的是很善良的孩子，琪琪现在过了15岁，轮椅要换型号了，小劭他晚上都去打工，就想多赚点钱给琪琪换一个好一点的，他真的是很好的孩子，猫的事情是阿姨多嘴，不是他的错，你别怪他。”张阿姨着急的握住了温恪的手。
“小劭不会说话，他每次帮我进货卸货一声不吭，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来过，但一看后厨满满当当干干净净，我就知道他来过了，阿姨看得出来，小劭真心把你当朋友，你别不理他，他从小除了跟小东玩，就没朋友了。但小东毕竟比他大，又早早做生意去了，他连个伴都没有，阿姨好不容易看见他有朋友了……”张阿姨几乎要哭出来，她是真心疼陈劭。
温恪觉得全身血管都收缩了，心脏像是遭受了压迫，压出一片可怕的空白，只剩下沉默。
“阿姨，我不会离开他的，猫先放在那女孩那吧，权当做个伴。”温恪把手覆在张阿姨手上，“那个，谢弛你吃吧，我先回去了。”
谢弛还有些呆愣，温恪已经走出门去了。
温恪想起什么给谢弛发了个微信，“福利院的事别到处说。”
螃蟹：我是那种人嘛！
温恪晃晃荡荡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他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想不顾一切冲去找陈劭，拉住他，抱住他，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可是，陈劭推开他的原因已经很清楚了，他离得越近，只会让陈劭越困扰。
刚走进教学楼，温恪就看见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背影，孤独单薄，脆弱坚强。
陈劭几乎是同时间转过身，就好像知道温恪在他后面那样。
陈劭犹豫了一下，开了口，“那个，猫……”
“不用，你想怎么样都行。”温恪狼狈地跑开。
留下陈劭一个人站在楼梯口手足无措。
“先生，您需要点什么？”品牌店的导购小姐笑盈盈地望着江耳东。
“书包，要那种厚实的，背上不累的，能装的，好看的，背上特有面的。”江耳东边说边比划。
导购小姐拿出了好多，江耳东挑挑拣拣，好不容易选中了一个黑色磨砂皮的。
“贵吗？”江耳东检查着书包内层。
导购小姐看着一身嘻哈打扮的江耳东，年纪又轻，“打折，先生，划算呢。”
江耳东一听就不乐意了，把书包推开，“最贵的拿过来，要不打折的。”
江耳东花了五位数买了一个logo非常惹眼的黑色尼龙包，喜滋滋地走到了陈劭房子门口。
“我来过？”江耳东实在想不起来。
推开门，房间里陈设简单明了，江耳东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上，环顾四周，觉得似曾相识。
陈劭从福利院搬出来后，江耳东和他庆祝，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陈劭把他带来了小屋，他在这放出豪言壮语，说“你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屈居人下只会被人踩踏。”
江耳东看着时间给陈劭拨了电话。
“午休呢吧？”江耳东问。
“嗯。”铃声把愣在楼梯口的陈劭拽回现实。
“我记得我好像是喝醉了，你带我来这来着。”江耳东迟疑地说，“我是不是说什么胡话了？”
陈劭调笑着说，“你当时站在沙发上，指点江山地说，再也不会进这种一到冬天就阴冷刺骨，让人生出冻疮的房间，再也不会穿一到雨季就永远透着霉味的衣服，再也不会吃简陋到邋遢的食物……”
江耳东一巴掌拍到了脑门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住哪儿。”江耳东顿了一下，“哪儿都好。”
“我想让你明白的不是这个，江耳东，你现在明明挣钱了，可你有时会在街区的长椅上过夜，你昨晚还问我要临期食品。一个人是不是出人头地和这些都没关系。我也不在乎你有没有出人头地。”陈劭说的平静又缓慢。
“以前的你不会自卑，就算穿着院里给的旧衣服，你也会拉着我一起玩，现在，你故意让自己特立独行，却敏感别扭的害怕被我划成另一个世界的人。我从来没有觉得认识你是丢脸的事情，江耳东，你骂我讽刺我的时候底气去哪儿了。”陈劭一口气把话说完。
江耳东沉默了很久，“你这是报复我说你，专门刺激我呢。我给你买了个书包，你不准退货也不准卖了，我下次回来看到你要是没用，我就把你这屋给你拆了。”
陈劭低声问，“你要走了？”
“嗯。”江耳东攥着书包背带，“好好上学，别想有的没的。有我呢。”
隔天，陈劭转头就把书包退了，添了点钱，带着琪琪定制了一个轮椅。安全锁扣可以让琪琪站起来，紫色金属的轮毂很受喜欢。
“你小东哥让我给你买的，记得谢谢他。”陈劭蹲在琪琪面前，笑得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