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信的分量
夏日不会结尾
第七十章 信的份量
“这里这里。”温恪手舞足蹈地冲陈劭挥手。
陈劭看着已经被温恪擦地一尘不染的课桌,“你几点到的?”
温恪一脸等着被夸奖的表情,“这个位置怎么样?”
第三组的倒数两个座位,陈劭在最后一排坐下,时间好像回到一年前,温恪让他把座位腾出来后,他就坐在这里,转眼,已经过了一年,笑着揉了揉温恪的脑袋,“真乖。”
温恪撅着嘴不满意,“你总是跟摸小狗似的。”
陈劭手肘撑在桌子上,看着温恪,“你跟小狗一样,着急就要把好东西给人展示。”
温恪吵嘴的时候最不甘示弱,“那你每次还跟条大狗一样,非要我拽着才肯走。”
陈劭弯着眼睛,“嗯。都狗。”
“什么狗?你们不是养的猫吗?”谢弛风风火火就冲了进来,“你们两前后桌了,那我坐哪?我给劭哥当邻居吧。”说着坐到了第二组最后一排。
“那以前是我的固定座位。”温恪仰着下巴说谢弛。
谢弛不满,“你不都搬走了吗?让我也坐坐,沾沾第一名的运气。”
“温恪当第一靠的是实力,你有这个功夫,多做几道题比较实际。”老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前门进了教室。
谢弛撇着嘴收拾桌子。
老王靠在第一排的桌子,看着还没来全的人,“你们这周就先这么坐吧,咱们班这次人员变动也不大,周末考完试,下周再换座位。”说完,看见了陈劭,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陈劭忙着从书包里掏书,没瞧见老王慈爱万分的笑容,徐林浩却清清楚楚看了去。不停退步的名次和日渐失去的老师的关注让徐林浩焦躁不安,咬着牙看着陈劭,心里有数不清的小火苗。
一下课,温恪就把头仰着枕到陈劭桌子上,“怎么这么多题啊……”
谢弛接话,“哟,还有您老嫌作业多的时候呢?”
温恪还没抗议,陈劭也跟着说,“我也没想到会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
温恪坐直身子又反身跨坐过来,朝陈劭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些。
陈劭倾着身子凑过来。
温恪趴到陈劭耳边轻声说,“我以前觉得什么事都没意思,还不如刷题,可现在有意思的事就在我面前,我还有刷不完题,我烦啊。”说完直勾勾地盯着陈劭的眼睛。
陈劭觉得自己被调戏了,脸没红,耳朵却先烧了起来。
“你们两说什么悄悄话呢,怕不是骂我呢!”谢弛扑上来分开两人。
“我哪敢骂你,夸你呢。”温恪故作认真地说。
“夸我什么?”谢弛半信半疑。
“夸你十八水合硫酸铝。”温恪胡说八道。
“什么玩意?”谢弛一脸茫然。
陈劭笑出声,“算一下相对分子质量。”
等到上课铃响,谢弛才算出来,张牙舞爪地咧咧温恪,“你说我666,你几个意思!”
“谢弛你在后面嚷嚷什么!”何丽娟卷着语文书就锤在讲桌上。
谢弛低眉顺眼缩了起来。
每天下午自习,温恪都会把手越过肩膀伸过来,陈劭就瞧一眼温恪在做的卷子,语文卷子就递笔芯,几何题就把圆规或者尺子放到温恪手上。
结果今天,塞什么温恪都蜷着手指不要。
“不要笔芯?那要笔?”陈劭小声问。
温恪不说话,手一松把陈劭递过来的笔又丢到陈劭桌子上。
“要什么?”陈劭拿笔戳了戳温恪的背。
温恪往后一伸,捏住了陈劭的指尖,侧身低着头在陈劭耳边小声说,“要这个,充电。”
陈劭感觉指尖酥酥麻麻的,叹了口气,“就该让你休课。”
温恪佯装生气,丢开陈劭的手,趴回桌子上继续写卷子。
周五的时候恰巧周梦请假,徐林浩替课代表收作业送到杨谨办公室。
“老师好。”徐林浩礼貌敲门。
没人应,徐林浩把门推开了一个缝,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徐林浩索性进了办公室打算把作业放下。刚走到杨谨办公桌,就看见了电脑上亮着的文档,周考题目。
徐林浩把出汗的手心在裤子上蹭了蹭,瞟了一眼窗外空荡荡的走廊,剧烈而沉重的心跳声让他嗓子眼发紧,犹豫着握住了鼠标,滑到文档最后一页,果然,是全部题目的答案,来不及多想,就拿手机拍了下来,又把文档滑回到原来的位置,又惊又怕地冲出了办公室。
整个周末都被占用拿来考试,学生们怨声载道却只能乖乖坐好。
周考的时候不分考场,就把桌子转过去,抽屉朝前,桌面清空就行,每个人还在原座位考。
九月份的烈日依旧中气十足地扑袭着每一寸空气,教室里混杂着热气和汗味儿,大家都在奋笔疾书。
考完英语刚好是饭点,学生们一股脑地往教室外面钻。
杨谨边整理试卷边笑,“瞧你们一个个,一到饭点就猴急的不行。”
“去晚了就剩刷锅水了,能不急么。”三五成群的男生开玩笑。
陈劭推着温恪,前脚刚出教室,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这是什么?“
陈劭跟着转头看了一眼,地上掉了个纸团。
徐林浩拍了陈劭一下,“你东西掉了。”
陈劭纳闷地捡起来。
温恪也跟着转过来看。
陈劭刚把纸团打开,全是Abcd的答案。
“卧槽!”
