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本座确实有心事
“吃饱了？”
封谕收回思绪。
扫了一眼云铮身前空空如也的饭碗，还有整齐放回桌面的竹筷，淡淡的点了点头。
却不知云铮正目光复杂的望着自己，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是。”
云铮双手垂在身侧，顺从的应了一声。
方才在吃饭时，他就默默观察了封谕许久。
从懊恼到愤怒。
所有不易察觉的神色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不知道主上为何会露出这样痛苦的神情。
虽然担心，却又不敢开口。
直到看见封谕渐渐缓和了脸色，才终于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
“主上……似乎有心事……”
封谕微怔。
当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关切时，忽然心里一暖，就连方才阴郁无比的心情都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将云铮留在身边多日。
可那个小影卫却始终冷冰冰的，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无比顺从，却也只有顺从。
封谕时常觉得，他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无论自己如何表达，怎样引导，都永远无法得到想要的回应。
没想到……
他竟然也有主动关心自己的一天？！
封谕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前世经历的一切，只能浅笑摇头。
幼年时那段不为人知的经历，让他将自己封印在了冰冷的面具下，再难与人亲近。
此刻，无论他心中如何欢喜，都早已失去了表达的能力。
云铮见他摇头，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站起身，跪在封谕面前低声解释道：
“属下僭越了！！属下……只是想为主上分忧……”
“若能为主上排忧解难，属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封谕望着眼前的男人。
双手扶地，脊背挺直，以一种无比顺从的姿态跪在自己脚边。
可是那黛蓝色的锦缎衣衫下，却藏着一个充满爆发力的强大身躯，像是山林间的孤狼，又像是暗夜中的黑豹。
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具威胁的存在。
只有在自己面前。
他就像一匹收敛了尖齿利爪，虔诚臣服于脚下的猛兽。
周身散发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魅惑与妖异。
“本座确实有心事。”
封谕勾唇，用手指捏住云铮的下巴，微微上扬。
那狭长的凤眸里仿佛藏着一眼幽潭，让人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陷落下去。
云铮被迫仰着头。
独属于主上的味道混合着点点酒意扑面而来，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侵略气息。
云铮顿时觉得心脏漏跳了几拍。
就像是被那霸道的气息困住了一般，僵硬着身体，丝毫也动弹不得。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只有某种暧昧的气氛在周围悄然发酵。
主上目光灼热的望着他。
微凉的手指覆在他轻轻开启的唇瓣上来回摩挲。
那带着剑茧的指腹就像是藏着火种，所过之处都热烫得像在燃烧。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热，越来越稠密，压得云铮有些喘不过气。
他微微张着嘴，就像是溺毙在了主上灼热的目光里。
整个人如同一条濒死的鱼。
只剩下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寂静的寝殿里。
二人热烈的心跳相互交错。
一下紧着一下。
敲碎了云铮所有佯装在外的镇定。
“主上……”
他低低的嗫嚅了一声。
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跪都跪不稳。
纤长的睫毛在不经意间颤了颤，眸子里写满了茫然。
封谕忽然松开手。
望着他蒙着水雾的黑眸，轻笑了一声，打破了眼前渐渐失控的气氛：
“本座的确有心事……”
本座的心事……
就是在想……
我该如何补偿你上一世吃过的苦，受过的伤？
又该怎样保你平安度过此生，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封谕神色缱绻，眼底含着一抹从不轻易流露出来的温柔。
他真的很想告诉这个男人。
——我不希望你以身涉险。
——更不需要你肝脑涂地。
可是云铮……
本座的心意，又如何才能让你明白？？
……
深秋的天气乍暖还寒。
前一日还阳光明媚，惠风和畅，后一日便是秋风萧瑟，寒雨绵绵。
封谕靠坐在窗边，手捧一杯清茶。
看殿外轻轻坠落的絮雨，悄然洗净了青砖小路，润湿了碧瓦苍檐。
“主上。”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忽然打破了寝殿的沉寂。
云铮快步来到封谕面前，双手将一个红木托盘举过头顶，认真的望着他道，
“微雨送了手炉来……”
“雨天风硬，主上坐在窗边小心受寒。”
封谕侧头向他看去。
昨天才刚允了他穿回影服，今日云铮就换成了一身熟悉的黑色。
简单利落的款式衬得他越发宽肩窄腰，身形修长。
就连神色都跟着冷峻了几分。
“起来吧。”
封谕随手从托盘内取下手炉。
透过顶盖上镂刻着的飞龙纹样，可以看到中间烧得通红的银霜炭，一缕缕热气从锦缎炉套间散发出来，似乎还掺杂着些许檀香味道：
“最后那两句谁教你的？”
封谕望着云铮，眼中有淡淡的笑意蔓延。
“额……是……是微雨……”
云铮有些尴尬的迟疑了一下。
自己明明重复的一字不差，怎么就被主上看出了破绽呢？？？
封谕见云铮又露出一副疑惑模样。
故意别过头，透过半开的窗户向外望去，可是嘴角却在不知不觉间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
如此体贴的话哪像眼前这木头影卫能够说出来的？？
没办法……
自己影殿培养出来的“怪物”，就只能自己养着了。
他并不敢奢望云铮能够突然开窍。
无论如何，这辈子，只要能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云铮垂手而立。
封谕凭窗远眺。
殿外突然狂风乍起。
寒风夹杂着丝丝冷雨扑面而来，激得封谕连打了几个寒战。
那种沁入骨髓的寒冷莫名熟悉。
又加上云铮一袭黑衣唤起的回忆。
这一切竟带着他的思绪重新来到祭月山，回到了往生崖顶。
忽然，一个明知不可能的念头也随之骤然而生……
封谕心中震动。
那带着几分忐忑的目光便重新落回了云铮身上。
封谕故意放沉了声音，一字一顿的暗示道：
“天冷了，往生崖顶的积雪不知又厚了没有？”
视线却静静凝结在云铮脸上。
似乎要把他每一个细微的神情看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