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余兄,莫忘赴约！
椒房殿。
姜锦夏与丹青圣手并无交集，只是命人支吾了一声，丹青圣手便拖着那一把老骨头，自老家一路颠簸到了京都。
此刻，他正坐于书案后临摹着苏幕遮的笔迹，随后将写好的密令呈于姜锦夏手中：“娘娘，您看，如此可好？”
打量，这笔迹与苏幕遮不说相像，只能说一模一样，只是........
余家傲不是傻子，怎会猜不出是她寻人代写？
“若是不可，老朽再重写一份。”
“不必，老先生临摹的已是惟妙惟肖，只是锦夏还有些别的顾虑，劳烦老先生白跑一趟了。”
那干枯如秋叶的胡须翘了翘，丹青圣手笑道：
“江湖人都称娘娘为雪域琼妃逍遥客，因为安乐十八寨寨主的辈分、还有那为国为民之大义，行走江湖的诸位英豪，不论大小尊卑皆要尊称一声“姑姑”。
“老朽敬仰姑姑已久，能为姑姑办事，是老朽的福气，能见姑姑尊颜，老朽双腿走废也没算白跑。”
她脸上露出久违的温馨，道：“老先生歇着吧！”
人由宫人带去，还未带去，忽得姜锦夏念及一事，叫住：
“老先生，京中百姓多有言语，您........您信吗？”
“古人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老朽老了，认死理儿，只信自己看到的。姑姑义薄云天，当年离狗占我家园，将军驱赶，老朽得以安度晚年。这是老朽看到的。”
门外雪凝，琉璃世界，老先生枯瘦的躯体转过转角消失于视野，她呆了好久。
义薄云天？
所谓，成就一个人的也终究会毁掉一个人。相同，毁掉一个人的东西，也终究会成就一个人。
她曾因军功倍受猜忌，因愚忠险些丧命，也正是此两样还让些许世人记得她些许的好。
京都之人富贵，酒足饭饱不免得目中无人，对她姜锦夏颇有微词，若是边庭，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若余家傲当真卷兵来攻，他又举兵抵挡，百姓无辜，难免不会受难。若可化干戈为玉帛........
整了心情，姜锦夏只将那份密令放进红彤彤的炉火烧作灰烬。
暖炉美酒尚温，饮一口，快哉快哉！
她提笔、落墨：八年之约，寒食东风御柳斜，余兄，莫忘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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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瓦图。
距离离国都城仅三百里的瓦图小镇，只隔一道戬门便可直捣黄龙。
曾经的离国疆土，如今为大夏所有。
那万里功臣数第一的，当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余家傲。
也不论京都之内如何斗得热烈，不论那朝堂之上如何部署，对于这边疆行军之事姜锦夏从未有过一丝怠慢，粮草、衣物、马匹之类样样妥当。
她行军半余生，也知这边境之苦，也只该如何
离国与大夏本是一体，乃是百年前朝中各自为政，分解所致。
不论先帝如何，苏幕遮如何，但为大夏人，凭那自小为将的夙愿，她真心希望和离、灭离，一统疆土！
神仙一曲渔家傲，绿水悠悠天杳杳。
得此名者自该是孤江独钓，纵情山水，不为世俗所烦、恣意逍遥之人。但余家傲此人，却如当年姜锦夏一般，深陷家国荣辱，难以自拔。
先帝密令？祸国妖后？北曜十骑？
余家傲揉着脑袋。
当年离京北伐之时，先帝便单独召见过他，对姜锦夏一阵夸赞，临走，拍着他肩膀叹气：“可惜，是姜公之后！”
姜公之后，其心必异！
当年他祖父奉密令除姜公，今日他奉密令除姜锦夏。
帐外篝火，月下黄土，听得几位饮酒闲聊：
“听说了吗？陛下久病不起，姜将军垂帘听政。那百姓说她祸害忠良，都称之为妖后呢？”
“什么狗屁妖后。我们可是与姜将军一起生一同死过的，她的为人旁的人不知，但我们军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是啊，当年不知哪个狗腿传出的谣言，竟敢说将军叛国。这不，清者自清，将军无罪，且还封了后。如今妖后之语，怕也是哪个狗腿子见不得将军好，行得这些污秽之语。”
“当年说将军叛国的，我老毛见一个揍一个，今日一样，谁敢说将军是妖后，我老毛剁了他的舌头。看谁还敢污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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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傲仰面叹气，边庭不知朝中之事，众将领对姜锦夏的印象、甚至称之为信仰，仍如多年前一般。
即便他如今手握重兵又如何？
难不成他要折返打回京都，将枪指向自己国土的百姓？还是他有自信，那跟随姜锦夏多年的兵将会心甘情愿听他指挥，与姜锦夏为敌？
再者，一旦撤兵，离狗定会趁虚而入，所得疆土岂不尽皆失去。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他如何对得起陛下，对得起死去的先帝！
忽得那信使进得帐来：“将军，陛下密令！”
许久没接到密令，此次，怕是姜锦夏所为，打开，果不其然，这妖后连作假都懒得做，只以自己笔迹书上：八年之约，寒食东风御柳斜，余兄，莫忘赴约！
这约，京都御柳酒馆之约。
姜锦夏爱酒，余家傲亦然。
当年，约莫八年前，还在北曜之时，那日得胜攻下天枢州，他们北曜十骑躺在州外野山坡上。
夕阳斜晖，溪水脉脉，碰酒饮上几口，各说起家乡美酒。
姜锦夏道：“京都有一酒馆名曰御柳，其中味道：离别、相思、苦涩........寒食，把酒对东风，更是一绝。待得得胜归来，御柳馆痛饮，不醉不归。”
姜锦夏是极守信用之人，此次怕是杀她唯一的机会。
若出兵，未免百姓受苦，生灵涂炭，他将舍命赴约，尊先帝密令，诛杀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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