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算计与被算计

公孙铸的愁，陈集看在眼底，却并不往心里头去，闻言也只是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放心吧，我在圣上跟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他老人家对我的做法很是满意，起疑心也只是一时的。”

他太了解皇帝的脾性，这会儿，皇帝必定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在皇帝心里，陈集哪有那个搅动风云的本事。

“话是这么说，但小心使得万年船，这话，总归错不了。”公孙铸苦笑，世子爷也不容易，这份扮猪吃虎的功夫，他没见过比世子爷用的更为熟练的人了。

换做从前，世子爷怎么都得先静静待上一段日子，熬到皇帝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他才会继续下一步。

可近来，世子爷变了。

公孙铸目光满是担忧，他猜不透世子爷的心思，也猜不透世子爷接下来的布局，这是好事儿，这也是坏事。

好就好在，世子爷成长到如今的地步，着实叫他这个名义上的老师感到欣慰，坏就坏在，这种无法预测的局面，让公孙铸难得感觉到了几分无措。他担心世子爷太激进，从而把他自己、把整个燕王府给赔进去。

“我这不是不小心，我这是，行必要之事。”陈集用扇子点着一侧的矮几，“前儿个在宫里头，圣上说想给我选媳妇儿。”

“什么？！”公孙铸一个激灵，手上的茶水洒了大半。

这事儿，陈集都没和他说过！

“你看，我这么一说，先生不也着急了？”陈集倒是笑得自在，两排大白牙格外晃人眼睛。

公孙铸简直哭笑不得，一时间又是气又是恼，顾不得自个儿身上那一块被茶水晕湿的痕迹，指着陈集道，

“这事儿您该早早告诉我才是！再怎么，我也能帮您一道想想法子，这是遇上大皇子正巧出了那么一桩事，圣上没什么精神管您，若是没有这事儿，这会儿，说不定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您呀......”

公孙铸一声长叹，世子爷，真真是叫他越发捉摸不透了。这会儿，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先生莫气，莫气。”陈集朝他作揖拱手，“我这不是告诉您了？”

“这怎么能一样？”公孙铸坐不住了，放了茶盏，起身在这雅间里来回踱步，眉头紧皱着，“得想个法子才是，您如今远在上京，这婚姻大事上，王爷和王妃也做不得主......”

皇帝要是真打定主意要给陈集赐婚，他们还真没法儿拒绝。

就像这些年，皇帝打着关爱兄弟的名义，前前后后往燕王府送了多少美人儿了，王爷哪怕不想收，也不得不收。哎，一提起这茬，公孙铸又忍不住想摇头。

王爷在战场上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是天生的将星，只可惜，在这人情往来上，却是个优柔寡断的......当初，若不是王爷太顾念所谓的手足之情，这会儿，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谁还真不一定。

又扯得远了，这会儿，要紧的是世子爷这头。

世子爷和王爷不像，这点，他从十来年前就看得清清楚楚。这父子俩，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做爹的优柔寡断过了头，做儿子的却又激进过了头！皇帝的圣旨要是真赐下来了，公孙铸毫不怀疑陈集逃婚的可能性。

就他的性子，真给他塞一个他不喜欢的，逃婚这事儿他也真干得出来。

但公孙铸又觉得，凭陈集的耐心，绝不可能忍到大婚那日，或许，在皇帝赐婚之前，他就得想法子搅黄皇帝的想法。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首先，这人选上就是个大难题，世子爷现在好像也没有上心的小娘子......不对，上心的小娘子？

世子爷唯一上心的小娘子，不就是李家那位四娘子吗？

可那位李四娘子是李家人，世子爷要是真和李家扯上关系，圣上，还不得愁得睡不好吃不下了？那对燕王府、对李家，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世子爷到底在琢磨什么主意？

公孙铸越想越是心惊，脚下步子一顿，身子往回转了转，盯着陈集道，“您打的什么主意？”

“没什么，这赐婚也不是不行，我就是不想娶个自己不喜欢的。”陈集抻了个懒腰，“这事儿，我都盘算好了，必定万无一失，先生只管放心便是。”

这话一出口，公孙铸更不可能放心了，他忙坐回陈集身边去，又就着方才的话题追问他今儿到底请了谁来，又安排了什么环节。

“请的人也不多，除了底下这个，还有宁侍郎家那个宁六，靳二，还有王家四房的十三......环节嘛，来软玉楼，除了听曲吃酒，还能做什么？”陈集扒着手指头，叭叭数出几个，全都是上京城排得上号的纨绔子弟。

公孙铸闻言，一时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您这......这几位，若是喝多了上头了，岂不是要把这楼给拆了？”

这几位爷，真是除了那几位皇子之外最让人得罪不起的存在了，一个二个自小就被家里头惯坏了，真要喝多了闹起来，把这上京城掀翻都不足为奇。

“掀翻了才好，掀翻了，才妙。”陈集抖开折扇，楼下正传来一阵喧闹声，他凤眸微挑，对公孙铸道，“对了，昨儿个，穆云飞也进京了，我递过去的帖子他接了，一会儿他也要来，先生若是闲来无事，便替我好好招呼招呼穆王爷吧。”

“镇南王穆云飞？”公孙铸更坐不住了，他知道那位王爷进了上京，毕竟，再过半个来月，就是九月秋猎的日子，镇南王每年秋猎都会来一趟，一是为了给皇帝献上贡品，二则是为了参加九月秋猎。

可他万万没想到，陈集会给那位王爷递了帖子过去。

镇南王的爵位传自大齐开国皇帝之时，他们家先祖，原本就是跟随大齐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名将，天下平定之后，大齐开国皇帝登基，建立王朝，同年，封穆家这位先祖为镇南王。

镇南王手握丹书铁券以及十二支精锐铁骑，世世代代替大齐镇守南疆边境，这些年，镇南王的威势绝对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