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房上有两个贼人!
夜幕渐渐降临,天色昏暗起来,县衙各处都掌上了灯,公子瑾一人独居在后院角落的房间中。这间房间坐落在一条小路的尽头,紧挨着高大的院墙,小路两旁的木丛枝杈横生,杂草遍布,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本来县官已为公子瑾准备了上好的卧房,可公子瑾偏偏挑中了这间久无人居的房间,县官只好命人匆忙打扫出来。此时除了房中的铜烛,便只有小路旁的几处石灯笼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斑,相比于其他地方,这里要幽暗得多。
月亮刚刚隐入云层之中,两个黑乎乎的脑袋就从另一间房上的脊后冒了出来,远远地窥伺着公子瑾房间的动静。
“敏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等,等所有人都睡了。”
“我们足足跟了他们一路,买主为什么非要让我们在这里动手?”
被叫做敏哥的一边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压低声音说道:“王爷这次是去和番,如果他死在遂国境内,买主就没办法跟国君和鄢国交待了,但是如果他死在这儿,那就是鄢国自己保护不力,与买主无关了。”
另一人恍然大悟:“难怪买主这次特意交代,让我们等遂国人马一撤走就动手。”
敏哥接话道:“是啊,而且这里靠近边关,方便我们逃脱,等他们再往鄢国腹地走,我们就更不好动手了,不过……”敏哥又顿了顿,话锋一转说道:“这‘票子’的身份是王爷,可见买主的身份也不一般,不然谁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刺杀一个和番的王爷,我担心买主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等干完这趟活,咱们兄弟俩就远走高飞!”
“剩下的酬金不要了吗?”
“捷弟,你觉得买主会让咱们顺利拿到酬金吗?”
“敏哥,你的意思是……”
敏哥叹了口气,语气中难隐担忧:“我们虽然不知买主的真实身份,但他十有八九是朝廷的人,我们得罪不起,上一次我们失手之后,买主也没有另找他人,说明买主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
捷弟又问道:“那咱们不干这趟差事,直接离开不就行了吗?反正杀不杀他,咱们都拿不到剩下的酬金了。”
敏哥断然拒绝道:“不行,咱们在道上混,也是要讲信用的。也怪我,接这票之前,被买主那一堆金闪闪的银钱晃了眼,没问仔细这‘票子’的身份就贸然接了这活,既然接了活,就必须有始有终,不能损了咱们的声誉,再说,上次咱们失手了,买主也没多怪罪,只是让我们再刺杀一次,而且必须要成功。剩下的酬金咱也不要了,就当是赔给买主了。”
捷弟“嗯”了一声。
敏哥伸头观察了一会儿地面的动静,对捷弟说道:“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边了,其他房间也早就熄烛了,我们准备动手。”
“可是,”捷弟用手指了指公子瑾的房间:“他房间烛还亮着,好像没睡。”
敏哥略一思索:“等他熄烛不知道要到何时,若是等他熄了烛,我们再拨栓进门,时间太长,反倒容易被发现,不如等会我们就去他房门口埋伏,你使出口技,故意弄出些声响,引他出门来看,到时候我再伺机出刀,得手后咱们就撤!”
“好!”捷弟应道。
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敏哥转身正欲往房下跳去,却被捷弟猛地拉住:“有人!”
二人忙一缩颈,躲入屋脊后,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慢慢伸出头,向外看去,只见从东侧背光的墙根处忽地闪出一个身姿矫健的人来,他快步穿行到正对着公子瑾房门的一处木丛,四处张望一会,就低头在那里捣鼓着什么,不消一会儿便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转身快步离开,还未走到墙边,忽然一道银光闪过,一柄短刀架在了他的勃颈上。
“什么人?!”手持短刀的人低低喝问道。
这人一惊,立刻站住不动了,却又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于是慢慢转过身来,待借着昏暗的石灯烛火看清了对方的脸后,不觉惊讶出声:“何丁何校尉?”
何丁看清了对方的脸后,也吃了一惊:“祖将军?您在这做什么呢?”
原来从墙根闪出的人影正是祖厚,误会解开,双方都放松了下来,祖厚没有回答何丁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刚才从哪冒出来的?”
何丁忙收起刀,利落地插回后背上的刀鞘里,抱拳小声道:“回将军,卑职奉公主之命,暗中保护国婿爷。”说罢,何丁又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假山,“国婿爷住的太偏僻,又不让安排护卫,公主担心国婿爷的安全,因此让卑职悄悄守卫在这里,我刚刚就暗伏在那假山里。”
祖厚心中顿觉苦涩:这暗卫的工作,公主竟然丝毫没跟自己打过招呼,就自己安排了,看来公主这是不放心自己了,他拒绝了你的一切好意,你却还是放心不下他……
何丁又追问了一遍:“祖将军,您在这是……”
祖厚心中有气,随脚踢起一块小石子,还未开口,何丁便吓得急忙把食指竖放在自己嘴唇上:“嘘嘘……祖将军别弄出动静……若是国婿爷发现了定是要恼的,卑职可没法跟公主交差了!”
