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泗水为之断流

第二天一早，曹操退军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下邳城。

州牧府中，城中所有的文武官员极为罕见地全部聚集，分成两列在大厅等待徐州之主吕布的到来。

武将中，以骑都尉张辽为首，依次是成廉、魏续、宋宪、侯成。

中郎将高顺和校尉魏越分别镇守南城门与西城门，因此缺席。

文官中，则以军师陈宫为首，依次是别驾陈珪、治中从事陈群、功曹从事曹宏、簿曹从事许汜、典学从事王楷。

当然，州牧府的文官并不只有这么几人，只是其他人没有资格参与议事罢了。

这些文官中，许汜和王楷跟陈宫一样，原本都是曹操部下，因为曹操杀边让一事，而背叛曹操，投奔到吕布麾下，备受重用。

陈珪、曹宏则是徐州本地士族的代表，陈珪不用多说，曹宏所在的曹家也是徐州郡望之家，曾经被张飞杀死的曹豹就是曹宏的族弟。

在陶谦任徐州刺史时期，陶谦为了制衡陈家，与曹家亲厚，使得曹家在徐州一时风头无两。

陈群则是颍川望族陈氏的嫡子，与父亲陈纪一起避难徐州，无论是刘备，还是吕布占领徐州之后，为了笼络父子二人，皆委以重任。

谁都知道，所谓的避难只是谦虚的说法，以颍川陈氏的实力，区区战乱根本影响不到他们的家族。

只是跟颍川荀氏、琅琊诸葛家族一样，他们自身没有逐鹿天下的想法，所谓避难，不过是为了寻访明主罢了。

当然，无论是刘备，还是吕布，都不是他们心目中的明主，只是虚与委蛇罢了。

这时候，吕布昂首阔步从外面走来，依旧铠甲不离身，亮银冠上二龙斗宝，雉鸡尾光滑四射，模样极其骚包。

吕玲绮也是一身亮银铠甲，紧随吕布身后，腰间悬挂一柄宝剑，手中握着吕布的方天画戟。

待吕布在主位上落座，吕玲绮也没有下去站到武将队伍之中，而是静静地立于吕布身后，充当护卫。

一众文武见状，一起作揖行礼。

“参见使君！”

“参见主公！”

此时吕布以徐州牧的身份议事，陈宫、张辽等人都以主公相称，而陈珪、陈群、曹宏则仅称使君，亲疏立判。

“诸位免礼！”

“曹贼无故犯我徐州，幸赖诸位鼎力相助，方能拒敌于门外。布在此感谢诸位！”

说罢，吕布虽然没有起身，但是双手抱拳，对着众人做了一个揖礼，众人连忙还礼，口中也谦虚回应。

一番客套之后，吕布这才开始步入正题。

“强敌虽退，然我徐州连年征战，如今兵微将寡、粮草不济，战后的重建，防备敌军再来都是当务之急 。诸位可有对策？”

说完，吕布将目光看向文官一列。

文官第一的陈宫并没有出列，而是别驾陈珪主动站了出来，说道：

“使君，自陶使君卒于任上，我徐州久经战乱，百姓苦不堪言，如今应以休养生息为主。朝廷大军刚退，即将迎来新年，以珪看，短期内，徐州当再无战事，主公不妨张榜安民，鼓励百姓恢复农耕，待新粮丰收之后再考虑兵事。”

陈珪所说，表面上看来很有道理，实际上却根本不是长远之计。

要知道，补充兵力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征兵容易练兵难，没有几个月的训练，征来的新兵不过是一群农夫罢了，根本无法形有效的战力。

这还只是普通军队，如魔龙卫、陷阵营这种精兵，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

若不能尽快补充兵力，等秋收之后，曹军再次来袭，吕布到时候拿什么来抵抗？

想到这里，吕布忍住心中的怒火，将目光看向陈宫。

陈宫也没有让他失望，主动站出来，开口道：

“别驾言之有理，不过如今情况特殊，曹军水淹徐州，导致周围数城百姓流离失所。他们没有了家园，没有了衣食，只能落草为寇。每逢大战，必然伴随着贼寇聚集，光靠地方军队，恐怕难以保护徐州百姓。”

“作为州牧，主公有责任肃清贼寇，还百姓一个安稳的家园。这样一来，眼前的这点兵力自然是不够的。”

陈珪闻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问道：

“可是如今州牧府库空虚，虽然有士族带头捐赠，可是这点钱粮用来重建下邳尚且不够，又从何处筹集钱粮来扩充兵力呢？”

陈珪说的捐赠，指的就是昨天陈宫与其商议的事儿，他当然不会反悔，但是这点钱粮也不过是让吕布渡过眼前的难关罢了，确实不够继续征兵的消耗。

但是，陈宫对此早有准备，或者说他本来就与吕布已经商议好了。

“别驾勿忧，宫这里倒是有一计，可以暂缓燃眉之急。”

“军师有何妙计？”

“此番曹贼远道而来，却能迅速攻破彭城，进逼下邳，除了曹操兵精将广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不可忽视。那就是：有内贼！”

说完，陈宫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陈珪，陈珪被他看得胆战心惊，却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陈宫见状，继续开口：

“宫从曹军中看到很多熟人，其中不乏徐州本地士族与豪商。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有这些本土人士暗中支持，难怪曹操能不会吹灰之力拿下彭城。现在曹军退兵了，但是那些曾经支持曹贼的徐州本地家族可没有退去。”

“不可！”

听到陈宫的话，陈珪连忙大喝一声。

“哦，有何不可？”

陈珪脸色阴沉，心中怒火滔天，想着“好你个陈宫，作为一个外来人，我们能接纳你们就不错了，还想拿我们本地人开刀。”

不过他可不会这么说，而是平息了心中的愤怒之后，才缓缓开口：

“曹司空乃朝廷册封的三公，以朝廷名义征伐徐州，这些家族碍于朝廷大义，投靠司空，并无过错，军师怎可因此而连累无辜？”

陈宫听到陈珪的话后，当场大笑道：

“哈哈哈，你说无辜？曹贼三伐徐州，三次屠城，尸体堆积在泗水之上，导致泗水为之断流，死在曹军屠刀之下的徐州百姓数不胜数，他们不无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