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山小院

十二年后，天衍历917年。

西蜀国都永安城几十里之外，流云山。

西蜀地势的险峻在这流云山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流云山本身就山势高耸，周围又被群山环绕，导致整体地势都被抬高，险峻而高大。

因为山势高耸，山巅处常年云雾缭绕，所以被人们传名为流云山。

你能在远处就看到高大的流云山，可是你如果想要见到它的真容。还得用上半天的时间翻越重重山水的阻隔，才能真正踏足流云山。而且在这崇山俊岭之间，只有一条路能登上流云山。

因为这里的地势险峻，土薄石多，耕种无路，方圆几里内没有任何村落，人烟不至。流云山像隐藏在天地间的一位隐士，遗世独立。

但鲜为人知的是，在这被视为绝地的流云山中，竟存在着一座精巧的阁楼庭院。分布错落有致，坐落在这云遮雾绕的山中庭院时隐时现，颇有一种深山藏古寺的感觉。这座庭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些零散的建筑一直分布到了山顶，由一条小小的青石板路绵延连接。庭院中时不时有侍者出入，打扫操持。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阁楼中，一位老者和两名少年围坐在火炉旁。现在是严寒时节，山中的清晨寒霜弥漫，寒意阵阵。老者与对面的青年正在交谈着什么，一旁的女孩娴熟的泡着茶。

老者身着黑色玄衣，坐在椅子上，盖着一条灰色的云毯。一头白发用一根木簪束起，须发皆白，眉慈目善，看起来一派仙风道骨。

老者对面的青年丰神俊朗，剑眉星目，身穿云色锦衣，长发用一条白色丝带束起，显然是未到加冠之年。身上又披一条与衣服相衬的雪绒披风，腰间挂着半块龙形玉珏。青年正襟端坐，与老者交谈起来从容大气，有一种老成持重之感。

泡茶的女孩也穿着一件云色绣锦，披一条羽绒披风，腰间同样也挂着半块龙形玉珏。少女肤如凝脂，稚嫩的小脸，清纯秀丽，五官精致，长大以后绝对是个大美人。

交谈之余，张辰放下茶杯，看向屋外的飞雪。“这流云山的风景还是一样，四季不相闻，风景各有别致。身处其中能静心养气，陶冶情操。

“子昊，你来觉得当今天下走势如何”老者对张辰说道。张辰闻言回过头来，老者微笑，面容和蔼。他知道这是在自己。

张辰笑着说:“老师，那您是如何看的呢？要不还是您先说说，省得学生我待会答错了。”

老者没好气的说:“你这小子，我说的话，还问你干什么！”

“老师，那我就谈一下我自己的看法”张辰笑了笑，拱手对老者说。

这老者名为苏莫离，是张辰的老师。博学多才，掌握天下风云，人称神隐老人。

“自十二年前的黎阳之战后，北凉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强国。东齐和靖两国虽然战败，元气大伤。但经过这些年的恢复，仍不失为强国。五大国中的另外两国，南楚不强不弱，西蜀国力仍居末位。”张辰徐徐说道。

“现今天下，北凉的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诸国，这倒不是说北凉的国力超过了天下诸国的总和，而是说一个松散的联盟是无法战胜一个完整的整体的。”

“子昊你的意思是，北凉能吞并诸国，一统天下了？”苏莫离凝眉开口问道。

对此张辰则是笑了笑:“这倒也不尽然，而且现在北凉的机会已经不大。”

“北凉十二年前就已有席卷天下之势，可这十二年来却毫无作为。就算在东齐、靖、晋三国最虚弱的时候，北凉轻而易举就能夷灭三国，可北凉皇帝李萧却放弃了这个绝佳的机会。失去了这个机会，北凉想要吞并诸国，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极大的，最终的结果也会是一个变数。”

“那你认为当初北凉为何不趁机出兵呢？”苏莫离又继续问道。

张辰伸出三根手指“老师，在我认为，究其原因，有三方面的因素。”

“第一个是主观原因，李萧居功自傲，自满得意，斗志日渐消迷，再无进取之心。上有国君如此，下至臣民百姓也皆是如此，久而久之笼聚的人心也就散了，国力的凝聚，也终成为泡影。

第二个原因是，北凉在快速崛起的过程中遗留下的诸多问题，如边境问题，攻占之地的治理等。这些客观存在的问题，大大制约的北凉的手脚。为维护国内稳定，不宜再大肆对外征战。

第三，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北凉国内的世家大族就是症结所在。

当初北凉有亡国之险时，那些豪族为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纷纷支持新帝李萧的变革图强。

可现在北凉已经成了天下霸主，那些豪族们的利益危机也就解除了。他们不再全力的支持李萧，甚至枉顾朝廷的法令，各自谋取私利。这三个因素牢牢的困住了北凉的手脚，若得不到解决，北凉难以有所作为。”张辰依次说了这三个原因。

