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商贾之家
徐定安拂袖而去,径直往阶上走,没两步,又停下转身。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沉声道。
“我徐家女儿个个清丽高雅,也是整个徐府上下娇宠出来的,我不会以她们的姻缘来拢权养势,只希望她们能得嫁良人,入有福之家。”
“我虽不齿于靳家的趋利避害之举,可也想遵从萦儿的意愿。”
靳家当日送上退婚书之后,为了洗脱落井下石的污名,还在市井上放出消息,称徐家大小姐体虚病弱,之前答应与靳家结亲,只是为了冲喜祛病气。
本来谣言一出,大家将信将疑,加上细细思想,徐家大小姐近来是少现于人前,为数不多的几次出游,众人瞧见她确实面容苍白、气色不佳。
所以谣言越演越烈,有甚者更是说,徐家有意仗势坑害靳家。
谣言传到国公府那日,徐知颜气冲冲地带着弈明要去找靳家算账,所幸被徐知萦拦下。
如今听了父亲的一席话尽,徐知萦更是心中酸涩,眼里蓄泪。
苏挽轻叹一口气,只是侧身将徐知萦揽进身旁,温声道:“萦儿,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父亲和母亲会一直站在你们身后,给你们支撑。”
徐知颜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无声地牵住长姐的袖衫。
徐知菲冷眼旁观,自己站在这,就像个外人。
这些年来,她在徐家,也像个外人。
徐知萦沉寂片刻,终是决然抬起头,直视靳越尘。
她缓缓往前两步,柔身一礼,声音却无比坚定:“多谢靳公子厚爱,只是如今错已铸成,满京上下皆知,徐家与靳家的婚约已毁。纵使我不顾自己所想,作为徐家长女,我也不能将徐家的脸面往尘土里踩,何况我身后还有两位待嫁的妹妹。”
“我今日若点了头,往后上门跟妹妹提亲的人家,也会轻贱了徐家。只当我与公子,缘尽而已。”
“夜已深,公子请回。”
徐知萦说完,福身行礼,便拉着徐知颜往府里走,不再多看靳越尘一眼。
靳越尘急了,想再说些什么,“徐小姐……”
苏挽也微微颔首,从他身边走过,留了一句:“张伯,备车,送靳公子。”
“是,夫人。”
张伯走到靳越尘身旁,垂首恭敬道:“靳公子请。”
靳越尘颓然望着徐知萦远去的背影,暗自伤神,在徐府门前站了许久,才离去。
靳府。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椅上,手头盘着一串檀香佛珠,双眼微闭。
他面前有一位衣着雍容的妇人在焦急的走来走去。
“老爷,你说尘儿怎么还没回来啊?”说话的妇人正是靳夫人。
靳夫人对这个大儿子,可谓是疼爱有加,刚才跟随靳越尘去蜀中的小厮回来通报,他一路跟着大公子回京,却在城门口将人跟丢,只好先赶回来通报。
靳父眉眼没动,只是冷冷一声:“京中治安有序,他认得路,你还怕他丢了不成!”
“就是你的妇人之仁,才将他惯得如此无礼!回京不先归家,还到处跑,幸亏今日是七夕佳节,城中解了宵禁……”
“老爷,夫人。大公子回了!”
方才回来报信的小厮,一脸兴奋喊道。
谢天谢地,大公子总算回来了,今晚要是出点什么事,老爷非把他的皮扒了不可。想到老爷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小厮无端冷汗直冒。
靳越尘面若凝霜,目不斜视,紧随在那小厮身后。
小厮还沉浸在迎回大公子,重返皇城的喜悦中,忽然觉着身后一阵冷意袭来,让他直直一哆嗦。
怪了,这明明是六月的盛夏夜,哪来的寒意。
靳夫人听到儿子回来,连忙迎出去,眼中湿润。
这一趟去蜀中,已大半年未归家。
“瘦了,也晒黑了些,不让你去,非要去。”靳夫人拉着儿子上下打量,末了拿着手帕拭泪。
稳坐上首的靳父,一听到靳夫人的啜泣声,不耐地睁开眼,叱道:“家业昌盛,儿女康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别损了靳家的财气!”
靳越尘不出声,只是冷冷盯着靳父,整个正厅变得极为安静,一丝杂声都不可闻。
这时靳夫人才止住哭声,觉察不对劲,细细望着儿子,心中一沉。
“蜀中进展如何,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靳父仿佛未曾察觉靳越尘的异常,又安然闭上眼,往后靠着太师椅养神,手中的佛珠也重新盘动起来。
还是靳母心下不安,主动问起。
“尘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靳越尘一把拂开靳夫人的手,寒声道:“为何退亲?”
他眼神凌厉,直直盯着惬意养神的靳父。
果然,靳母痛苦地闭上眼。
当日靳父要写退婚书,她极力劝阻,母子连心,她也知,尘儿对徐家小姐的那份情意。
那个姑娘她见过,温婉贤淑,还有个好样貌,连她也喜欢。
靳父攥紧手中佛珠,徐徐睁开眼。
冷静应答:“当远离徐家。”
“此事已处理妥当,你不必再过问,过段时间,我会再给你相个正经的好姑娘。”
靳越尘怫然变色,随后嗤笑一声:“再相一个,再相一个能对靳家产业有益的亲家么?”
“一年前,你就看中了国公府的高位,才答应订亲,借了国公府的势,你让我将产业扩到蜀中,如今蜀中事定,国公府被圣上猜忌,你又及时毁了这桩婚,撇清干系。”
靳越尘出言大胆,靳母闻言脸色陡然一变:“尘儿,这话可说不得,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这话传出去可是要被问责的。”
靳父抬手示意小厮退下,那小厮连忙快步往外走,腿肚子直打颤,这些话,不是他能听的。
“别拦他,让他说个够。”
靳越尘忽然情绪激动,声音也不知不觉提高了,“你让我打理家业,我便放弃了入仕途,在行商之道上,你说如何,我便如何。如今我只是要一个徐知萦,你也拦着。”
“退了亲也就算了,为何还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诋毁徐家!还想再相一个,呵!这事一传出去,还有哪家正经姑娘敢入靳家!”
靳母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可她也不能因此悖逆丈夫。
“蠢物!男子汉大丈夫该以家业为先,亲事只是达成巩固商道的手段,教了你这么多年,都白费了。”
靳父说罢,起身便离开了正厅。
留他们母子二人站在原地。
靳母神色复杂。
靳越尘一脸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