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好痛啊！
好痛啊！
肚子里像是装了台绞肉机，使劲搅动着五脏六腑。整个腰腹的肉骨，似是快被拧断了般钻心的疼。
魏晓雪躺在榻上，面色铁青，湿漉漉的头发胡乱地贴在脸上，鼻翼一张一翕，短促地喘息着。
她昨晚羊水破了。
难产了一夜，现在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建德听着越来越弱的呻吟声，不停地踱着步。忽见旗斋带着几名侍女出现，他悬着的心便落了些。
他们本来是请了稳婆的。
却没一个敢留下。
有的一见是族长，就吓得连滚带爬要逃走，生怕一个失手，连带着一家子都得赔命。
有的壮着胆子，硬着头皮研究了一阵，就惊慌下跪连连求饶。拒绝的理由都是，产妇只能剖腹取胎，可她们却没有经验。
建德和闫峰只能干瞪眼。
旗斋见事态紧急，就自告奋勇，说有过替母牛剖腹取胎的经验，可以斗胆一试。
几人一合计，只能放手一搏。
闫峰派人带旗斋回药鬼谷，去取各种药液刀具。建德没接生经验，只能先用针灸帮魏晓雪止痛。
这会，旗斋终于回来了。
他急急走到床边，对着面色越发苍白的魏晓雪，快速说明情况。
“莫族长，你难产一夜，再如此下去恐孩子不保。我接下来，准备帮你剖腹取子，或许能保住你的孩子。但此事风险极大……”
他话音一顿，攥紧拳头，艰难地吞了下口水，继续道：“甚至有可能母子不保，你可愿一试？”
听到这些话的瞬间，魏晓雪本能地摇了摇头，建德以为她没听清，正准备再仔细解释一番，却忽闻她口中挤出几个沙哑的单音。
“我……不……想……死。”
众人听罢一愣，转瞬却倏地鼻头一酸，口中泛起涩意。
旁边的两三个侍女，甚至偷偷开始抹眼泪。
闫峰冲上前，一把抓住魏晓雪干瘦的手，颤声低语道：“娃儿，没、没得关系哈。咱不生喽噻。你好好养身体，咱能有一个崽，就肯定能有第二个、第三个……”
接下来的话，被一阵哽咽吞没。
建德立刻接嘴，“丫头，有没有孩子没关系，你不是一开始就想过那种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生活吗？等你过够了，再要孩子也不迟。”
余人都沉溺在一阵悲戚中，虽觉得两人说话与往常有些不同，却都无心过多思考。
闫峰调整好情绪，补充道：“娃儿，这世上没人比你自己更重要，你可要想清楚，一旦选择剖腹产，就真的是九死一生了。你还没有好好享受人生呢……”
魏晓雪很清楚，在这个医疗技术落后的世界，要是剖腹产的话，大概率就是一命呜呼了。
如果肉体死了，灵魂是会回去原来的世界？还是会彻底消失呢？
不论如何，她都不想离开。
她还想再看看这的晴空草原、星辰大海。再听听夏日里雨打芭蕉、风吹柳梢的声音。
而且，她真的很舍不得。
舍不得如父如兄的闫峰，舍不得亦师亦友的建德，舍不得生死不明的洛修然，更舍不得仍被关在地牢里、不知何时能恢复的佐臣狼……
此刻，曾经的点滴美好，如走马灯般，一幕幕从魏晓雪眼前划过。
她心头暖流阵阵，求生欲升至最高点。却只维持了片刻，便被脑中闪过的念头，咚的一声砸了回去。
短暂的静默后，她缓缓开口。
颤抖着嘴角扯出一丝弧度，声音里多了几分力量，“救孩子。这是我和他的……孩子。”
话音刚落，建德瞬间红了眼眶，闫峰已是两行清泪挂在脸上。
像是怕对方没听清似的，魏晓雪忽而扯着嗓子，哑声喊了句“救孩子”，便慢慢闭上眼。
与此同时，地牢里，那个被粗重的铁链套住、正处在昏迷中的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睁眼，瞪着一双金眸，龇牙咧嘴地挣扎起来。
声声嘶吼混着叮咣的撞击声，回荡在幽暗的甬道里，令人心头震颤。
又一夜过后，天光大亮，是个又晴又暖的好天气。晨光熹微间，窗外鸟语虫鸣，一派祥和静谧的模样。
主屋卧室内，地上、椅子上，东倒西歪地坐着几个人。
他们担惊受怕了两宿，现在都耷拉着脑袋，或闭目养神或蹙眉轻叹，俨然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旗斋和建德轮流守了一晚上，这会正窝在太师椅上补眠。不过，从那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他们此刻睡得很不安稳。
“啊！”
一声惊呼划破清晨的宁静。
实在扛不住瞌睡、歪靠在床柱上打盹的闫峰，瞬间清醒。他第一时间去确认魏晓雪的情况，却见对方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视线有些涣散。
刚才惊叫的侍女，见脾气素来不好的老族长被吵醒，再环顾四周，又见在周围休息的人陆续疾步而来，登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方才见族长睁眼，我一时激动---”
“无妨无妨！快退下。”
闫峰一面说着，一面起身拉过闻声而来的建德，抓着他的双肩，一把将他按下坐到床边。
“她、她睁眼了哇！你、你快给看看，她这是不是醒了嘎？”
建德也激动坏了，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硬是和魏晓雪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钟，才伸手去摸脉。
一番仔细查探后，建德紧锁的眉头稍稍松了些。接着，盯着旗斋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反复确认情况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闫峰什么都不懂，从始至终只能杵在边上干着急。
建德看他面露忧色，立刻拍拍他的肩，解释道：“度过危险期了。但毕竟动了刀子，肯定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这次，多亏旗谷主的麻痹散，还有他神乎其神的手法，才将伤害降到了最低。”
闫峰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早已被汗水湿透。
他抬手抹了把脸，转头正要感谢旗斋，忽闻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修然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