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突发奇想
第30章 突发奇想
六月三日,深夜,檀栾居二楼。
花月胧将红泥小火炉放在左偏厅,免得热气熏蒸,提高卧室的室温,又将两边的窗户都打开,偶尔听见楼下的池塘中,锦鲤拍水,溅起水声阵阵,夏风掠过疏竹,蝈蝈吱吱幽鸣。
火钳从盘里夹起木炭,随手一扔,炉腔内的火又是一旺。
沈清竹在楼下耳房沐浴毕,穿着亵衣,拿着浴巾上楼,随手一抛,将浴巾搭在红木挂衣架上。花月胧听见声响,未及回头,沈清竹已从身后拥住了她,淡淡的胰子香味飘入鼻间,只听他柔声道:“别煮了,不是非喝不可,早点歇息。”
花月胧转身,轻车熟路地解开他亵衣一侧的系带,拉开他的衣领,看了一眼伤口:幸好当时处理及时,并未发炎或化脓,伤口已然结痂了。她从桌上取了棉花与金疮药,轻轻点干沐浴沾湿的水,又抹了些金疮药上去,重新系上系带。
沈清竹受伤以来,每一晚她都是如此帮他检查伤口、上药的。
“快煮好了,坐边上等。”花月胧将沈清竹安置在榻上,一边看着炉火一边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吩咐飞猴什么了吗。”
“嗯~”沈清竹手肘放在榻上的矮几上,以手托头,慵懒地应了一声,丹凤眸眯了眯,容貌清俊中带着魅惑,仿佛一只误入人间的男狐狸。
花月胧想了想,就从她中午在春风满月楼与白牡丹、宛千红见面时说起。一开始,三人聊了些过去的事,聊着聊着,就说到喜儿被迫接客之后,不甘受辱,上吊自杀的事。宛千红还说,今天便是喜儿的头七,她有些害怕,晚上若是没有客人,就去白牡丹房中一起睡。
说到此处,花月胧突发奇想,想借喜儿的事,再给刘妈妈狠狠补上一刀。于是就将计划的一部分与宛千红说了,让宛千红晚上只要听到有人说闹鬼,她就装成害怕的样子,说自己看见喜儿的鬼魂;当然,花月胧并未提及绑架刘肇元那部分,只说是觉得刘妈妈做得过分,想整治她一下。
离开春风满月楼后,她就叫住了飞猴,让飞猴找三样东西:黄鳝血、蝙蝠、榉树汁。黄鳝在鱼摊就有卖的;榉树也不难找,因“榉”与“举”同音,为了图个吉利,很多读书人都在家门前种榉树,以求高中科举;唯有这蝙蝠比较麻烦,要去到阴暗的山洞才能找到。于是,飞猴就趁着白天蝙蝠在洞中睡觉,上山翻了几个山洞,捉了一麻袋的蝙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东西备齐了,后面就简单了。飞猴先是将迷烟吹进了几个有客人的房间,潜入房中用血盖了血手印,又用手沾了榉树汁,在姑娘与客人的手、脚上印了抓痕。《洗冤集录》早就有以榉树皮汁敷在皮肤,伪造瘢痕的记录,而且这东西极为难洗,青紫色不容易散去。当然,花月胧也提前告知了宛千红的房间位置,也让宛千红配合飞猴,宛千红早早就打开窗,等飞猴来给她涂上榉树汁。
待楼里处理完毕,飞猴就把黄鳝血抹在楼门上,放出蝙蝠,蝙蝠最喜黄鳝血,闻到就冲过去舔食,又因蝙蝠速度极快,待龟奴开门时,蝙蝠察觉有人就飞走了。于是就有了“夜半鬼敲门”的错觉。
故事说完了,花月胧也灭了炉火,待凉了一些,就为沈清竹端来一碗酸枣仁桂圆汤,“忙碌了一天,王爷喝完就去休息,别看书了。”重用酸枣仁,加强了安神养血的功效,一碗下去,比安眠药都要好使。
沈清竹从善如流,乖乖喝下放下海碗,忽而站起,一把抱起花月胧,往卧室走去。
花月胧反应不及,吓得双手环紧了他的颈脖,嗔道:“王爷!沈、清、竹!别闹,你身上有伤……”
“我后悔了。”沈清竹低头在她耳边呢喃,借呢喃之际,吻了她的发鬓。
“什么……”他温热的气息落在耳际,引得花月胧一阵酥麻,压根腾不出脑子去想他后悔了什么。
“后悔说这段时间不碰你……”沈清竹将她放到床上靠里的一侧,伸手拉过蚕丝做的丝衾薄被盖在她身上,“你最好在我反悔之前睡着,不然……”沈清竹饶有兴味地一顿,转身吹灭了桌上烛火,翻身上床,“不然,有你好受。”
黑暗中,安静了片刻。
花月胧翻了个身,离沈清竹近了一些,“王爷……我突然觉得……我们是不是……进展得有点快?”
静心细想,从五月二十日梳拢,到今天六月初三,不过短短十四天。虽然上辈子也没谈过恋爱,不过参考闺蜜的进度,从认识,暧昧,到确定关系,都花费了一两个月。而她与沈清竹,第一次见面就有了肌肤之亲,以致后面一切的肢体触碰都太过理所当然。她忽然有些担心,沈清竹会认为她放浪形骸,私生活不检点,毕竟沈清竹对男女之事比较保守,同吃同住六天,除了拥抱外,从未对她动手动脚,若不是有过一次,她都快要以为宁王有龙阳之癖的传闻是真的。
“又在胡思乱想。”沈清竹轻笑,“我倒以为,初见之时,大致便知日后是否会心动了。”
“肤浅!第一次见面看的不过是皮囊罢了。”花月胧此话刚出,又差点闪了舌头——她看上沈清竹不正是想找个帅哥赎身脱离春风满月楼吗,赶紧找补道:“我给你下药那次不作数……嗯,我那时都要被卖了,逃不掉的话那就找个好看的……”
“你可知,初次见你,我已觉得你与众不同。”沈清竹回想梳拢宴上惊鸿一瞥,“你从天而降,在两条彩带之间舞动。我那时便想,一个不懂轻功的女子,在半空跳舞,得熬多少苦,摔多少伤,那定是个心智坚韧的女子。再后来,与你交锋,你步步紧逼,从我口中套出货物丢失,寻找月娘之事,又觉得你聪慧过人,只是当时,不清楚你的目的,很多话也不便去说。”
“那我给你下药,你生气了吗?”花月胧把自己藏进沈清竹的臂弯之中。
“气了一阵。不过,易地而处,你也是迫不得已。”沈清竹在她额头轻吻,“换作我是你,可能会更不择手段。再说……云雨之欢,应该是我更占便宜。”低沉的声线在耳际撩拨,沈清竹有意无意地加重了“云雨之欢”四字。
啊,好好说话,突然开什么车啊。花月胧满脸通红,把头埋进他怀中,“不说了不说了,睡觉!”
沈清竹又是一阵轻笑,也闭上眼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