“你又如何得出这三个结论？”张辰刚说完，苏莫离又提出了问题，他对张辰的说法煞有兴趣。

张辰接着说道:“这几年李萧开始大肆兴建宫殿，加重赋税徭役的征发，接连大封群臣，广纳妃嫔，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树碑立传勒石刻功。对朝政的重视也大不如前，此证明李萧自满其功，进取之心不再。”

“还有，两年前北凉增派了十五万大军加强北境边防，然后又向祁桓两国旧地进驻了十万大军，这证明北凉在边境和国内都存有隐患。”

“据探报，这些年北凉的世家大族凭借当初支持新帝李萧变革图强，所获得的特权，垄断了北凉国内的商贸，朝廷绝大部分的财政收入都由世家把控。而且据我所知，世家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了北凉的朝堂。

李萧为了笼络这些大族，立了北凉世家之首的南宫世家的嫡女为贵妃，仪同皇后。为了稳定国内局势，李萧已经向世家大族低了头，而他自己又在天下霸主的位子上日渐沉沦。如此发展下去，北凉的国势就要走下坡路了。

一个国家的灵魂被掏空了，即使只是外表损伤了一丁点皮肉，也会危及里表，导致全面溃烂。”

“老师，这就是我说北凉不一定能一统天下的根据。其强大之下隐藏着祸患。”

听完张辰说的话，苏莫离端着茶杯沉思了良久。

张辰接过一旁姑娘刚倒的茶喝了一口，静静的等着苏莫离的回复。

“可是以西蜀的国力，你想要逐鹿天下，怕是不容易呀！”苏莫离突然看着张辰说道。

“西蜀困居西南，困敌人，也困自己。诸多小国，群狼环伺，敌人太多，难有出路。”

“以你的聪明才智我真想知道，你要怎么下这一盘棋，才能把这一盘棋走活。”

苏莫离深呼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就由你吧，我的毕生所学都已经传授给你了，这些知识是完全超越这个时代的，足以助你成就一番霸业。”

说完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孩，“别的我倒不担心了，只是轻语这孩子我始终放心不下啊！”

“爷爷，我已经长大了。”那个名叫轻语的女孩对苏莫离说道。

但苏莫离仍自顾自的对张辰说着:“轻语这孩子你也知道，自幼父母双亡，由老头子我一手带大，也是我老头子在这世间唯的一亲人了。老头子我黄土已经埋到脖子了，轻语是我唯一的牵挂了。子昊，我知道你的为人。你和轻语从小一起长大，我也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所以将轻语托付给你，我也放心。”

“但我还是想要听到你亲口保证，以后不会让轻语受半点委屈，保她一生平安！”苏莫离一脸郑重的说道。

“爷爷，您说这些干什么”轻语握着老师的手说道。

苏莫离仍旧看着我，张辰起身单膝跪地，认真的说道:“老师您放心，我在此立誓，我绝不会让轻语受到半点委屈，并且我这一生只娶轻语一人！今生今世永不负她！”

张辰说完苏莫离连连说好，轻语过来将张辰扶起。两人目光相撞，听到张辰刚才的话轻语有些脸红。两人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定亲了，腰间的玉佩就是信物，互相刻着对方的名字。两人现在都只有十三岁，等到成年后才能择日完婚。

两人又重新落座。

“子昊啊，你们俩这次秘密离开云州不会有什么差池吧？这流云山虽然险绝，可毕竟距离京城不足百里啊！”苏莫离担心道。

苏莫离看着张辰，张辰，字子昊（苏莫离所取）。是当今西蜀皇帝张楚的第六子。可并不是嫡子，只是张楚妃子所生的庶子，而且其母妃来自平民之家，没有母族势力，在宫中地位低的不能再低。也并不受张楚重视，张辰在十岁之前仅见过那所谓的父皇两次。

在五岁的时候，张辰机缘之下拜在了流云阁阁主，也就是苏莫离的门下，成为了苏莫离的关门弟子。

或许是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张辰的心智十分早熟，又在苏莫离的教导下，心智远超同龄人。

他在十岁的时候，就向张楚请命，要率军进攻西蜀以南的蛮夷之地。

张楚身为皇帝有七子四女，相比其他皇帝子嗣算少的。在张辰向张楚面陈时，或许是张楚突然意识到对自己这个儿子有所亏欠，便同意了张辰的请求。不过张楚以为他是闹着玩的，只给了他一万杂牌弱军，留着也是要被裁掉的。这些人当炮灰可能还行，打仗白瞎，留着也是白费粮食，索性也就给了张辰。

张辰精练整编后，精编出了四千军士，然后在苏莫离的帮助下，便率军直奔南蛮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