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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明知故问

满朝文武目光一下聚集至丞相身上。

苏幕遮手敲着龙案,静望朝堂之上,一位一品老臣与从六品狱司对质。

丞相怒起训斥:“信口雌黄!”

狱司道:“当年玉锦将军遭诬陷,姜氏一族皆关押至日曲塔内。丞相奉先帝密旨审问姜老爷及姜家长子,可有此事?”

丞相傲慢一瞥:“有此事,又如何!”

狱司轻“呵”,不紧不慢回答:“可先帝从未下过此令!”

随即吹胡子瞪眼睛,丞相气极:“当年臣亲见圣上得的密旨,狱司敢说不曾见过吗?”

“哼哼........微臣当日是见了密旨,只是那密旨系假!”

狱司跪地请罪:“陛下圣明。当日丞相假传密旨,臣误以为真,放其入塔。昨日臣幸得先帝托梦,言起日曲塔中诸事,及丞相当年密旨。

“不料得圣上言从未传密旨于丞相。梦醒,臣即刻寻了张常侍,果不其然,那密旨为假。陛下可传张常侍问话,便知真假!”

手扣在案上三下,苏幕遮一声:“传!”

顷刻,张常侍已在殿上。

“昨日张狱司与老奴说起过此事。奴才虽是年事已高,脑子却还灵光些。陛下密令众多,从未有过与丞相的密令。”

此话一出,只将丞相吓得不轻,十一二月的天,头上的汗已“蹭蹭蹭”冒上三层:

“张常侍,当时你就在身旁,怎能不知呢?再想想,再想想........”

张常侍摇头笑道:“老奴记得清楚,绝无此事。陛下,绝无此事。”

再三确认,绝无此事!

朝中众臣窃窃私语:

“都知丞相与姜将军不和,几次三番想至姜将军于此地。不料为除掉姜将军,竟干出这等事儿来?”

........

狱司跪地:“陛下,请陛下裁定!”

一旁有武将见此加上一把火:

“陛下,以丞相之罪,假传圣旨、陷害皇后,依我大夏国法,该处凌迟、诛九族!”

此话只吓得丞相一颤,佝偻的身子几近趴下。

身后为新任太尉,徐老将军之子徐邈,瞥一眼太尉,假意为丞相求情,道:

“陛下,丞相一时糊涂,铸下大错。请看在丞相为三朝元老,又年事已高的份上,请陛下从轻发落吧!”

随即那一众笨如蠢猪的文臣又一同上前来求情:“陛下,请从轻发落啊........”

此话只气得丞相气不打一处来,呵斥:“什么从轻发落!”

又忙辩解着:“陛下,臣冤枉啊!日曲塔狱司与臣素来不和,此事是他栽赃陷害啊陛下!”

发怒,苏幕遮手中一把扔出龙案上奏章:“狱司所言为假,难道张常侍也要陷害丞相不成!”

一旁另有人私语:“先帝生前对玉锦将军疼爱有加,又怎会有此密令。丞相此行,其心可诛啊!”

此一言只将丞相到嘴的话咽回去,张常侍为先帝身前红人,定是没有理由害他。莫非........

“陛下!这其中定有幕后,此人居心叵测,只为扳倒老臣,再摆弄陛下,欲倾覆我大夏江山啊,陛下.........”

“哦~幕后?”苏幕遮摆弄着手中念珠,心下惦念着小心思。

“陛下,这幕后乃在后宫之中........”

未有后话,本还和气的苏幕遮随即怒起:“剥去丞相官服,交于庭诏狱彻查!”

随即侍卫上来,一把扯下丞相头上乌纱帽,露出头上点点白丝显出颓唐,再者朝堂之上,又是一袭官袍当众被扒。

“陛下,臣冤枉,老臣冤枉啊,陛下!”

挣扎喊叫之中,人已被侍卫带下殿去。

朝堂上一众哗然,得意的得意,正襟的正襟,自保的自保........没有言语。

龙柱之后,姜锦夏缓缓探出,思索:可是当年日曲塔中诸事,她那族人口口声声说着丞相会保他们之类,她也猜到必定是被人威逼利诱,致使他们认罪招供。但以先帝为人,呵~

以那圣明之先帝之圣明,丞相所言密旨未必是假。

........................................

庭诏狱。???

略晴了几日,夜间,残雪未消,又添了新雪。

雪顺着狱顶小窗飘飘洒洒而下。

“阿嚏!”

丞相蜷曲于干草石床上,将身上的棉被略微裹了裹。一旁几只老鼠乱窜,发着“吱吱”的响。

上次甘泉宫前跪了一二个时辰,风寒未好,如今又添了新病。

听得些许声音,牢门打开,一位身着幽红色羽毛锻斗篷的女子走进来,身后几位狱卒小心跟着伺候。

丞相起身,只听得一句:“别来无恙!”

随即见那女子摘下头上雪帽,一张充斥着妖魅的脸在暗黄色油灯下印出轮廓,白玉细腻,左脸之上勾着“军妓”两个字,不是罪恶,是欲望。

“妖女,是你,妖女!”

他指着眼前姜锦夏大骂,被身后狱卒一把按住在地上,那点着星星白色的发丝随意斜乱,与地上枯草融为一体。

“呵~妖女?”

如今,姜锦夏并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不好。

她的凌大哥、徐老将军、凌云、陶兄........可都负盛名,甚至画至相思阁,名载青史,可到头来却又得到什么?

一抔黄土而已。

如此一来,却不如做那妖物,背那骂名的好。

“丞相说错了,诏书已下,本宫如今是妖后!”

“你这妖女,陷害忠良,迷惑陛下,我就是做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呵~忠良?”

姜锦夏笑出了声,随后低头,一把将他一把捏住,厉声:

“本宫倒不知丞相是哪门子的忠良?假传圣谕,威逼利诱我姜家族人招供,可是忠良之举!”

“哼哼........你这妖女既行了陷害之行,如今又何必明知故问。

“我袁璋为三朝元老,当年先帝新政,我以法上谏,改革民生,大夏得以有今日国富民强之盛世。自问我一生功业无数,不料得落入你一个妖女手里。

“只怪我当年瞎了眼,只觉得你是个忠义之士,竟要自降身段下聘,纳你这谋反后人为妾。

“你这妖女,自生来便有谋反之嫌隙,后又通敌叛国在先,今又蛊惑圣上再后,又懂什么是忠良!”

姜锦夏蓦然:当年只觉得自己为忠良,丞相为奸臣,不曾想在他眼里也一样如此。

凌大哥他们,不论她如何的被泼污水,依旧坚信她身清如玉;而丞相一行人,不论她如何的洗白,终究是肮脏不堪。

原来有些东西本就不是对错、善恶、真相所决定的,而是原本的偏见。

如今,她倒是不懂什么是忠良,只是记得当年一心为国、血染沙场之际,却被诬陷通敌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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