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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大买卖来了

第17章 大买卖来了

五月二十九日,早上,歧墟。

今日的歧墟,比前两日更加热闹,不但有一文钱看病,看病之后,还能直接免费开药,大家口口相传,争相前来,歧墟人满为患。孙大夫为了这笔生意,直接让人把仓库的百子柜搬了过来,当场按方取药。

熙城知府知道后,担心人多踩踏,特意安排了十个衙役过来疏散人群,维持秩序。

不过短短三天,神医谷医仙之名,已经传遍半个熙城,而花月胧一直想钓的大鱼,也终于上钩。

出诊小半天,两名身穿皂衣的家丁,来到花月胧的摊前,恭敬行礼道:“见过医仙,郑家老爷有请,烦请医仙走一趟。”

花月胧心中窃喜,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为前面的男患者按了按脉,道:“你是肺中有积水,导致双脚水肿,十枣汤主之,不过,患病时日已深,就别想一剂起沉疴了,先开十副药,吃完再来看看。”

“是是是,都听医仙的。”患者唯唯诺诺。

患者走后,花月胧才正眼看了看那两个家丁,“郑老爷是哪家郑老爷啊?”

“回医仙,是锦绣庄的郑老爷。”

机灵如香露立刻附耳为花月胧解说道:“锦绣庄,郑涛郑老板,是熙城第二大的布商,据说还想与尚华布庄的陈贵生争夺皇商,非常有钱,绝对是小姐说的那两成的人。”

花月胧闻言心中盘算如何狠狠宰上一刀,假惺惺叹了一声道:“两位还是回去吧,神医谷有训:只为穷人说汤头,不与富人分半忧,既是祖训,是万万不能破的,请回吧。”

香露见状,连忙拽了拽花月胧的袖子,疯狂打眼色——小姐,有钱,非常有钱,能让鬼推磨那种有钱!

不成器的东西,花月胧瞪了香露一眼,甩开袖子;只见家丁面露难色,深深鞠躬道:“老爷吩咐,必须请到医仙,只要医仙治好夫人和小姐的怪病,愿酬以重金。”

花月胧伸手扫了扫前方的队伍,不耐烦道:“看不到我这儿还有那么多病人吗,怎么,你们夫人和小姐,命比别人金贵啊?”

百姓闻言连连称是——

“是啊,我们先来的。”

“我排了一天的队,有钱就想打尖啊!”

众怒难犯,家丁实在没辙,只能把底牌亮出来,道:“老爷说了,只要医仙能治,除了白银千两,别的条件医仙请开!”

花月胧故作为难,沉吟半晌,“这样吧,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我平生也爱专研奇难杂症,只是,我不能辜负歧墟的乡亲,若你家老爷除了酬金外,能再捐赠白银五百两,买药赠予百姓,本医仙,就当是为百姓谋福祉了。”

此时此刻,香露才恍然大悟:她家小姐不是不出手,而是自抬身价,再多宰一笔,顺道也堵了百姓的嘴,

其中一名家丁立刻回头,跑至远处一顶轿子旁边,向另外一名中年男子请示,末了再跑回来,气喘吁吁道:“一切都按医仙说的办,医仙请!”

花月胧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身嘱咐孙大夫替她继续看病,还留下香露替孙大夫打下手,自己一人朝轿子走去……

……

郑府。

说起熙城的富贵人家,郑府是排得上号的一个。郑老爷郑涛是熙城近十来年才崛起的布商,由于在货物渠道下了狠功夫,锦绣庄的布质量好,价格比别人便宜,以薄利多销迅速积累大量财富。

郑府的宅邸更是门深户大,画栋雕梁,连走廊上的插角托木都刷了一层金漆,十分气派。

花月胧一路进门,一路向管家打听情况:这一个月来,先是郑小姐参加宴席之后,回家没多久便身形消瘦,后来竟梦每晚梦到一个俊美男子与之缠绵交合,奶妈知道之后,认为是中了阴桃花,被鬼缠了,与郑夫人商量之后,找了术士来驱鬼,但郑小姐还是每夜都会梦到那个男子,久而久之元气大伤。前两天,郑夫人就腹痛难忍,吃不下饭,原想是普通的肠胃问题,结果换了好几个大夫,全然无效。于是一听说歧墟有个医术高明的神医谷医仙,郑老爷就马上派人去请了。

听完管家描述,花月胧对郑小姐的病大概是有底了,但对郑夫人的病,却还是摸不准,于是与郑老爷打了个招呼之后,表明自己是女儿之身,要求单独与病人看诊,郑老爷同意之后就直奔郑小姐闺房。

郑家小姐在东南厢房,厢房前还有一个庭院,花月胧让管家和其他仆人在外头等候,自己敲门进去。

进门时,郑小姐郑婵娟正在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十分虚弱。

为了取得郑小姐的信任,花月胧解下了面纱,露出真容,直接说明来意道::“郑小姐,在下神医谷医仙,受郑老爷所托为你看诊,我也是女儿家,你有什么话不便与家人说,都可以和我说。”

郑婵娟难为情地低了低头,绞紧了手中被角,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我……”

花月胧伸手取过郑婵娟的手,号了号脉,道:“你这病,实质是心病,让我猜猜,那天的宴席,遇到心上人了?”郑婵娟的病起于宴席之后,而且关乎男女之事,故花月胧如是猜测。

“你、你怎么知道……”郑婵娟紧张地看了看外头,“请医仙不要告诉我爹……”

花月胧笑着摇头道:“自然会为小姐守秘密的,但是,郑小姐,茶饭不思,情志抑郁,会造成脏腑亏虚,元神失养。你梦到的那人,是你的心上人?”