祖厚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满腔的怒火,放低了声音说道:“国婿执意不让安排护卫,我也是顺便过来看看,你在这我就放心了,赶紧回到暗伏的位置去吧!还有,别告诉别人我来过。”说完,祖厚拍了拍何丁的肩,沿着小路离开了。
何丁看着祖厚的背影,心中疑惑,方才祖将军分明不是从这小路走过来的,去到国婿的房间,只有这一条小路可走,必定会路过自己暗伏的假山,可是自己却没看到,再说,如果真是来巡查的,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走过来?
何丁想了想,便在四处搜寻起来,待搜寻到一处木丛后,何丁陷入了沉思。
屋脊后的二人将这一幕全看在眼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方才没有动手,不然要被这暗卫抓个正着。
捷弟问道:“敏哥,看来这里安插了暗卫,今晚我们还动手吗?”
敏哥眉头紧锁:“看来今晚没什么机会了,得再找时机。”
二人正欲沿着屋脊溜走,却看到小路另一边,一个白色的人影蹦跳着朝这边走来,二人只好又躲了回去。
捷弟抱怨道:“真是邪门儿,今儿晚上怎么这么多人?”
敏哥待这人影走过去之后又探出头:“那不是鄢国公主吗?我们先看看再说。”
来的正是璃儿,她手里捧着几件叠放的整整齐齐的新衣,正朝公子瑾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口,璃儿轻轻地扣了扣房门。
房门很快打开了,公子瑾手中握着一卷书,愣怔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璃儿欢快地说道:“我来给你送衣服呀。”说着,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房内,“哼,我已经仔细地问清楚了,我们鄢国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而且你已经到了我们鄢国,总该入乡随俗,舍弃你们遂国的规矩吧?”
公子瑾无奈地笑笑,只好侧过身子,让她进来,并把两扇门都开到最大,就连房上那二人也能看到一些房内的景象。
璃儿坐到桌边,疑惑道:“你怎么不关门?”
“深更半夜,你我同处一室,我怕……”
璃儿撇了撇嘴:“白天的时候,阿厚弄脏了你的衣裳,我见你只换了外衫,没有换亵衣,思来想去,觉得你穿着湿亵衣定不舒服,所以才趁着这夜深人静,来给你送亵衣。”
公子瑾笑了笑:“有劳了。”
璃儿继续说着:“你执意不要护卫也就罢了,可是连侍女也不要,你在宫中的时候也这样吗?”
公子瑾将手中的书放回几案,给璃儿倒了杯茶:“我一向不喜欢太多的人伺候,怎么,很奇怪吗?”
璃儿点点头:“是很奇怪,帝王家子女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还有……”璃儿说着,盯了盯公子瑾的领口:“还有就是,虽然已经入秋,可天气仍是有些热的,你一天到晚都系着这围巾,从不见你取下来过,你……不热吗?”
公子瑾却下意识地又把围巾往领口里面掖了掖,咳嗽几声:“我习惯如此。”
璃儿上前,伸手就要去摘那围巾,惊得公子瑾连连后退,一边捂紧领口,一边紧张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就摘掉吧,又不会怎么样。”
“不……不用了……”
璃儿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公子瑾的双眼,问道:“这围巾,你戴了多久了?”
公子瑾道:“我……一直都戴着,从不离身,怎么了?”
“不会是哪个女子送给你的吧?”
公子瑾这才明白璃儿刚刚为何有如此举动,不由得哑然失笑,正想否认,璃儿却看着公子瑾的眼睛,一步步走上前来,公子瑾已经退到了桌旁,只得双手反扒住桌沿,身子向后仰去,
正说话间,公子瑾忽觉门外有些异样,待察觉到是一只箭矢射来之后,急忙直起身子,分别揽住璃儿的肩膀和腰身。璃儿冷不丁被揽入怀中,不由得一声惊呼,公子瑾顾不得其他,脚下步子生风,侧身躲过箭矢,转过几个圈,将璃儿平稳地放在床榻之上,背后随即传来花瓶破碎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支箭矢射倒了靠墙花架上的花瓶,此刻箭矢正躺在花瓶的碎片中。
公子瑾急忙追出门查看,见箭矢射来的方向漆黑一片,草木静立,毫无可疑之处,只好走回房中,拾起这支箭矢,箭尾上的几个小字不禁让他眉头紧皱。璃儿此时惊魂未定,但仍壮着胆子走到门边,向外看去,公子瑾“小心!”还没喊出口,便听璃儿颤音说道:“有两个人,眼睛旁边有道红色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