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解作竟何感,升长皆丰容
唐丰将子乔送到那家公司楼下,便坐在车里等他。
说实话,子乔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在公司那里应该算是有用的。
不过……
唐丰看见手机的提示,他点开信息。
“唐老师有份文件落下了,快到点了,劳烦您,跑一下送上楼来。”
驴头不对马嘴……
等等,唐,快,劳(落),跑。
唐丰接过司机递过来的水杯,从容不迫地喝了一口水,然后喷了出去。
“吕子乔你真的牛!”
子乔不愧是子乔,他能说出这种话,唐丰就绝不可能跑路。
唐丰顺一顺身上衣服的褶皱,理理领口,司机为他打开了门。
唐丰下车看着眼前这栋大楼,神情自若地缓步走入。
在电梯口,有人正在等待他。
唐丰认的出来是谁的人。
早上才刚见过。
唐丰步入电梯,任凭他们将自己环绕在中间。
他无聊地等着楼层的上升,在到达目标楼层时,那群人环铺开,等待唐丰走出电梯。
而电梯门口,除了一脸焦急拼命使眼色的子乔,还有,那个美人。
总是美人美人的喊,这么长时间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厚礼蟹。
唐丰默默吐槽,泰然自若走出电梯,伸出手:“再次见面了。”
没想到唐丰开口会说这个,更没想到唐丰会同他握手,男人微微愣神之后,伸手握住唐丰的手:“不是再次,是第四次了,还要逃吗?”
“逃?”唐丰轻笑一声,抽回手来。
他点了点旁边的子乔:“放了他吧,我公司那边还有点事情要他处理,不然,就只能我去了。”
美人颔首,叫人放了他。
唐丰朝子乔点头示意,是以子乔并不扭捏,唇齿微动,确定唐丰看清楚之后,就果断离开。
唐丰自然看清楚了那几个字。
只不过,他不需要。
“如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聊我们的事情吗?”唐丰目送子乔离去,回头看向他
“自然不能。”男人引他进入一间办公室。
唐丰也不客气,任凭他去关门,自己在沙发上放松地坐下,长长呼出一口气。
男人没有坐在旁边的沙发,反而直接坐到他身边。
“唐丰。”
唐丰有些惊讶:“你知道我的名字?”
……
男人咬牙切齿地喊:“你是一点都不记得是吗!”
“我以为……是你调查出来的。”唐丰有些迷茫。
男人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笑道:“好,那就重新认识一下。”
“我姓谢(xie),谢灼越。”
唐丰念出他的名字,随后问道:“谢灼越……言身寸?”
“不,是……解人难得之解。”解灼越道。
“解人难得,恰逢其会。”唐丰一笑,“我是唐丰,升长皆丰容。”
解灼越不由念出:“解作竟何感,升长皆丰容。”
解作竟何感,升长皆丰容。是谢灵运的《于南山往北山经湖中瞻眺诗》。
意为:春雨普降催万物萌动,草木滋长正葱葱茏茏。
只是,读音是解字之解(jie)音。
唐丰自然开口:“以后,我就叫你,解(jie)灼越了。”
解灼越一笑应之,眉眼带笑,只是很快,他就想到今天绑人的目的,笑意收敛:“所以,为什么逃?”
唐丰一愣,认真问道:“你说哪一次?”
……
哪一次?
解灼越的面容扭曲起来,你还敢提哪一次?
第一次一觉醒来人就跑路了,要不是他一向觉浅,怕是要怀疑他们连夜跑路的。
第二次挨了结结实实两个红薯,追踪却追踪到一个西贝货和一个不知所云的自恋司机。
第三次众目睽睽之下当场逃脱,都是废物,一群人追一个都追不上!追不上就追不上!还都跑了!那洒了一地的巧克力的可真多!真难捡!
见解灼越面色不好,唐丰笑意盈盈:“初次相见那晚,朋友出了点事儿,综合考虑,我选择尽快带他回家,没有给你留下联系方式是我不对。”
“那第二次呢?”想到那滚烫的红薯砸在脸上的触感,解灼越言语间带了戾气。
“我那天单纯的想吃个红薯啊……”唐丰一脸天真。
“那你后来为什么跑?”解灼越皱紧了眉。
唐丰语气带了一丝凝重,半真半假道:“因为我的朋友去看她的偶像了,她弟弟太激动也跟着去了,我还不跑等着也被拉去看热闹挤的一身汗嘛?”
”我跑路不是为了躲你,是因为当时还有一个人来找我啊,不跑路,现在的你,可能见不到我咯。”
见解灼越的神色已经有了微微的变化。
唐丰自嘲道:“其实,最开始我只是想逃避问题,逃避现实,后来发现,问题就在那里,如果你想继续向前,即使逃避,也永远无法脱离问题 。”
“解决问题很难,遇上你也很难。”
“我的行踪一般人很难料得到。”唐丰眯起眼睛,靠近他,逼问道:“找人跟踪我了是吧?”
“连夜赶过来……看起来很喜欢我啊。”
唐丰离他很近,近到他只要一抬头就可以得偿所愿,可是现在的他并不知道“愿”是什么,因此躲了一下,身体向后一仰。
他辩解:“才不是,纯粹是被你逃掉的次数多了,总得找回面子来。”
唐丰直起身,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解灼越听见他说:
“第三次,是故意。”
“人类喜欢追逐,生命在追逐的舞蹈中幻化出新的意义。 ”
“简而言之”唐丰的眉眼弯弯,“自由是得不到的好东西,我,只是逃而已。”
“再说了”,唐丰语气轻佻:“你,还能找不到我吗?”
解灼越断定:“不会。”
“所以,跑又有什么影响呢?”唐丰指一指楼下,“老窝都被你摸到了,你还怕我跑路不成?”
解灼越挑眉笑道:“自然不怕。”
唐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忽悠到解灼越,只是尽力而为,能骗就骗,骗不了就忽悠,反正天大地大,何处不能为家?
“所以,为什么还要纠结我跑的理由呢?我现在不是在这儿了吗?”唐丰拢一拢大衣,看看外面的日头:“天也不早了,我们,改天再见?”
解灼越看一眼手表,应道:“好。”
随后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唐丰接过手机,按了几个数字后,起身向外走,在门畔将手机扔还给他。
唐丰没有回头,解灼越接住手机,目送唐丰远去的背影,拨通了他留下的号码,放在耳边。
唐丰感受到手机的振动,随手接起来:“喂,你好。”
“唐丰,我是,解灼越。”
唐丰转身回望他。
在他的目光中,唐丰轻轻开口。
“解灼越,我是,唐丰。”
阳光洒在这长长的走廊,四周安静地仿佛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唐丰见他久未回音,好奇一笑,挂掉电话走进电梯。
而解灼越。
他听着耳旁的提示音。
这时的笑容,方有了几分真切。
解灼越出声念道:“解作竟何感,升长皆丰容。”
不过,是诗。
不过是,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