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公平
“那便是另一个故事啦。”雪朵看了眼窗外，“今日天色已晚，不若明日再讲？”
“话说一半，会遭天谴哦。”魏晓雪瘪嘴抱怨道。
“您说什么呢。”雪朵噗嗤一笑，而后忽然面露难色。
“药师叮嘱，务必让您好生休养，我不敢耽误您休息。”
“没事。”魏晓雪见她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只说重要的，不会耽误多久。”
“这……”
雪朵经不住她一脸的期待，终是摇摇头坐了下来。
“千百年前，狼人绝迹后，血狼族的族长，为维持血统纯正，选择了近亲交尾。却导致其族群，有了可怕的缺陷。”
“嗯！”魏晓雪往前凑了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多数幼崽出生时，会彻底兽化或死亡。即便能以人形存活，也会日益退化、丧失战力。但您的血，却能助其维持人形，提升战力。”
魏晓雪微蹙眉，抓了抓头发，“说‘交尾、幼崽’什么的，也太不拿他们当人了吧？”
“他们本非人族啊！”
雪朵说得理所当然，竟让她一时语塞。
确实。
血狼族，是狼人和吸血鬼的后代，且已繁衍生息了千百年。就算仍留有人的基因，也不算是完整的人。
可这种彻底把他们当成动物的说法，还是让她心里有点膈应啊。
雪朵：“我继续说喽？”
魏晓雪嗯了一声，叹着气抓了抓头发。
“每隔几十年，血狼族会出现一次神迹。届时，产下的第一个幼崽，大都会成为下任族长，繁衍后代。而第二个幼崽，通常会发生异变，成为异化子。虽无法生育，却极为强大。”
“因此，历任猎鬼族族长皆会以自身血液，与之缔结‘同生共死’的血契。并承诺，定期提供足量的血液。”
雪朵忽地一顿，然后看向魏晓雪，笑盈盈地补充道：“异化子死了，也不会对您造成伤害的，无须忧心哦。”
这说法……
是真的不拿他当人啊！
同样是爹生娘养的，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想着，魏晓雪的心中，突然生出些不忿来。
“都说是同生共死了，为什么让他独自承担风险呢？”
魏晓雪一脸严肃。
“一旦结契，到死都不能回家。而且，还有可能被迫搭上一条命，真的很不公平！”
“异化子命该如此，无所谓公不公平。再者说，缔结血契是两族的旧约，亦可防止他们生出异心啊。”雪朵冷漠道。
“既然是契约关系，那咱们就该是对等的同伴。可你对佐臣狼---”
“并非同伴！”
雪朵立刻板起脸反驳。
“没有异化子，咱们举全族之力，一样能护您周全。可他们若想提升能力、延缓退化，只能仰赖您的血。怎会是同伴呢？”
原来如此。
正是这样不均衡的供求关系，才让血狼族受制于猎鬼族。
而异化子为了族人，或者说，在全族人的洗脑下，就只能对命运低头，任人驱使。
太可怜了！
魏晓雪忽然有些心疼佐臣狼。不过这份心疼，却转瞬就被对异世界的恐惧，盖住了。
屋内的两人聊得起劲，完全忘了话题中的当事人，一直守在门外。
佐臣狼看着映在门上的人影，内心又翻滚起来，“不该如此的。”
……
魏晓雪蹑手蹑脚地推开门，门缝间的吱呀声，吓得她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刚探出半个身子，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就与巡逻经过的侍卫，对上了视线。
我去！
人点儿背，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啊。
她暗啧一声，故作镇定地关上了门。
一回头，那侍卫已经疾步迎了上来，“族长，夜已深。您此时出来，可是有何吩咐？”他恭敬地询问道。
“呃，我……”
魏晓雪迅速扫视四周，胡乱指着斜对面几步之遥的观景阁，一脸心虚，“我、我睡不着，去那儿坐坐。”
说罢，就迈腿走了两步。
见对方也跟着，她深呼吸了几下，摆出平时指导学生的严肃样子，“我想一个人静静，别跟着我啊。”
侍卫脚下一顿，低声应了句“是”后，迅速转身离开了。
待他走远，魏晓雪一瘸一拐走向旁边的大树。挽起袖子，把裙摆往腰带里一塞，毫无形象地爬起树来。
她记得，有本小说里提到过，从树上掉下来，可以回魂本体，所以打算试一试。
可刚爬了几下，就咚的一声仰面摔落在地。一阵闷痛穿过背部，直击心肺，但她愣是憋着没敢叫出声。
此时，佐臣狼正蹲在屋顶上。见她摔落后，并未立即上前。而是单手撑着砖瓦坐了下来，继续观察着。
魏晓雪甩了甩手脚，皱眉咕哝道：“这族长是个病秧子吗？才爬两下就抖成这样，天亮了也爬不上去啊。”
正烦躁时，余光瞟到了斜后方的鱼池。她眼珠一转，勾起嘴角，蹒跚地走了过去。
佐臣狼见她往水边走，立刻起身一跃，落到了她刚才爬的那棵树上。
魏晓雪在鱼池边蹲下，扭头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立刻伸手试了下水温。
嗯，正好！
她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忍着脚痛，一个助跑跳了进去。
“我去，这么浅？！”
魏晓雪呸呸地吐了两口水，抹开脸上的湿发。
看着刚过大腿的池水，心底登时生出一股无名孽火，“我就不信回不去。”说着，猛吸一口气，就要往水里扑。
却不想，背后腰带一紧，整个人像块滴水的抹布似的，直接被拎出池子。还来不及挣扎，就被放到了草地上。
“你……想寻死？”身后传来佐臣狼冰冷的声音。
他俯视着眼前的惨白面孔，愀然不乐。
在林子里时，不顾颜面求助于他。极力否认身份后，又摆出一副失忆的模样。
午后与雪朵聊天时，义正严词地指责不公。现如今又这般自伤作死。
言行如此荒诞不经之人，何以成为族长？
他又怎能与之结契？
魏晓雪心里正窝火，就被拽出水池，又发现这人是佐臣狼，顿时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