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我想回家了。
两日后。
夕阳西下，海平线上的天空，瞬时都被染成了红色。
洛紫梦站在海边，望着幽蓝的大海，脑中全是午饭时的画面。
“母亲，我方才去后山了。”魏晓雪放下碗筷，神秘兮兮道，“您猜猜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洛紫梦一怔，跟着放下筷子，不自觉软了语气，“你身子重，怎么还跑到山上去了？”
“您别岔开话题嘛。先猜猜。”
洛紫梦敲了下她白亮的额头，柔声道：“快说吧，瞧瞧这一桌人都等着你揭秘呢。”
魏晓雪应声扫视一圈，见鸢魅和思苗也是一脸好奇，便笑着起身走到灶台背面，蹲下去踅摸片刻，然后缓缓起身，背着双手走了过来。
“噔噔噔噔！”
魏晓雪站定后，忽地伸出手。
围桌而坐的三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盆栽上。
“这是长寿花，我在药师的《百花录》上见过。株高三寸至一尺，小花橙红至绯红，叶片拥簇……”
她话音渐弱，略显不自信地看了眼思苗，见对方笑着点头，便马上松了口气，将盆栽举到洛紫梦面前。
“送给您。”
“送我？”洛紫梦心头一颤，接过盆栽，“为何今日送我长寿花？可是有何说法？”
“不是。”魏晓雪抓了抓头发，脸色微红道，“我瞧着，您这两日似是有些不快。送您这长寿花呢，一来是它寓意佳，能讨个好彩头，二来是希望这鲜亮的小花能……”
“你啊，又穿这么少。”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洛紫梦的思绪。她正想回头，却忽觉被人从后面拿披风裹住。
齐晨旭问：“又在犹豫？”
洛紫梦不言语，只轻叹一声。
齐晨旭默了一瞬，又道：“若实在不忍，便将她留下吧。”
洛紫梦唇角微动，还是没应声。
齐晨旭歪着头，审视着她瞬息变换的神色，“她视你若亲母，信你爱你。而你似乎也很享受与她---”
“够了。”洛紫梦声音微愠，说话间，从他怀中挣脱，向前走去。
她很清楚，自从在释摩城，再次遇到莫安荣的那刻起，复仇的决心就渐渐被蚕食。
而内心的期待，却仿若巨石砸入湖中绽开的涟漪，越来越大。
先是希望像之前通信时那般，和她聊些家长里短，再是想多听她叫几声母亲，后又期待能多几次和她去看冰上蹴鞠、看戏听曲，赏梅……
甚至开始幻想，以后的每一天，都能有她陪伴。
十几年的缺失，仿佛被她一点一点地填补了。
齐晨旭跟在洛紫梦身后，静默片刻后，沉声道：“我只问一点，你心中可还有一丝复仇的念头？”
洛紫梦脚步一顿。
未几，忽而冷声道：“何止一丝。复仇是我唯一的选择。”
她言辞决绝，可话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
洛修然疾步走上前，握住她的双手，凝眸盯着她幽深的黑瞳。
“那便莫再犹豫。明日一早，我会亲自送鸢魅离开。之后，我会将莫安荣关起来。与她彻底撕破脸，总好过遮掩隐瞒，令你挣扎痛苦。”
洛紫梦眸光一抖，“可她---”
“是。你怕眼下她血气不纯，不能炼出最好的蛊香。也怕她一旦得知真相，会拼死抵抗摧垮身子。但你比我更清楚，思苗医术精湛，再多给她几日，她定能解决所有问题。只要你莫再自欺欺人……”
洛紫梦咬了咬牙，脸色黯然。
自欺欺人？
是啊。
前日，她本可以拒绝鸢魅的那套说辞，强行灌药赶人离开。然而，她却硬是说服自己，给了三日的时间，也多了三日的变数。
既无法放弃复仇，她便该早早认清现实，不留一丝余地才对。
思及此，洛紫梦长叹一声，随即抓紧齐晨旭的手。
“明日，由我来。”
与此同时，卧室里，魏晓雪正捧着一碗鱼汤，艰难地吞咽着。
两天前的晚饭后，洛紫梦带着她在海边散步消食，也顺便跟她讲了之前发生的事。
简言之，就是佐臣狼突然发狂，击杀大批侍卫后，转而开始攻击她。彼时，又有大量鬼魔攻入城内。闫峰力有不逮，只能让建德和鸢魅，带着她和洛紫梦先出城避难。
谁知路上遭遇一波鬼魔偷袭，建德带人引开鬼魔，洛紫梦和鸢魅则带着昏迷的她，一路东躲西藏。
所幸，途中被一人族商队所救，然后就跟着他们到了这霄澜城---洛紫梦的老家。
而思苗，则是洛紫梦曾经救助过的一个弃儿。洛紫梦不在时，是她一直帮忙打理着小屋。至于她为何能医擅药，便不得而知了。
“啪！”
魏晓雪放下碗，长长地打了个饱嗝，而后扁嘴道：“一日三顿，连着两天都喝鱼汤，真的有必要吗？”
“当然。”思苗坐在她对面，托着下巴，“鱼汤是最好的补药。接下来，我会日日给你炖鱼汤，定会将你的身子补得圆润---”
“啊？还要在这待很久吗？我想回家了。”魏晓雪急急打断。
思苗蹙眉问：“为何要离开？这里多好啊。春天可以观海棠，夏天可以在枇杷树下歇凉，秋夜可以听着窗外雨打芭蕉，待到寒冬腊月，就可以坐在海边烤火赏雪。”
魏晓雪摇了摇头，“好是好，可终归不是我的家。”
话音一顿，又道：“对了，我这两日觉得浑身无力，无法施展任何术法，可是我的精神力受损了？”
“没有啊。只不过---”
思苗说着，忽地捂住嘴，而后撂下一句“暂时不能告诉你”，便拿着汤碗跑了。
这小丫头，搞什么神秘呢？
魏晓雪看着那跳脱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接着活动了一下手脚，顿觉有些困乏，便准备上床睡觉。
结果手刚碰到床沿，忽觉耳边发丝一动，却只一瞬，便被一只冰凉的手猛地覆上口鼻。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香气，倏地灌入鼻腔，带着一阵凉意直蹿脑门。
这独特的气息……
鸢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