“这是答案吧。”
“劭哥你这是给谁传答案呢?”
陈劭皱着眉,语气坚定,“不是我的。”
温恪表情不悦从陈劭手里抢走纸条。
杨谨也走了过来,“什么东西?”
徐林浩接话道,“陈劭掉了张纸。”
温恪瞪着徐林浩,把纸交给了杨谨。
题是杨谨出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正确答案,咬了下嘴唇,笑了笑,“行了,你们先去吃饭,下午还有别的考试呢。”
徐林浩没想到杨谨会是这个反应,“老师这是作弊吧。”
“对哦,这是给别人传答案还是别人传给他的答案啊。”
“那万一是提前知道题,专门准备的答案呢?”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温恪怒火中烧,攥紧拳头,“这要是他的,他刚捡起来干嘛!不直接否认等着你们泼脏水啊!”
“班长都看见了,说是他的。”
“对啊,没准他自己不知道掉了。”
“说不定故意掉的,这么多人在门口,可能还想赖别人呢。”
“是不是他的,查一下就知道了嘛。”
温恪铁青着脸刚要说话,杨谨先拨开大家,“行了行了,我会处理的。吃饭去吧。”
陈劭脸绷地紧,对着杨谨说,“我没有。不是我的。不信可以对我的卷子。”
徐林浩火上浇油,“对卷子能说明什么?要是全对不能证明没抄,要是错了一两个,保不齐是你故意错的怕露馅。”
温恪察觉到不对劲,冷笑着说,“徐林浩,你在这贼喊捉贼呢吧。”
闻言,徐林浩血一股脑涌上来,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紫,使劲睁着两只眼睛,“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温恪反而平静下来,“看笔迹,陈劭写字空距大,写b和d都带小尾巴,对一下就知道了。”
陈劭没想到温恪会知道这些连他自己都没留意过的细节。
徐林浩回避眼神交流,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慌张地攥紧了衣角。
杨谨推了推堵在门口的众人,“散了散了,你个个把自己当柯南呢。我说了我会看着办的。”
温恪义愤填膺地戳着碗里的牛肉面,“这就是诬陷!肯定是那个徐林浩!”
陈劭倒不恼,夹了块牛肉放到了温恪碗里,“今天怎么想吃面了?”
温恪抱打不平,“你把肉都给我干嘛,你也不生气!”
陈劭浅笑,“快吃。”顿了顿,“我不是不生气。说实话,刚那会我是又愤怒又尴尬,要不是你,我肯定有嘴也说不清。”
温恪还是气不顺,“你还笑。”
陈劭收敛了笑意,“我高兴。”
温恪不明所以,“人家诬陷你,你还高兴?”
陈劭看着温恪漂亮清明的眼睛,“我不是高兴被诬陷,是高兴你不仅相信我还为我出头。我以前上小学,被同学知道是福利院的孩子,他们就总栽赃我偷东西。有时候离谱到把我抽屉里的东西都倒出来,还真能找到赃物,我根本说不清,老师也不信。我要是那时候认识你,估计就好过多了。就算证明不了,起码你相信我。”
温恪语噎,不无伤感,“老天爷真应该打雷专劈这群人!”越想越生气,以前陈劭受委屈身边没有他,可现在他还好端端在这呢,怎么能这么欺负他的人。
一想起来,温恪连喘气都变粗了,“不行,一会儿去找杨谨。”
陈劭轻轻摇了摇头,“不去,我是清白的,费那个劲干嘛。”不想温恪再操心这件事,换了话题,“你平时不是不爱吃面,怎么想起吃牛肉面了?”
