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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开始思念

夏日不会结尾

第七十二章 开始思念

十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温恪赖在小屋床上撒泼打滚,“啊啊啊……我不想去集训啊!”

陈劭双手插兜,笑地无奈,“你可以晚点再想这件事,先说吃什么,我去买回来。”

温恪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坐起身,“我跟你一起。”

陈劭弹了一下温恪的脑门,“你不说我就看着买了。”

温恪抱住陈劭的腰又是撒娇又是耍赖,“要是在棉城就好了,可以吃你做的饭。”

陈劭迟疑了一下,用手指轻轻卷着温恪后脑勺的头发,“想吃什么,我买菜。”

温恪仰起头,“买菜?”

陈劭想了想,大致解释,“房东奶奶独居,一楼就是厨房。之前说可以用,但一直没什么时间做饭。”

温恪来了兴致,“清蒸鲈鱼,豆腐虾仁,青椒肉丝,酸汤肥牛,炝拌秋葵,辣子鸡,红烧肉,糯米团子···”

陈劭扶着温恪肩膀,拉开距离,径直到门口一边换鞋一边说,“现在是十一,不是年三十。”

温恪装可怜,“可我明天就要走了,这是上路饭。”

陈劭皱着眉望着温恪,“别胡说八道。”

温恪的手机一直在震。

陈劭抓起钥匙提醒温恪。

温恪看着冬令营群里的消息,“我用一下你电脑,他们发了个注册链接要用IE浏览器打开。”

陈劭“嗯”了一声,就撑着伞出了门。

温恪趿着和陈劭一起买的同款拖鞋,磨磨蹭蹭到了书桌边开了电脑,好一通折腾填好了信息,提交后生成了印着电子章的pdF文档。

温恪撑着脑袋,滑着鼠标,自言自语。

“嗯,下载到哪儿去了?”

“d盘下载里怎么没有?”

“我的文件里吗?”

“这怎么只有一个文件?”

文件夹里只有一个署名叫温恪的音频。

温恪挑着眉,“署名是我,点开的话,合情合理。”

温恪悄摸摸地点开了音频文件。

“生日快乐。”就这一句就足以让温恪地裂天崩。

清澈的吉他琴声随着进度条流淌进温恪的鼓膜里,琴声幽幽,似是叹息,又似倾诉,温恪跟着琴声咬紧了下唇,这是四月他生日的时候录的?

琴声仿佛和窗外的雨水一样一下一下地砸落在树叶上。陈劭声线清澈明洌,像娓娓的谈话,声浪好似碰到礁石,几经回荡往复,一直辐散到温恪的心底。

陈劭在歌里唱:

他是四月流星坠入冬季的梦境

三杯慧山泉是无人知晓的清醒

逆光黑暗寻觅看雨何时停

要靠凡人身躯等一个天晴

穿越黑夜和白天的每个瞬间

平行时空遐想无边走了很远

赤脚携手在这世间跪求赦免

踩着新泥淌过溪流眼泪很咸

世界亮起红灯只能闭上双眼

回忆在山谷低旋想起那张脸

孤独世界不再往前有口难言

月色与天空游移寄出明信片

他曾张开怀抱带我放手奔腾

誓言响亮是我靠过岸的证明

星河崩塌漫散于天

我流曳在四月黄昏

祝你岁岁年年 快乐人间

歌声的最后,陈劭说,“虽然以后这两个字里不再有我们,但一定有一个快乐的你。你有世上最漂亮的眼睛,愿你看尽宇宙最浩瀚的风景。成人快乐,永远快乐。”

字字句句让温恪积蓄着的眼泪在陈劭熟悉的嗓音里全部染在眼尾,音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陈劭没进门,敲了敲门,“温恪,上楼。”

温恪连忙把音频连带信息表一起传到了手机里,“来啦。”

甘霖街的小屋其实是一栋二层加一个半地下的建筑,屋内地面上铺设着木纹瓷砖,墙面则是清一色的大块白色瓷砖,客厅里供奉着观音,就连厨房也贴着灶君公。

陈劭一边整理食材一边说,“刚打电话,房东奶奶去庙里了。”

“你真的全买回来了?”温恪看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还有汽水!你怎么知道我想喝!”

