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那是你舅舅啊
莹嫔泣不成声。
皇帝心疼坏了,将人搂在怀中,不断安抚。
他甚至没让众人起身,冷眼扫了一圈屋内跪着的人。
太医哆哆嗦嗦地开口:“启禀陛下,莹嫔乃是中毒导致的流产,臣等尽力了,中毒的剂量太大,我们只能极力保大人。”
“给朕查!往深处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皇嗣!”
莹嫔闻言悲从中来,哭得断断续续:“陛下,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啊!才两个月,就这么没了。”
皇帝听得揪痛不已,又朝屋中人呵斥了几声。
夕妃跪在皇后身旁,眼中愤懑不平,贱人果然是贱人,掉几滴眼泪就能让陛下方寸大乱,亏她方才还想同情她几分呢。
皇后微微侧过脸,不愿再看自己的丈夫抱着别的女人歇斯底里。
皇上眸中冷意划过,他还没死呢,这些人就急着扫清障碍、除掉自己的孩子。
穆王府。
皇帝刚走不久,宁唤就从墙头翻进容辞院中,掏出一颗药丸给他服下。
一个时辰过去,容辞悠悠醒来,起身走到窗边。
宁唤坐在太师椅上,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这药凶险,就剩两颗,还是我背着师傅悄悄留下的,对身体损害也不小,虽然服了解药,你也要好生休养半个月才能彻底恢复。”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这次伤的并不重,你为什么要唱这出戏呢?”
容辞将窗户推开,庭院中一片雪茫茫,唯有一株红梅映入眼前:“师傅这药几乎能以假乱真了,连太医也看不出来。”
这株傲立于寒冬中的红梅让他想起了徐知颜。
那日他说出才子佳人,天作之合时,他也将她脸上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了!这可是师傅的珍藏……不对,你又想将我的问题遮过去,老实回答!”
这药能让使人伤势加重,看起来一副即将不治而亡的模样。
“这次榕山围猎遇袭的幕后凶手,只有父皇能动。但他不忍心,我只能以此搏一把,看父皇心里是不是还有我这个儿子。”
宁唤猜到了,只是亲口听他说出来时,还是难免唏嘘,这就是天家父子,有别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触到的权力,也有别人难得一遇的杀戮与算计。
寒风吹来,宁唤冷得一激灵,见他还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无奈道:“你现在还未恢复,少吹些冷风。”
容辞无动于衷,宁唤只能自己上前把窗户关严实了。
“嚼舌根的人已经被揪出来了。”
“那便好。”
新年将至。
宫里却一片愁云惨淡,前几日刚挂上的红绸与红灯笼,现在也无比刺眼,皇嗣被害,圣上这几日怒意渐盛,谁也不敢招惹。
腊月二十六。封闭之前,圣上下了一道旨意,京郊大营统领陈善被夺职斩首,年后执行。
此人利用职务之便,策划参与了榕山围猎的袭击案,那些蒙面的刺客就是混在从京郊大营里派出的军队之中,伺机而动,袭击穆王与徐家小姐,所以当初多番查探,也没发现榕山防卫有人硬闯擅入的踪迹。
陈善是夕妃的弟弟,陈家也是南王容楚的外祖家。
念在夕妃与南王侍奉多年的功劳上,陈家上下可免连坐的罪责,只斩陈善一人。
谋害皇嗣的案子也查清了,是尚食局的宫女绫嫆所为,她的姐姐绫妙在钟粹宫当差,却与侍卫私通,被皇帝发现之后,将这对奸夫淫妇秘密处死。
姐姐身死,绫嫆痛心疾首,她也因此记恨上了钟粹宫,她托人将毒药戴进宫,抹在盛菜的空碗里,躲过了内侍在饭食上的查验,宫娥为莹嫔布菜,菜夹进这个碗里,沾了毒药,莹嫔吃下便落了胎。
事发之后,她自知难逃一死,便吃了剩下的毒药,待大理寺的人查到她的住所时,她已毒发身亡。
皇上这些时日都寸步不离地守在莹嫔身旁,生怕她想不开,夕妃冒着大雪跪在钟粹宫外,求陛下网开一面,放过她的弟弟陈善。
郑显和多位宫人几番劝解也无用。
皇上不理,最后还是南王进宫,将夕妃带回。
永和宫里。
夕妃哭得泪如雨下,那可是她的家人,她唯一的弟弟。
她紧紧抓着儿子的手,祈求道:“楚儿,那是你舅舅啊,你去跟陛下说说,让他免了你舅舅的死罪吧。”
陈家人丁凋零,她这一辈就只剩她与弟弟二人,昨日,宫外来信,母亲已经哭瞎了双眼,让她一定要保下弟弟,往后他们陈家不再妄求荣华富贵了。
夕妃也难过不已。
可陛下现在在那个狐媚子身边,她根本说不上话。
南王用手扣住母妃肩膀,漠然开口:“母妃!您冷静一点,这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成大事,难免要有所牺牲,您节哀。”
夕妃闻言一愣,随即挣脱容楚的制钳,用尽力气打了儿子一巴掌,不可置信地吼道:“你疯了?那是你亲舅舅,我们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靠你舅舅在外面搏来的!”
“是他教你射箭骑马,陪你长大!那年你到蜀地赈灾遭人追杀,是你舅舅冒险擅离职守,带人赶去把你救出来,这些你都忘了吗?逆子!”
夕妃方才是气狠了,这一巴掌将容楚的嘴角打出血。
他握紧拳头,声音嘶哑:“母妃,这些儿子没忘,儿子会一直记在心里。”
“我可以去求父皇饶过舅舅,可我一旦开口,被处死的就是我们母子俩……”
弃车保帅而已。
夕妃绝望地松开儿子的手,瘫软在地,痛哭出声。
容楚不忍心,但也无奈。
“母妃放心,儿子在此立誓,他日荣登大宝后,一定善待陈家,给外祖父和外祖母养老。也会更加孝顺您。”
夕妃没说话,只是一直在哭,这条路实在太难,她之前已经牺牲很多了,现在还要失去唯一的弟弟。
她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了。
她已经开始害怕了。
往后,她还要再失去多少才能将儿子送上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