温恪把陈劭夹给他的肉塞到嘴里,“这个快,怕你饿。”
陈劭笑着又往温恪碗里夹肉。
杨谨把事情告诉了王志雄,两人沉默了半天没说话。
老王还是先开了口,“我觉得不是陈劭。”
杨谨点了点头,“那张答案是标准答案,但我刚看过卷子了,陈劭错了四个选择题,都是语气判断,而且卷子上有做题笔记,应该是自己做的。”
老王严肃地看着杨谨,“那你想怎么处理?”
杨谨从教时间不长,没反应过来,“不是他就正常阅卷给分就好啦。”
老王摇了摇头,“然后呢?同学怀疑你的公正,继续诬陷他作弊,谣言到处都是,以后他每科考试成绩都会被质疑,而且纸条的主人到底是谁?”
杨谨觉得棘手,“那应该怎么办?”
老王想了想,“你周一早读的时候跟他们说周考的时候教室摄像头开了,虽然当时人挤人,但还是拍到了。你已经知道纸条是谁的了。”
杨谨不解,“但实际上摄像头没开啊。”
王志雄站起身,“剩下的我来办。你刚说这是标准答案,你先阅卷,看谁是满分,或者故意错了一两个题,比平时明显考得好,先缩小范围。”
杨谨加班加点赶在周末晚上把卷子批完了,“温恪满分。周俊进步最大,但是是90分涨到110的程度,不像是看过答案。”
老王蹙着眉头,“没其他人了?”
杨谨迟疑了一下,“班长比上学期期末考地要好一些,选择题只错了两个,但他成绩一直都不错。”
老王眉头皱地更深了,“他有机会看到答案吗?”
杨谨猛然想起来,“周五的时候周梦请假,英语课下的时候我喊他帮忙收的作业,后来我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作业已经放在办公室了。”
老王沉声问,“卷子当时就在桌子上?”
杨谨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电脑开着,题和答案都在。”
老王给信息中心拨了电话,“我查一下周五上午第二节课下课时候一号楼二楼的走廊监控。”
周一早读的时候,杨谨如约说明了陈劭的清白,学生们还是议论纷纷,陈劭却不怎么在意,周考会骗人,高考却不会,他只有一个目标,和温恪堂堂正正站在一起。
王志雄的办公室里,徐林浩站在桌边。
老王面色沉静,“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徐林浩笑地乖巧,“要安排新的教辅资料吗?”
老王看着徐林浩觉得可惜,摇了摇头,“我看了上周五的监控,你去过英语老师办公室。”
徐林浩像是被踩住痛脚,背上冒着冷汗,故作镇静,“对。周梦请假,我收的作业。”
老王拧着眉,“然后呢?你从杨老师电脑上看到了什么?”
徐林浩语速不自觉变快,“我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老师你不会以为那张英语答案是我的吧。”
老王叹了口气,“我以为说到这你会自己承认,徐林浩,你是我从高一就带的学生,你这样我真的很失望。”
像徐林浩这样的学生,最怕的就是别人对他失望。
徐林浩挣扎了一下,“我真的没有……”
老王又拿出来一张红色卡纸,“这是暑假来了以后给办公室大扫除发现的答题卡,是陈劭的,他上学期期末数学选择题没成绩,因为答题卡掉在桌缝里根本没录上。我本来也以为是偶然,但现在又发生了英语作弊的事情,两件事里都有你。”
徐林浩没吭声,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老王揉了揉眉心,“我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什么,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处理结果。但我希望你能自己想明白,一个陈劭让你失衡,以后呢,上了大学遇上更多人,你能绊倒多少个?你不破除这个心魔是长不大的。”
徐林浩还是没有勇气承认,心里又怨又恨。
老王摆了摆手,让徐林浩出去了。
下午第一节自习的时候,老王站在班里面色冷峻,底下察言观色,鸦雀无声。
老王好似阅兵喊口令一样严肃地说,“班长和我说他高三学习压力大,要辞去班内职务,你们现在拿出纸来画票,选个班长、学委和生活委员出来。选三个人,不要身兼数职。”
大家狐疑地看着徐林浩,以为他是因为成绩退步打算不干班长了。
但也有想的多的,觉得跟英语作弊事件有关,窃窃私语,各有各的猜疑。
唱票的时候,五花八门,选谁的都有,最后“老好人”张卓成了班长,学委里温恪票最高,可惜老王说温恪十月要集训,名额作废,票数第二的林杨当了学委,生活委员则给了江智奇。
温恪拧着身子对陈劭低声说,“我觉得老王还算是有两把刷子啊。”
陈劭眸光复杂地看着徐林浩的背影,闻声收回视线,看着温恪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