陈劭背对着温恪洗菜,“之前下雨天你说过。”

温恪拉过椅子,反身坐着,胳膊搭在椅背上望着陈劭。温柔被碾碎放入生活的缝隙里,陈劭就像平野上一棵特别的树,亭亭风致,然后送给他酝酿了一秋的甜。

饭菜上桌前已经在灶台边被温恪“品鉴”了好几遍,等到齐齐摆好,温恪留影一张方才允许动筷。

温恪每道菜都喜欢,鲜美出色的鲈鱼,口感香醇又弹牙的豆腐虾仁,成熟青椒自然朴实的甜味,微麻微辣的酸汤风味,新鲜清凉的秋葵,刺激舌头的辣子鸡,加了几头鲍鱼的红烧肉,油而不腻十分温顺的糯米团子···

温恪吃了两碗饭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陈劭眨着眼睛,“怎么了?吃着鱼刺了?”

温恪不无悲伤地故意慨叹,“我一想到之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吃不到它们,就开始难过。”

陈劭汗颜到无语,“有的是以后。”

温恪一秒切换得意,“怎么,答应给我做伙夫了?”

陈劭笑得明朗,“温老师的课不能白上。”

温恪笑得明媚,“等去了北京,我们就租个厨房和餐厅大大的房子,卧室也得大。”

陈劭一口汽水差点喷出来,咳嗽了好几下,“别,两个卧室比较好。”

温恪当即就不乐意了,“还没同居呢,你就要分居。”

对于温恪毫无底线的用词,陈劭虽然在努力习惯,但还是难以接受,“你睡觉喜欢压人,分开好。”

温恪想起集训的时候基本上每天早上他都是趴在陈劭身上醒的,脸红到脖子根,但还是辩解,“那是集训床太小。我们可以买个大床···”说到后半句,声音跟蚊子一样小。

陈劭不自觉捏了捏发痒发烫的耳垂,“在这睡的时候你也那样,你快吃饭吧。”

床再大,温恪就像有热感巡航,自动识别到陈劭的位置,然后明目张胆凑过去,挂着,搂着,抱着,趴上去···一连串动作就算是梦过三巡他也办得到,自知理亏,温恪吃了一大口酸汤牛肉。

等回了小屋,窗外天色将暗,家家户户灯火已亮。

温恪演技拔萃,“我手机找不着了。”

陈劭蹙着眉,“在楼上吗?”

温恪摇摇头,“不知道,你打给我,我看看是不是在这。”

陈劭照做。

小屋内响起熟悉的音乐声。

陈劭一瞬间觉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局促的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明明握着手机却看起来手足无措,左手揉捏着卫衣袖口,眼睛四处乱瞟,双颊已然绯红,猛然反应过来摁断了电话,“你,你···”

温恪明澈的眼睛弯成新月,“好听吗?我觉得很好听。”

陈劭扶额,退开两步,“你下午时候发现的?”

温恪没回答,又朝着陈劭走近两步,“生日时候怎么不给我?”

陈劭支支吾吾,温恪的脸越靠越近,温热的气息那么明显,陈劭又退了半步,“太矫情了。你换了吧。”

温恪拉住陈劭卫衣口袋,拽向自己,“问你呢,为什么不给我?”

陈劭紧张地吞咽口水,“当时,都打算放弃了。再给你,跟故意撩拨似的。”

温恪眨巴着眼睛,精灵可爱,“那后来怎么也没给?”

陈劭脸红地连眼眶都熏染了,看起来羞涩又带着点可怜,“太……幼稚了……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你……”

温恪的眼睛里蓄满笑意,翘起嘴角,猛地搂住了陈劭的腰,“幼稚地刚刚好。我脸都凑这么近了,你不亲一个?”

陈劭只是轻轻亲了一下脸颊,温恪的皮肤就变成了涨满水的粉色。

两人抱着,就像两块海绵,浸满了对方熟悉的气味。

温恪半晌没动静,就是紧紧抱着。陈劭忍不住在耳边低声问,“在想什么?”

温恪像个生病的小动物,“我在想你。”

陈劭叹气,“还没走呢。”

“嗯,已经在想了。”温恪说得更笃定了。

陈劭觉得招架不住,很小声地抱怨,“你真的很会撒娇。”

“我没有。我去了睡不着怎么办?”温恪总是懵懵懂懂地表达心焦。

“可以打电话。”陈劭轻轻拍了拍温恪的背。

“只能睡不着的时候打吗?”温恪向来是得寸进尺的谈判高手。

陈劭觉得好笑,直白地问,“你是吃了几个撒娇怪?”

温恪却一本正经地抬眼望着陈劭,说地诚挚,“我在克制。我现在想你,一会儿可能会更想。”

等送不断碾磨眷恋的温恪回了家,陈劭洗漱后躺到床上看到温恪发了条朋友圈:

有歌,有菜,还有爱,今日有图可晒。

配图是那张堪比年夜饭的他的定制晚餐。

谢弛在下面评论,这不会是你那贤良淑德的女朋友做的饭吧?

