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白鹿的歪理

宁嫔这位好侄儿的名头，在世家里头或许不算显赫，但在这脂粉堆里，却是一等一的出名。

谁不晓得这位宁大爷生平最好的东西有三样、一赌二嫖三吹牛，寻常，但凡得了一星半点儿的银子，他就得去楼里头潇洒一圈儿，甭管有没有钱请姑娘们作陪吧，反正，那派头是摆的足足的，一坐下，点那么一壶最便宜的酒，才灌了两口黄汤下去，这位宁大爷就开始吹嘘了。

从天文地理到酸诗馊赋，从他宁家祖上荣光到二皇子和宁嫔如何如何被皇帝看重，总之，没有他宁大爷吹不出来的话。

甭管他懂不懂吧，反正他就着那两口黄汤的劲儿往那里一坐，张嘴就能给你扯上半天。这些花柳巷子里的姑娘们，最爱逗这位宁大爷玩儿。

也不是喜欢他，纯粹就是拿他当个乐子，每次这位宁大爷一来，姑娘们但凡没客人没生意，就爱逗他，听他吹嘘那些不存在的事儿，姑娘们总算作一团，有时候，兴致上来了，她们还会挑着这位没什么脑子的宁大爷唱曲儿吟诗。

宁大爷也是个色胆包天的主，被姑娘的小手一摸，脑子就跟被浆糊粘住了一样，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也因此，这些年，宁大爷在花街柳巷里可没少出名。这名自然不是什么好名，其余人只拿这当宁大爷身上另一桩好笑的事儿，宁大爷自己却半点儿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相反，他还挺乐在其中并且以此为傲的。

宁大爷眼底，他和柳三变这种名满天下大家是一样的。

要说自个儿有哪里不如柳三变，在宁大爷看来，大约就是运气不如了。他自认才华过人，又风流倜傥，可惜，就是差了点儿运气。

为此，宁大爷一喝多了，就会给花街柳巷的姑娘们大吐苦水，说自个儿如何如何倒霉，如何如何不幸。楼里的姑娘们谁没听过宁大爷这番自怨自艾的说辞？后头，这事儿越传越远，越传越开，就又成了宁大爷身上抹不掉的一出笑料。

这笑话越传越远，世家里那些小郎君有时候喝多了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便拿宁大爷做乐子。

二皇子大约也嫌丢人，直接断了每个月单独给宁大爷的那份银子，那位爷手头没了银子，到不了软玉楼这些撒钱一样的地界潇洒了，就转头去了城墙根的窑子，喝多了，还是照样吹牛，没多久，连窑姐儿都知道这位宁大爷是个‘才比柳三变’的大才子了。

这样的丢人事迹，那位大爷身上只多不少，如今，各家花楼里，但凡能排得上名号的姑娘，谁能愿意接待他？甭说他拿不出银子，就算拿得出来，姑娘们也不想接。

往窑子里钻过几次的，谁知道会不会染了病？

旁人都看不上这位宁大爷，如梦就更看不上了。从前，那位宁大爷偶尔来软玉楼一次，色眯眯的眼睛总扫在她身上，如梦一想到他那又怂又蠢的模样就看不上眼。

她接的客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不就得是才情兼备的如玉公子哥儿，何时轮得上宁大爷这种人了？

“我不去，这差使你找别人！”如梦缓过神来，一声娇呵，严词拒绝了白鹿。

到底是软玉楼的头牌，即便是不高兴了、板起脸来呵斥人也透着一股娇媚。

白鹿心底感慨一声，突然往前两步，不知从哪儿抓出一把短匕首，牢牢贴在如梦脸上。

如梦一声尖叫，“你做什么？！离我远点，快，离我远点！”

白鹿不搭理她，手上的匕首越发往如梦脸上贴紧几分，她用这玩意儿用的多，早都有了心得，什么时候该使劲儿什么时候不该使劲儿，白鹿心底一清二楚，那匕首紧挨着如梦那张如花似玉却又泫然欲泣的小脸，却又不至于伤了她。

如梦吓得一声接一声尖叫，她就是靠这张脸吃饭的，这脸若是添了一道伤，那她还怎么活？

白鹿被她叫的心烦，干脆抄起如梦手上的帕子塞进她口中，一下把如梦的尖叫堵在了喉咙里，徒留几声担惊受怕的抽噎。

“如梦姑娘，我们世子爷可不是什么好性儿，我劝你想想清楚再做决定。”白鹿伸手拍拍她的小脸，目带惋惜，“这么好看的一张漂亮脸蛋儿，要是添了划痕，那可就不美了。”

如梦浑身一抖，双目发直，愣愣地盯着白鹿，她头一回遇见这样不讲道理的野蛮人！

被她那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白鹿心底多少也生出些怜惜来，嗯，这如梦真不愧是软玉楼的头牌，瞧瞧这副可怜的小模样，真是我见犹怜，让人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呵护呵护。

这会子，白鹿总算知道为什么如梦能招上京城那么多小郎君喜欢了，她这副带泪的模样，就连白鹿看了，都不忍再大声说话。

“这桩生意你也不亏，殿下也不强求你陪宁大爷睡，你哄着他，把人哄高兴了，这事儿，就算成了。”白鹿软和了声音，她也不是有心为难如梦，主要，这是世子爷的交代，这事儿若是办不好，回头被罚的就是她了。

“你看，你答应了，世子爷给的银子也不少，回头，你要是真遇上了什么事儿了，世子爷也能照看你几分，这事儿，怎么算你都不亏不是？”白鹿头头是道地说着，“我这人性子也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划了你的脸，我这匕首切过不少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进哪儿怎么进进多深，全凭我心意罢了。”

如梦眼睛瞪得更大了，瞧白鹿的眼神仿佛看见了鬼一样。

“如梦姑娘，你考虑得怎么样？世子爷一会儿可就到了。”

如梦呜呜咽咽好几声，眼泪唰唰滚下来，白鹿哦了一声，扯出她口中的绢帕。

如梦离了那帕子，一口凉气倒吸进来，直呛得接连咳嗽，她蹲在地上，一面咳一面哭，她从进了花楼，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白鹿伸手替她拍着背顺气儿，“你说你犟什么呢？好好听世子爷的话，总不会被亏待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