郑婵娟害羞地点了点头,悄声道:“是……是威远侯……萧烈……”

在郑婵娟的讲述下,花月胧大概了解事情经过:前段时间,丞相之女许文文在家中设席,请了熙城贵女赏花游乐,威远侯萧烈也陪妹妹萧晴前来赴宴,萧烈多喝了几杯,在赏花时将郑婵娟拉到假山之后轻薄,然而萧烈邪魅狷狂长相俊美,郑婵娟虽是被动接受,但在亲吻之中居然对萧烈动了心。幸好萧烈酒醉还有三分醒,两人并未越轨,只是郑婵娟回家之后,思君情切,郁郁寡欢,茶饭不思,久之情志颠倒,脏腑亏虚,便屡屡梦见与萧烈缠绵。

“要命,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啊……”花月胧无奈摇了摇头,也是,这些古代贵女,平日少和异性接触,对男女之事十分压抑,一旦被点了火,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你要想想,他能如此对你,也能如此对别人,当然你要是真想睡了他,什么颤声娇、阳起石、石硫磺,我都有,但你接受后果吗?”

“啊?!”郑婵娟被花月胧的大胆发言吓得连连摇头。

“那就是了,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我就不信了,偌大的熙城,你还能找不到称心如意的男子?”花月胧一边安抚一边让郑婵娟躺下,拿出针包,在人中、历兑、隐白等穴道,为郑婵娟施针,末了又开了桂枝龙牡汤,多加了些镇魂安神的药,让郑婵娟连服七天,再来复诊。

将郑婵娟安顿好之后,花月胧就去看了郑夫人。期间,郑老爷问起郑小姐的病情,花月胧只说是“郑小姐体弱,导致邪祟缠身,已用鬼门十三针驱走了邪祟”,为郑婵娟守住了秘密。

相较而言,郑夫人的病情更加严重更加离奇,从脉象上看是肝肾亏虚,但表现出来的是持续长时间的腹痛,便秘,且无法进食,现在只靠米汤续命,其他大夫都说药石无灵,让郑老爷准备后事。

花月胧摸了脉后,就让郑夫人将舌头伸出来看看,舌象上并未发现什么端倪,只是眼尖的花月胧猛地发现郑夫人的牙齿与牙龈之间有一丝紫蓝色的细线。

她连忙压了压郑夫人的下唇,再次确认无误,顿时心中了然。

——齿龈铅线?!居然是铅中毒?!

所谓齿龈铅线就是唾液中的铅与食物残渣分解产生的硫化氢反应,在牙龈上形成类似色素沉着的蓝黑色。

知道了病因,花月胧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铅中毒,要么是无意中摄入,要么是有人以铅粉投毒。前者好办,只需隔断摄入来源即可,若是后者,投毒者多半是熟人,甚至还在郑府之中,她一旦声张,凶手潜逃还是轻的,偏激点连自己也卷进去了。

花月胧默默环视房中的人,除了郑老爷,还有管家、婢女,于是便以饮食可能不干净为由,要求排查郑夫人的起居饮食,问了一圈,都答曰:发病之前,郑夫人都与郑老爷一同饮食,此外后厨、婢女、奶妈、管家都在郑家多年,事发前后没有异常。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花月胧在郑夫人房中踱步走了几圈,又翻查了梳妆台的盒子,盒子上有熙城最有名的胭脂铺一品轩的篆印金漆,打开闻了闻,是加了花香的膏脂,所谓的膏脂,实际就是猪油做的、美白润肤的膏状物,连寻常化妆用的铅粉也没有。

谨慎起见,花月胧还是问了旁边的婢女道:“郑夫人平日用铅粉化妆吗?”

婢女摇了摇头,道:“回医仙,夫人平日只爱涂用些面脂、手脂,出门会以螺子黛画眉,不喜用铅粉。”

“这样……”花月胧还是不死心,继续在屋中翻查,“你们回忆一下,在吃喝上,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习惯,是其他人没有的,只是夫人会有的。”

郑老爷与管家一时间没什么头绪,倒是婢女突然想起道:“因为小姐的事情,夫人最近睡不好,睡前都要喝一杯黄酒助眠。”婢女说完,便从梳妆台下的柜子里,拿出一坛黄酒,还有一些酒具,“医仙,请检查。”

花月胧要了个海碗,将黄酒倒出,酒香醇厚,酒渣有些糯米,看不出有投毒的痕迹;而酒具则是一把锡壶,还有几个配套的酒杯。

把锡壶拿在手中的那一刻,花月胧突然知道问题所在了,她重新掂了掂锡壶,道:“这壶是从何而来?”

“哦,这是尚华布庄的陈老爷送的。”郑老爷对此事颇有印象,“陈老爷知道我喜欢小酌,就送了我一套锡壶,夫人说做工精细她喜欢,我就转赠夫人了。”

花月胧记得香露说过,锦绣庄与尚华布庄在争夺皇商,种种线索合起来,一切都合理了——锦绣庄与尚华布庄是竞争对手,尚华布庄为了铲除对手,特地打造了一把锡壶送给郑老爷。锡壶打造时混入了一定比例的铅,锡的密度比铅要低,混入铅后,重量比纯锡要重;用以盛酒,铅会溶解至酒中,直接导致郑夫人铅中毒。

花月胧要来笔墨,方开丹参、桃仁、郁金、大黄、绿豆、土茯苓、金钱草、甘草,“郑老爷,白银一千两,赠药五百两,先付一半,小姐夫人病愈之后,再结清尾款,另外,这套锡壶杯子不干净,我也代为处理了。方子在此,先吃七天,给夫人煮药吧。”

“这……”郑老爷接过方子,依然不解,道:“医仙,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已。”

花月胧不欲深说,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人救了,她也不想牵扯过深,约了七天后复诊,便主动请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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