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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生辰宴(3)

三人的举止对话,落在众人眼中,自然是一派姐妹情深之象。

“真是不羡天上王母有七仙女,只慕老夫人身旁有三位孙女绕膝柔啊!”林阳侯夫人莫沁站在徐母身旁,诚然笑道。

徐知颜自是记得这位林阳侯夫人,她和母亲少时是闺中密友,现在也是。

她膝下只有一独子,便是陆矜安。徐知颜幼时,这位伯母时常登门拜访,每次一来,都会抱着她不放,好不容易放下她,转头又去陪她长姐玩,直到天色渐晚也不舍得回府。

临走时,伯母常与母亲感叹:“可惜我福薄,迟迟盼不到一个如萦儿颜儿这般聪慧的女儿。”

徐母戚然,刚想出言安慰,就听到姨母话锋一转:“不然你就把颜儿借与我将养几年。”

此言一出,徐母忍着笑意,一把将侯爵夫人怀里幼年的徐知颜抱回,将小女儿的裙摆褶抚平,再对身后的张管家说道:“张管家,送客吧。”

她这才一步三回头,满脸不舍地上了马车。

可惜后来林阳侯因在朝堂上,直谏皇帝耗费国力建望天楼一事被贬逐锦州数十年。直到上个月,太后寿辰,林阳侯一家奉懿旨回京贺寿,所以今日才能在这见到姨母。

徐老夫人听到这话,再看看二孙女和三孙女之间的亲昵,心情大好,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前些日子,老夫人听寿安堂府里下人在底下谈论,这二小姐与大小姐、三小姐之间似有隔阂,不复先前的亲厚,如今看来,只是下人们眼拙。随即招手,示意徐知颜二人到她身边来。

徐老夫人将二人拉到身侧后,目光慈爱地投向她们:“人活一世,一世须臾几十年,匆匆一晃而过,这把身子大半截入土的年纪,还能看到国安、家兴,儿孙绕膝,一个不少。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随即,几个年纪稍长的夫人便开始出言奉承,也是真心奉承:“老夫人,您菩萨心肠,行善一生,福气还在后头呢!”

老太太听罢,仰头咯咯直笑,心里头跟沾了蜜儿似的。

几位夫人说完便细细瞧着那传闻中的明鹭丝,眼里的疑问渐显。

老夫人会意一笑,便开口道:“颜儿,大家伙都好奇得紧,你是如何将这明鹭丝种活的。”

此言一出,众人一瞬将目光移到这位徐三小姐身上。徐三小姐酷爱收集一些精巧玩物,这皇城众人是有所耳闻的,只是能将明鹭丝移种至自己后院,想想也是了不得的。

徐知颜敛了眸,便道:“回祖母,这是我前些日子上城南的邦国互市上寻到的,那位小贩说是明鹭丝,我也不知真假,当时也是图个好玩才将它买回来。”

“买回当日,恰好在门口遇到礼部侍郎赵蒙邱大人,赵大人一见这花就认出这是明鹭丝,只是当日赵大人有要务在身,颜儿也没来得及细问,恰好今日赵大人也在,大人博学多识,不妨就让他替我们解惑吧。”

这话一出,众人又在人群中搜寻赵大人的身影。

“此花确是明鹭丝,赵某有幸见过一次。”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自花圃旁传出,此人便是礼部侍郎赵蒙邱。

“各位且看,这花通身莹白,唯独花瓣边缘缀着点点幽蓝。俯身近嗅,只闻阵阵清香萦绕在鼻尖,但一步之外,十步之内,令人周身舒适的浓香扑鼻,芬芳馥郁。”

“这些要点都与《列国奇珍》里对明鹭丝的描述对上了。”

众人走近一看、一闻,果然与赵蒙邱所言相符。

“那请问赵大人,这明鹭丝是如何留存呢?”

“若本官没看错的话,奥秘就在这匣子里。早年间,本官还未入仕,便跟着商队到各国周游,偶见东胡有一巧匠,名为尧伯,这尧伯通晓炼铁造器之能,其中有一名物——纳盒,就是出自他手,纳盒精巧,能将鲜花存放其中,三年不腐,清香依旧。”

“想必盛放明鹭丝的这个器皿就是传说中的纳盒吧,才能锁凝土气息不散。”

