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魏军的营寨之内,叶平正在全力以赴的救治伤员,只不过他的神色似乎略显尴尬,只因所有将士都以万分崇敬的目光看着他,大家跟他说话的口气,已经不仅仅是客气了,而是变得异常恭谨,就差执弟子之礼了,可叶平性子随和,此刻被当神仙一般供起来,自然浑身不自在。
自从叶平力挽狂澜之后,魏国将士便对他十分敬仰,就连许多桀骜不驯的宿将老兵都对叶平极为的钦佩,因为大家都十分清楚,若非叶平大显神威,仗剑毁去戮魂扇,战局根本不可能扭转,那样的话,魏军连逃走都很困难,就算能够侥幸撤离,也必定折损大半将士了,而且戮魂扇若不毁去,以后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魏国子民!
在这崇尚勇武的魏国之中,唯有建立功勋的强者才能够赢得尊敬,而叶平恰恰完美诠释了神勇的定义,自然便在魏军将士心中建立起超然的地位。
不过前日一战,魏军死伤的将士实在太多,因此大家心中都充斥着悲伤痛楚,然而魏军将敌人尽数歼灭,总算是为逝者报了大仇,在这大获全胜的振奋之下,魏国将士也得以稍减哀思。
汪晓澜也创下连诛二将的战绩,且都是一刀斩敌,显然弓马娴熟,武艺奇高,带领魏军冲锋之时,汪晓澜更奋勇向前,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因此众将士对她的态度也大为转变,显得敬畏有加,心悦诚服。
汪晓澜自然能察觉到将士们态度的转变,心中也是十分高兴的,可此时此刻,她心中念念不忘的,却是那个单人支剑英勇破敌的身影。
这位少女先锋的天资极高,后天际遇也是不凡,同龄人中她从未高看谁一眼,但现在的她却十分佩服叶平,觉得他年龄与自己相若,实力却犹在自己之上,确为同龄人中罕有的绝代人物。
汪晓澜修练的也是大道法门,见识绝非寻常武将之可比,她见到叶平出手之后,心中便存有不少疑惑,而她性子最急,好奇心又重,遇上不解之事,非问明白来龙去脉不可,但她这两天一直忙于军务,始终没时间去问叶平,只能将这些疑惑强自压下。
到了第二日晚间,汪晓澜才将军中事务处理妥当,此时虽然已经入了深夜,她一个女儿家去见男子自然不妥,但这位大小姐的好奇心极重,性子又急,便悄悄来到叶平的营帐之外,暗暗以神念传音:“叶平,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前日激战一场之后,叶平也是大感疲累,但他一直无暇休息,因为魏军中有大量伤员需要救治,他这两天忙前忙后,亲施针药,到了深夜才回帐歇息,结果刚躺倒没多久,就听见汪晓澜传音相约,他心中一动,想要出帐相见,却又觉得有些不妥,当下也以神念传音:“先锋大人,你我男女有别,深夜相会,恐怕多有不便。”
此时叶平和汪晓澜的修为均尚浅,彼此的神念自然也都强的有限,但在数丈之内传音作答却绝无问题,跟叶平同睡一个营帐的几名魏卒都没修练过道术,哪里能察觉到二人的神念交流?
汪晓澜冷哼一声,传音道:“只要你我心中无愧,又怎会不便?一个大男人,怎么这般婆婆妈妈的?”
叶平苦笑一下,传音道:“我是怕别人看到,会乱嚼舌根,坏了先锋大人的名节。”
汪晓澜冷笑:“那我还要多谢你的好心了?哼哼,以你我的身法道术,有谁能看得到咱们?再说了,我都不怕名节有损,要你瞎操什么心?你到底出不出来?”
叶平知道这吊睛白额雌老虎有些蛮不讲理,若不依言行事,只怕今夜就要闹出事来,无奈之下,叶平只得悄悄走出营帐,汪晓澜见他出来,怒气才消了几分,低声道:“跟我来!”
话音一落,汪晓澜便即转身朝军营外行去,叶平只得跟了上去。
当下汪晓澜在前,叶平在后,二人一路行至军营外的僻静之处,汪晓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叶平,上上下下的打量,却是一言不发,叶平给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说道:“先锋大人,你找我究竟有何事?”
汪晓澜问道:“你修练的虽是正宗仙道法术,却非剑仙一脉,也就是说,你绝不是浩然门的弟子,那你的师父是谁?”
那浩然门是魏国的国教,但收徒极为的严谨,因此门下弟子不多,自从叶平仗剑出手之后,不少魏国将士便以为他是浩然门新收的弟子,叶平也从不解释,借以隐匿自身的奇遇,但却被汪晓澜看出了端倪。
见她追问自己的师承,叶平心中微微一跳,不动声色的说道:“先锋大人当真目光如炬,我的确不是浩然门的弟子,但我下山之时,家师却不许我透露他老人家的名讳,还请先锋大人见谅。”
叶平是在仙府中得遇奇缘,自行修练大道,因此并无任何师承,但此事若说给别人听,极有可能横生波折,当下便说自己的师父不许自己透露名讳,将此事轻轻遮掩过去了。
按理说,叶平说到此处,汪晓澜已经不该再继续问了,可她性子急,好奇心又重,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主儿,当下一撇樱桃小嘴,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为什么不许透露自己师父的名号?我偏要问清楚你的师承来历!”
