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陛下有罪
廷尉那一剑并未刺到要害,加之止血医药及时,姜玉楼好歹是捡回来一条命。
姜锦夏前往姜家探望时,那半死不活的姜玉楼扯着她的衣袖不住的哀嚎,又是道着:
“妹妹,你可不能放过那个老匹夫啊~他就是只疯狗,他敢杀我这一次,就敢有第二次、第三次啊!你若放过他,你哥哥我就.......我就没命了啊.......呜呜........”
姜玉楼一把鼻涕一把泪,这模样多像当年的阿爹啊!
阿爹这一走,家里要死要活没脸皮、阳奉阴违没体面的重任,便落到了兄长姜玉楼身上。
其实当日的情景,江湖上的朋友与她说过,是长兄姜玉楼先拔的剑,“戳戳戳”几下,结果被廷尉反制。
百姓皆言着“痛快”之类。
廷尉一句:“为民请命,诛杀奸臣,肃清大夏!”随后出了剑。
幸而那位江湖的朋友及时制止,否则廷尉的剑不杀他是不罢休的。
“兄长觉得,该如何处置此人呢?”
“将这老匹夫斩首于市集,让他们都看看我........我姜玉楼........”
他抹去两把鼻涕,又是挺胸抬头,“看看我们姜家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姜锦夏摇了摇头,手不自觉的拂着脸上“军妓”的刺字。
只急的姜玉楼结巴:“妹妹,你可不能........不能心软啊!你忘记阿爹是怎么死的了吗?你受了那么多苦,也得让这些作威作福的高官尝尝了。”
是啊,是该报仇了。只是........
“只杀他一人,未免太便宜他了?”
“那........妹妹的意思是........”
“满门抄斩如何?”
吓得姜玉楼打个哆嗦:“满........满门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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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明殿。
即便是青天白日,这殿内依旧昏昏暗暗。
女官、常侍庄严,一旁的姜锦夏斜坐,脚搭在龙柱之上,饮了两口酒,惬意。
当年江湖未必恣意,今日未央宫中,皇权如粪土,此生醉逍遥。
苏幕遮斜坐于龙椅上,揉着脑袋,静望向前身的姜玉楼。
姜玉楼跪于正中的云纹锦绣毯上,满口粗话:
“那老匹夫今日敢杀微臣,明日就敢弑君啊!陛下。微臣死是小,陛下的龙体是大。老匹夫罪大恶极,还经常........草菅人命,百姓哀声怨道,都说........
“都说要吃他的肉,挖他的骨,喝他的血,抽他的筋呢!陛下,微臣认为该........该把这老匹夫斩首于市集,以平民怨........”
姜锦夏一个凌厉投过去,只吓得姜玉楼又改了口,“不不不,满门........满门抄斩,斩草除根!”
又见着苏幕遮面色铁青,他又将头缩回去,似缩头乌龟,不敢再言语。
苏幕遮的手托着头,熨不平褶皱的愁眉,许久,这才吐出话来:“国舅伤未好,先下去调养吧!此事,朕会考虑。”
这锦毯上似有针一般,姜玉楼早便跪不住了,听得这话,一句:“谢主隆恩。”只托着伤口,忙就逃之夭夭。
随后苏幕遮又是遣散宫中其他人:“都下去吧!朕有话与皇后商议。”
“诺!”
起身,苏幕遮将一纸卷宗呈上:“师父且看看这请愿书!”
又是劝着:“曾幼时,师父教导徒儿君轻民贵,如今百姓都言廷尉是为民请命的青天,若是处置,必定民怨沸起,还请师父顾念曾经同朝为官的情谊,放过廷尉。”
“呵~”
姜锦夏接过,翻也不曾翻,一把抛进火炉,道:
“这个简单,当年陛下是怎样指鹿为马、陷害曾经那个玉锦大将军的,今日只需在廷尉身上重现便好。”
犹记得当年进京,她被他冠以叛国的罪名........
她于朝堂之上认罪,未央宫中又一心求死........
“徒儿........知错了!”
“知错有个卵用!”
怒起,她念及那日梨花纷纷,拉棺进京,呵~
淡然了,她又用左手断去的小指拂着左脸上“军妓”的刺字,软声道:“既然是陛下求情,那本宫给个恩赐,着廷尉入日曲塔受刑,自证清白,如何?”
“廷尉年事已高,若受刑必熬不过这个冬天啊!”
“陛下如今知道体恤老臣了,可是当年对凌大哥、对徐老将军,陛下可曾有过一丝怜悯!曾经对本宫........”
姜锦夏哽咽,眼中布了一层雾气,只觉得下体隐隐发痛,随后面容狰狞扯住苏幕遮的领口。
“陛下可曾想过那日日夜夜,本宫是如何熬过来的!”
扭头,又与那艳阳之处静谧,她擦去泪水,道:
“听闻陛下与廷尉交情颇深,还是太子之时就曾多次亲往罗府,请教御刑之法,为帝后,又是拜为廷尉,御天下之刑!”
“是!”
“陛下这般体恤老臣,不如替他受刑如何?”
苏幕遮身子一颤,抬头,那艳阳的光辉缓缓洒下,刺进他双瞳,姜锦夏站在阳光下,身体勾勒着诱人的曲线........
他似乎望见当初,她坐在三角木驴刑具上,砖石拴在她一双玉足上,鞭子抽打,血顺着她的下体一丝丝的滑落。
他曾听她说过一句话:刺出去的剑迟早会再刺回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曾经他对她施加的酷刑,今日,她要还回来了。
她将他的下巴勾起来,于这双阴鸷的眸子里看到一丝悔意,含露的唇轻贴在他耳畔,柔声道:
“父债子还。陛下有罪,罪无可恕。先帝赐予的、陛下亲至的、本宫受过的........陛下要一样一样还给本宫........”
他望着,跪地,闭眼,蓦然,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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