温恪回复了一个白眼,你除了女朋友还知道什么?

谢弛不以为然,我看再这样下去,你毕业照的时候直接拍婚纱照吧。

陈劭一时兴起,回复谢弛,免费摄影师。

谢弛的脑回路向来简单直接,可以啊,我这技术,倍儿赞啊!礼金就给我免了吧。

温恪看见陈劭的评论,恶作剧回复,他当摄像你干嘛?

陈劭修长的手指敲着键盘,回复了四个字,站你旁边。

谢弛回复陈劭,我也得站旁边当伴郎啊!

温恪觉得谢弛这种生物比草履虫高等不到哪儿去,实在懒得回,点着陈劭的评论,回了个“批准同意。”

转眼就到了11月,隆冬渐渐,北风呼啸,整个渝州白雪皎皎。岁暮天凉,落叶先等不住散落在地上,陈劭站在光秃秃的枝丫下看月亮,没忍住打了电话过去,看时间,温恪应该还在教室,原以为不会接通。

“喂!劭哥想我了?”温恪的声音一如想象中的清亮。

“嗯,想你了。”温恪没想到陈劭会直接承认,顿了一下,脸上是藏不住的窃喜。

“今天怎么能带手机?”陈劭转移了话题。

这个冬令营比想象的更严格,不仅上课时间要锁手机,就连小组活动也不让用。基本都是等到晚上回宿舍,温恪才能打电话。而且时间有限,宿舍熄灯时间早,周围同学休息得也早,常常二三十分钟就要匆匆挂掉。

“我说心有灵犀你信不信?”隔着电话,陈劭都想得到温恪翘起来的嘴角。

温恪继续说,“晚饭没胃口,回了趟宿舍,看见手机就想装着,心说你要是给我打过来我就接,你要是不打我也就不拿出来,果然,世界上是有缘分的。”

“胃口不好?”陈劭低声问。

“哈哈,你怎么这么会抓重点。食堂饭比起你的手艺差远了。”温恪的声音听起来无忧无虑,但陈劭知道他并不是毫无压力。

“感冒好彻底了吗?”陈劭无意识地踢了一下路边的石子,只一下就收住了,想起来这是温恪的习惯性动作。

“嗯嗯,你听我说话啊,好的不得了。”温恪还故意提了提音调。

上次温恪舍不得挂电话,舍友们睡了,就只能溜到阳台去打电话。秋冬的天气,不是阴雨就是小雪,温恪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后第二天直接话都说不出来。

从那天开始,陈劭单方面终止了每天晚上固定时间打电话,温恪就只能气鼓鼓地对着微信打字。

“还是电话好,能听见声音。”温恪抱怨。

“微信有语音留言。”陈劭挣扎着辩解了一句。

“这是对话,不一样。”温恪望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视频好吗?我想你了。”刚说完,就立马反悔,“算了算了,我要是见了你,可能会直接买机票回去。就这样吧,这样电话就挺好的。”

陈劭的呼吸声传进电话听筒里,却什么也没说。

温恪也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很小,却清晰地传递给了陈劭,“我攒了很多很多个梦见你的瞬间。”

陈劭茫然又自我放弃似地说,“视频吧,我想见你一面。”

两人还是打开了视频。

陈劭站在路边,周围很暗,黑色的高领毛衣裹紧,白的过分的下颌线显得格外清晰,欣长的睫毛笼着黑亮的眼睛,表情是说不出的迷茫,还有隐约可见的一点哀伤。

温恪看见屏幕里陈劭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把头转到另一边,想躲。

在陈劭的屏幕里,只能看到温恪坐在楼梯间台阶上,因扭动而牵引的白皙后颈。

“怎么了?”陈劭的声音传出屏幕。

明明还是一样的声音,温恪却觉得哪里不一样了,趴着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想抱你一下。”陈劭几乎是叹着气说的,很轻很快,但温恪一字不落听得明明白白。

陈劭看着镜头里温恪脸颊边缘和耳朵都红透了,明白过来温恪是在害羞,忍不住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温恪臂弯里露出半张脸。

“你的害羞和你的好胜心一样,发作地毫无规律。”温恪看着屏幕,双耳像失聪一样听不真切,只盯着陈劭说话时张合的薄唇。

温恪觉得脸闷得发烫,侧过脸面对镜头。

陈劭瞧见温恪眼睛都是湿朦朦的,“乖。”

温恪觉得接通视频真是无比正确,陈劭的一举一动就像是对他的奖励,出神地望着镜头里的陈劭,缓慢迷茫地眨了几下眼,很轻声地说,“好想你啊。”

2014年11月12日,他们看着同一轮月亮,期待着同一个“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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