徐知颜勾唇一笑,这礼部侍郎果然见多识广。

明鹭丝和纳盒都是真,只是在互市偶然所得之言为假。这明鹭丝可是师傅替她求来的。

仲老医师自小师承于净芜道人门下,净芜道人医毒皆精,揽收弟子两名。一个是现在的仲老医师仲左,另一个则是唤右。

唤右是净芜道人的大弟子,擅使毒,且此人天赋异禀,自创一派独门医术,现在羌戎皇室任太医院掌院。

明鹭丝就是她这位从未谋面的唤右师伯给的。

夜风微冷,看完明鹭丝,赏玩花景后,宾客多数渐渐尽兴而归。

徐知颜站在门口台阶上送别容辞,身后赫然站着弈明与凝冬。

“今日幸得殿下出手相救,否则小女此时已落奸人手中。”说完徐知颜福身,行了沉沉一礼。

容辞无话,只是微微颔首后便转身离去。

这道谢的话,她说得是十分诚恳,心里也是想得十分诚恳。

今日她晕过去之后,只是眼皮沉得睁不开,意识还在挣扎着。她明显感觉到有人将她抬到房里,丢到榻上,没多久便听到徐知菲和容随茂那一番恶寒的对话。

徐知菲将人带到屋里,门关上后,徐知颜恍惚中听到容随茂发出猥琐的声音,朝她慢慢摸索而去。

她还是大意了,让徐知菲寻到可乘之机。容随茂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感觉身上衣物被人一点点扯开、正当她绝望、意识逐渐下沉时,忽听到房门被人踹开……

容辞一早就留意到徐府中混入形迹可疑的几人,一路派人跟着。最后看到徐知菲引着容随茂进此院,待徐知菲走远,他让郁尘守在门外,自己踹开门进去,一掌击晕容随茂,脱下外衫,盖在徐知颜身上。

正当容辞吩咐郁尘去寻太医时,弈明与凝冬从外面跑来,凝冬一进屋,看到地上躺着的容随茂和昏迷不醒的小姐,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霎时间,泪流满面。一边将容辞方才盖在徐知颜身上的外衫拢好,一边焦急无措的看向站着的三人。

弈明刚进屋就一脸凝重地奔向徐知颜身旁,查探她的情况,确定她只是晕过去之后,转身眼神戒备的审视着容辞与郁尘。

最后,眼神落在案桌上还在燃着的香炉,他走近一闻,脸色陡然一变,反手就将放置在一旁的茶水尽数泼到炉中,打开窗,连未燃尽的香和炉一齐丢出去。

他从宽袖中拿出一个晶蓝的小瓷瓶,从中倒出一颗药丸,递给凝冬,示意她将药丸给徐知颜服下。

半刻钟之后,徐知颜方才徐徐转醒。她艰难睁开眼之后,似是想到什么,便着急拉着凝冬问:“凝冬,长姐怎么样了,师傅赶到了吗?”说完她一脸紧张地盯着凝冬。

凝冬看到自家小姐清醒了,脸上瞬间转忧为喜,忍着眼泪回到:“大小姐好好的,与暮春姐姐她们都在环颜阁呢,小姐,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徐知颜轻轻摇了摇头,长姐无碍便好。这药劲极大,她虽醒了,可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在凝冬的搀扶下,慢慢坐起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幸好,只是外衫被扯破了些,拉着披在身上的外衫,她心里五味杂陈。

这一次,又承了容辞的恩。

她站起来时,在场的三位男子不约而同转身朝外。

她整理好之后,朝弈明颔首示意她没事,走到容辞身旁,将折好的外衫递上,郑重一礼:“多亏殿下机警,否则今日徐知颜在劫难逃。”

郁尘恭敬地将徐知颜手中的外衫接过去。

容辞抬眸望向她,目光平静而似又蕴含深意,当他踹开门时,看到躺在榻上的人是她,一股难以平息的怒气就腾然而起。

锤向容随茂的那只手也加了五分力道。

看着她目前无碍,没有伤及根本,容辞心下稍安,淡淡的声音传出:“三小姐不必客气,皇城之下,歹人行凶,本王理应阻拦。只是方才有消息传来,正厅里的宾客们似是有意往这儿来。”

徐知颜闻言讶然,可马上就平静下来,原来徐知菲打的竟是这个主意,她眼里寒光一闪而过,迅速决断。

“此人劳烦殿下替我扔远点,我需得赶回院里一趟,多谢殿下。”

“好。”

徐知颜说完,带着凝冬和弈明匆匆而去,路过躺在地上的容随茂时,还踩上一脚。

她回到环颜阁后,看到长姐及暮春等人都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颜儿,这是怎么弄的?”徐知萦看到妹妹回来时,外衫凌乱,脸色苍白。下意识紧张地抓着她手臂盘问起来。

徐知颜笑着摇摇头,扶着姐姐坐下。

正在沏茶的凝冬才满脸气愤地将刚才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难怪!难怪有人将我们支开到这儿来,府里一个丫头找到我,说三小姐有事寻大小姐,之后便让我们一直在这儿等。”暮春说完,一张清秀小脸气得通红。

“真是二妹妹所为吗?”徐知萦沉默许久,半晌才问出这么一句,她交叠在腿上的手指逐渐发紧,骨节也隐隐泛白。

徐知颜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将穆王说的众人有意前往萦芳院的消息告知长姐,让她先回萦芳院,自己先换身衣裳再赶过去。

徐知萦站起来,伸手将妹妹头上那缕挂在步摇上的乱发捋好:“你放心,那边长姐会料理好,你要是不想过去的话就在院里歇息。这些天都是你在外替姐姐奔走,这一次,姐姐总要护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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