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不像是想闲聊的样子。
一声低呼,让魏晓雪回神。
抬头看去,鸢魅立在门边,双拳紧握垂在身侧,嘴唇微颤着。
见到来人,魏晓雪神色一转,满眼感激道:“魅姐姐,多谢你出手相救。若非有你,我定难逃此劫。”
“不必言谢。”鸢魅轻轻摇头,嘴角扯出一抹笑,又张口欲言,却蓦地顿住,而后担心道,“旗谷主可有与你细说,那蛊毒之事?”
魏晓雪闻言,顿时愁容满面。
她先是点点头,忽而一愣,又叹着气摇了摇头。
“我方才头疼得厉害,没来得及细聊。只知那是苗巫族很古老的一种蛊毒,名曰嗜情蛊。炼蛊之人用自己的血液,喂养蛊虫九九八十一日。本是过去女子,为防爱人背叛……”
低哑的话音,被一声长叹打断,魏晓雪直起身,强打精神道:“不说了,从醒来到现在,听的想的都是些糟心事,咱们聊点开心---对了!你来寻我,可是有话要说?”
鸢魅闻言,脸色一暗,咬了咬嘴唇,忽而支吾道:“呃,是有些话,方才不便多说……”
她话音渐弱,眸光黯淡。
其实,鸢魅私下过来,是因为回忆起那天洛紫梦顺口说的话,猜测洛修然是她亲子。
但这事太匪夷所思,又没有直接证据,所以鸢魅回来后斟酌再三,还是没说出来。
结果,刚才开会的时候,炎阳突然提了一嘴,说洛修然真是运气好,竟能恰好避过鬼魔攻城这一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鸢魅听罢,当时便更加笃信了自己的推断。但她拿不出实证,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没当众说,只想着偷偷来给魏晓雪提个醒。
可这会真的站在这,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
毕竟,在鸢魅的认知里,莫安荣和洛修然,都将对方视若亲人。若贸然说出此事,她们两人今后该如何相处?洛修然又该如何自处?
正迟疑着,忽见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鸢魅立刻回神,凝眸看向满头问号的魏晓雪,接着道:“其实,我对此事也不太确定。只是觉得应该先告诉你……在霄澜城时,我被关在柴房里,曾亲耳---”
“这么冷,你们为何在此?”
洛修然清朗的话音突然插入,惊得鸢魅浑身一僵,脸色刷白。
随着话音,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疾步闯入两人视野之中。他一手托着青花白瓷手炉,一手的手臂上,搭着一件黄色狐裘披风。
刚站定,就微愠道:“你们可还有身为孕妇的自觉?外面寒风凛冽,你俩倒好,一个坐在冰凉的门槛上,一个陪在边上吹风。”
说话间,他将手炉递给鸢魅,又展开披风,跨步上前,绕过魏晓雪的头顶,轻轻给她披上。
“我觉得房中憋闷,原想出来透透气,却恰巧撞见莫族长,便想闲聊几句解解闷。”
鸢魅浅笑着,看向洛修然时,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光。
“闲聊?”
魏晓雪低喃着,看了眼唇角挂笑的鸢魅,心想,她刚才说话时,那表情不像是想闲聊的样子啊。
算了。
应该是这段日子太丧,所以看谁的表情都有问题吧。
思及此,魏晓雪忽地摇摇头,轻叹一声,转而看向洛修然,“修然哥哥,你一直在寻我二人吗?”
经此提醒,洛修然想起正事,于是肃容道:“是啊。不过主要是来寻你的。方才会后,我突然想起一事,觉得蹊跷,便想说与你听听。”
“什么事?”
洛修然一边脱下自己的大氅给鸢魅披上,一边说:“你可还记得,我先前曾收到家书,说我养父病重。结果我出城几日,却中途折返。”
“当然。我还记得,你当时特别着急,放下信,跟我招呼了一句,便出城去了。”魏晓雪点点头,忽而眸光一闪,问道,“对啊,你为何突然回来了呢?”
洛修然道:“那日,我在回乡途中偶遇一人,他父母与我养父同村。我拜托他帮我确认养父情况,却得知养父并未有任何不适,也从未寄出过书信。是以,我怀疑---”
“你怀疑,有人仿照你养父的字迹写了一封信,骗你出城?”魏晓雪接话,脸上现出一丝了然。
洛修然未察觉,皱眉道:“对。但我不知此人是谁,亦不知此人目的为何,当真百思不得其解。”
魏晓雪脸色一沉,“别想了。只怕此事,也是洛紫梦所为。或许,彼时她尚有一丝良心,不忍见你受伤,才找人仿造家书,诱你离开。”
洛修然自从听到亲姑姑的所作所为后,就一直对魏晓雪,抱持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负疚感。
一边觉得,那个默默扛下所有、甘愿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姑姑,不该是她口中的魔鬼。
一边又觉得,家人对自己当做亲妹般珍视疼爱的人,做出那些可怕的事,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此时又听到这话,心里的负疚和痛苦,便赫然加深。
洛修然下意识搓着手掌,正犹豫着现在是否该道歉,又是否该由他来道歉时,鸢魅忽然开口,像是提醒,又像是自言自语。
“有没有一种可能,洛紫梦从计划的一开始,便将修然排除在外,而非临时起意。”
话音刚落,便引得身旁两人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
“此话何意?”洛修然问道。
魏晓雪也跟着点头应和。
鸢魅看着两人,目光轻颤着,涌到嘴边的话,被她反复咀嚼,最后还是咬着牙咽了回去。
拿未经证实的事,再给一个孕妇添堵,她真的于心不忍。
如是想着,她忽而一把挽住魏晓雪的胳膊,稍一用力,将她从门槛上提了起来,改口道:“好了,你方才不是说,要去寻旗谷主吗?”
“啊?”魏晓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误以为她嫌自己是电灯泡,于是抿嘴轻笑一声,配合道,“没错,那我便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拉紧披风转身迈步。
背过身的瞬间,脸上努力撑出的笑容,登时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