叶平性子虽然沉稳,又对她极有好感,但毕竟是少年人火气大,听了这等无理之言,登时怫然不悦:“那我想请问一下,先锋大人师从何人啊?魏国境内似乎并无真正精通兵家神通的高手,难道先锋大人的师父不是魏国人士?”
叶平本是随口一说,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汪晓澜俏脸一板,喝道:“我的师承来历,关你屁事!”
叶平微微一笑,点头附和:“不错!不错!我的师承来历,关你屁事!先锋大人果然有真知灼见,在下佩服!”
他重复汪晓澜的话,似乎大为叹服,可汪晓澜却知道他是绕了弯子骂人,但汪晓澜既然不说自己的事承来历,又怎好再追问叶平,因此这刁蛮少女一时之间倒也发作不得。
此时月光柔柔洒下,映的四周十分明亮,叶平借着月光,能清楚的看到汪晓澜气鼓鼓的模样,朱红水润的樱唇稍稍上翘,莹白如玉的小腮帮子微微鼓起,显得极为可爱,叶平忍不住低声赞叹:“真美!”
汪晓澜‘哼’了一声,并不说话,胸中的闷气却似乎消了两分,少年男女大都性子倔强,却往往不会记仇,这火气本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见了这轻嗔薄怒的少女情怀,叶平的目光再也移不开,只管怔怔的痴瞧,汪晓澜见他如此注视自己,不禁微感羞涩,同时又有几分莫名的喜悦,抬手轻推叶平,嗔道:“你瞧什么?”
叶平顺口答道:“瞧世间之绝色!”
话一出口,两人都呆了,叶平固然大感尴尬,汪晓澜却也大感羞涩,叶平低声致歉:“对不起,失口乱言,请勿见怪!”
汪晓澜俏脸微变,说道:“失口乱言?难道我不美,配不上绝色之称?”
若是别人说这话,不免显得肤浅了,但汪晓澜确实玉颜无双,加上这位大小姐性子直,什么话都敢说,因此反而显得是性情中人,令人难生厌恶之心。
叶平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勉强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汪晓澜却又立刻追问一句:“那你是什么意思?”
叶平张口结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汪晓澜‘扑哧’一笑,低声道:“傻瓜!”
这两个字娇羞无限,分明是小情人间呢喃的语气,叶平愣了一愣,心中喜悦莫名,汪晓澜忽然淡淡地道:“我性子太急,以后若是得罪了你,你可别生气。”
汪晓澜如此软语温存,乃是叶平与她相识以来首次见到,他不禁心中激动,连连点头,说道:“这一辈子,我都让着你,决不会生你的气,更不会让你受委屈!”
此言已隐隐涉及终身之约了,汪晓澜不禁红霞扑面,但还是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见她没有拒绝,叶平大喜过望,只觉得如在梦中,胜似升仙成佛,至于先前的小小怒气,早被二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二人看似一见钟情,便即私定终生,略略显得草率,但其实少年男女之相爱,往往莫名其妙,若是细问他们为何喜欢对方,他们自己也是茫然不知。
要知道,叶平和汪晓澜郎才女貌,又各自修练大道,修为相当,见识、实力更与那些凡夫俗子大不相同,二人相处渐久,若不喜欢对方,反而不合情理了,而且天地浩劫将至,叶平和汪晓澜都是局中之人,自然有这一段恩爱纠葛。
沉寂片刻,叶平大着胆子,悄悄去握汪晓澜的小手,汪晓澜怔怔出神,似乎全无所觉,任由他握住柔荑,二人在月下牵手相依,虽然相顾无言,彼此心底里却是喜悦无限。
两人前日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亲眼见到无数的将士死于非命,内心深处都已体会到生死无常的凄凉,因此自然而然的想要寻求慰藉,此时此刻,二人沉浸在初恋的喜悦之中,内心深处的惊惧感伤终于慢慢平复,这对二人的修行自然大有好处。
彼此并肩赏月,过了良久,汪晓澜忽然轻声说道:“传授我兵家神通的那个人,是我母亲的结拜姐妹,她的确不是咱们魏国人士,而是大明王朝的人,但因为我母亲和她之间的种种纠葛,她虽然将此神通传授与我,却没有将我收为徒弟,因此我算是没有师父的。”
汪晓澜本来不肯吐露自己的师承来历,但她既与叶平相恋,自然不愿意再对叶平有所隐瞒,叶平点了点头,轻笑道:“其实,我也没有师父。”
既然心上人已经敞开心扉,叶平便也决定吐露实情了。
有分教:不是今朝定终身,浩劫日后如何解?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