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称心如意
东府李家
李孝元早早用过饭,便在园子里陪孙女儿们扑蝴蝶,小孙子砚儿已经虚岁十岁,如今在唐家跟着唐大家学四书五经,这会儿他也没跟着妹妹们玩儿,只拿了笔墨乖乖呆在凉亭里,坐在祖父身边,一笔一划的临摹书圣的帖子。
绵绵和秋秋被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会儿到东边花丛里跑跑,一会儿又闹着要去西边池塘那儿看鱼,李孝元忙扬声叫道,“绵姐儿,秋姐儿都过来,池水边上不许去!”
古姗身边的大丫鬟绣球忙不迭上前去,把两个小祖宗往回搂,“大奶奶才交代过,一会子大娘子还得临两篇上帖子,晚上大奶奶从伯府赴宴回来,是要检查大娘子功课的,您若是光顾着耍,回头大奶奶必定要生气。”
秋秋听到功课两个字,登时就不敢往前去了,她最怕阿娘查她的功课!她年长些,知道轻重,闻言便拉着绵绵的手朝她摇摇头。
绵绵素来顽皮,还想挣脱往前去,高氏身边的丫鬟知冬赶紧说道,“三奶奶和大奶奶要是知道小娘子们凑到池塘边儿上耍,定是要打小娘子们的手板子的!”
听到打手板子,绵绵立刻把两只小手藏到了身后去,到底不敢再往池塘边上靠,只拉着堂姐的手,要去荡秋千。
丫鬟婆子们又跟着呼啦啦往秋千那边走,李孝元见了,心底松泛下来,刚坐回去不多会儿,就有下人禀报说三爷回来了,正找他呢,李孝元拧着眉头,让人把李峥叫到书房去。
没等传话的下人走出园子呢,就见李峥穿着官袍大步流星从月洞门走进来,刚坐上秋千的绵绵见阿爹来了,欢呼着朝他奔过去,“阿爹!阿爹!”
“棉姐儿真乖。”李峥弯腰把女儿抱起来,路过秋千那儿还摸了摸秋秋的脑袋,从腰间掏出一把杏仁儿糖来,塞了一半给秋秋,又塞了一半给绵绵。
绵绵高兴地叫唤起来,秋秋也抿唇笑着,说了声多谢三叔。
“不用谢,和妹妹去玩儿吧。”李峥又掂了掂怀里的女儿才把人给放下去,这小胖墩一日比一日敦实。
绵绵尚且不知道自己在阿爹心里头已经成了小胖墩儿,只高高兴兴拉着秋秋的手,姐妹俩又一起荡秋千去了。
李峥走到一侧亭子里,又抓出一把花生酥来,塞到刚给自己见完礼的砚儿手里头,“砚哥儿也去跟妹妹们玩儿。”
砚儿望了望三叔,又望了望祖父,放下手中的毛笔,乖乖往秋千那边过去。
“砚哥儿和大哥真是越发像了。这脾气都一模一样!”李峥一面摇头一面坐到砚哥儿方才的位置上,又扭头叫一侧的小厮给他泡杯茶送上来。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一把年纪还兜里揣着零嘴儿。”李孝元没好气地瞪了眼李峥,“你这是打哪儿回来?”
“下朝后去了趟宁王府,那两把零嘴儿都是宁王世子给的。”李峥迅速把锅推到宁王世子头上,反正他阿爹也不能骂人家。
李孝元一听是宁王世子,果真也没再纠结零嘴的事儿,只转了个话音问他道,“怎么想起来往宁王府去?宁王世子身子怎么样了?”
前段日子宁王世子突然抱病,连门儿都不曾出过,上门拜访的客人也都被宁王夫妇拦了下来,这事儿在上京不是什么秘密。
“他没大碍,还不是跟阿爹你一样,老毛病犯了。”李峥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宁王世子身子骨倍儿好,前段日子抱病,不过是因为被太子缠得烦了,又不敢直接得罪人,干脆便称病了。
这和李孝元的做法确实如出一辙。
但这话李孝元不爱听,抬头瞪了一眼儿子,“人家宁王世子身强力壮的,哪里来的老毛病,你可少说些。没病都被你给咒有病了。”
李峥从下人手上接了茶水,刚咽下去一口,听见他爹这话,顿时委屈极了,“这都是他自己说的!怎么倒成了我咒他了!”
打从他爹辞官在家以后,他这个承欢膝下的儿子就成了他爹这里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他阿爹有什么不高兴的,都拿他撒气。
“怎么?”李孝元直起腰板又瞪了他一眼,“你还没说呢,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往宁王府去?”
李峥知道跟阿爹争长短必定是争不过的,此刻倒也没纠结受委屈的事儿,只从腰间又摸出一把糖炒瓜子儿来,一面嗑一面嘀嘀咕咕把今日早朝的事儿说给李孝元听了。
“......西宁侯那边上了折子,就拿这军需的事儿出来说道。今年各处军需都有削减,各地军所多少也有帖子送上来,南边全凭西宁侯镇压,才能安安稳稳,不然,像西边一样闹起来,少不得又得贴出一大笔银钱去,这都是小事,关键是,闹起来了,就得有人镇压,圣上眼下可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想盯准幽州,哪有功夫各处攀扯。
西宁侯没明着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明显了,他要替阎大人这个妹婿撑腰。”
李孝元静静听着儿子的话,到后头,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脸上也带了几分难得一见的笑意,“这一回,阎明能称心如意了。”
有西宁侯坐镇后方,皇帝想不同意都不行。
任由王锡和贾固安说出一朵花儿来,这事儿,都只能交给阎明接手。道观命案本就是一桩烂摊子,眼下的区别只在于这命案是影响深些还是影响浅些。
若是没有西宁侯出面,皇帝自然要把这案子归给贾、王两家,尽早把自己摘干净,以此保全自己的名声。可眼下西宁侯拿了军需说事儿,皇帝自然不能随心所欲,这案子只能落在阎明头上。
李峥嘴角抽了抽,“我看不是阎大人称心如意,这满意的,另有其人呢。”
西宁侯在的那么远,一来一回的递消息,怎么都得七八日左右,可这事儿就是那么巧,西宁侯谈军需的折子赶在今日早朝递了上来,这不就说明,这事儿是阎明和西宁侯两边一早就计划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