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废储

张楚靠在龙椅上，反复思量着林琛刚才的话。事到如今，他也只好赌一把了。林琛说的对，张辰也是他的儿子，虽然……，或许可以一试。

铺开圣旨，张楚挥毫准备亲自撰写召张辰入京的诏书。但手中的笔迟迟没有落下，他发现自己真的对这个儿子不甚了解，脑海中全然勾勒不出张辰的样子。

这时，侍从端来药汤。

“陛下该喝药了。”侍从恭敬的把药端到张楚的面前。

张楚就势停笔，将药接过，慢慢的将药喝了下去。这些年来，他的身体随着年纪上涨，已经开始频频出现问题了，时常需要服药调理，这也是他着急储君问题的重要原因。放下药碗，张楚叫住了送药的侍从。

“小安子，你有孩子吗？”

在这个世界宫中侍从并不是太监，是可以成家立业的。这些进宫的侍从就如同签了合同的工人，到一定年龄后，无论男女都会被送出宫去，只有少数人会被留下来。

“回陛下，奴才尚未成家，并无孩子。”小安子恭敬的说道。

“哦，那你觉得一个父亲多年来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那个孩子会怎么想？会怨恨自己的父亲吗？”张楚一脸真切的问道。

张楚的话让小安子一头雾水，小安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奴才未曾经历过这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陛下。不过奴才大抵能够想到那个孩子与父亲之间肯定会有隔阂的。不过这只是奴才的妄言，还请陛下恕罪。”

张楚听完挥手示意让其下去了。隔阂？或许更多的会是怨恨吧！张楚如是想到。

过了一会儿，张楚想起了还在外面跪着的皇后。

“来人，将皇后扶进来吧。”

让皇后这么一直跪着，他也于心不忍，毕竟木皇后与他一起走过了几十年了。

不一会儿，身穿凤冠霞帔的木皇后就被两个宫女扶了进来。跪了半日的皇后，再没有了丝毫威仪，衣裳被雨水溅湿了大半，双腿跪的麻木了，走路也需要搀扶，见到张楚便又要下拜。

“行了，免礼吧，扶皇后坐下。”张楚开口道。

两个宫女扶着皇后坐下后便退下去了。

“说吧，你找朕何事？”张楚看着她问道。

木皇后也直视张楚，说道:“请陛下实言告诉臣妾，陛下是否已有废除太子之念。”

太子和元王皆为她所出，她此番来就是为太子求情的。

“是，明日朕就会颁布诏书，废掉他的太子之位！”张楚沉声说道。

得到肯定回答的木皇后顿时心神一震，她没想到陛下竟已经下了决断，明日就要下旨。

“陛下，太子储君乃国家大计，不可轻废呀！臣妾劝陛下三思！”木皇后赶忙正声说道。

张楚闻言，心中刚压下去的那份愤怒又窜了出来。厉声道:“三思？你想让朕思什么？想你的好儿子为何贪墨赈灾粮款，如何结党营私，如何欺压地方，构陷良臣吗！啊！”

木皇后被张楚这一吼吓住了，呆呆的看着张楚。

“堂堂太子，一国之储君！皇家的脸面和威仪都被他丢尽了！如果不废掉他，何以平民愤，你又让百姓如何看朝廷，如何看朕！”

张楚平复了一下心情，冷静的说道:“皇后朕念夫妻情分，但你无需再为那逆子求情，朕心意已决！”

张楚转过身去背对着木皇后，不再说话。

“陛下，臣妾还想多问一句，陛下打算立谁为太子？”木皇后自惊愕中回转过来呆呆的问道。

“朕早就说过，后宫不得干政！”张楚一甩袖袍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处时，张楚给木皇后留下了一句话。

“太子被废后，朕不会杀他，也不会流放他，他毕竟是朕的儿子，只要他今后安分守己，仍能一生富贵。”说完，张楚扬长而去。

木皇后呆坐在殿中，突然瘫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第二日早朝，文武百官分列在大殿两旁，肃穆静立。张楚扫视群臣开口道:“今天朕要宣布一件事情，请诸卿见证。”

张楚说完示意那是总管孙和宣旨，孙和上前打开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张宣才德疏浅，身为储君，不思上进，不思为国分忧，却好为大逆不道之事。朕深感有愧于列祖列宗，江山须交有德之人，太子张宣德不配位，朕决意废除张宣太子之位，贬为寿王，禁足府中，以示惩戒。”

圣旨宣读完毕，殿内群臣一片哗然。被立为太子十多年的张宣，今日突然被废了！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前些日子的事，他们也听说了，皇帝龙颜大怒。猜到了皇帝会责罚太子，可没想到会直接废掉！

没等群臣反应过来，张楚就又说道:“若有求情者，朕严惩不贷！”

听到这句话，文臣中刚想要出面劝阻的吏部尚书兼右丞相木定国收住了脚步，退了回去。张楚看了他一眼，木定国是皇后的兄长，张宣的舅父，对于他的举动，张楚并没有说什么。别说木定国没有说什么，就算他说了，张楚也不会改变主意。

“退朝！”张楚丢下一众大臣离开了朝堂。

群臣除了林琛、徐威、吴蒙三人说话镇定自若外，都对太子被废一事议论纷纷。木定国也不与其他人议论，急急忙忙的走了。

“陛下此举可是打了他们一个冷不防啊！”吴蒙见状道。

“这慌慌忙忙的离开，怕是要去见寿王吧。”徐威马上就改口了。

“他们这些人总是自作聪明，不见棺材不落泪。”林琛冷笑道，三人一边说一边一起走了。

走在后面的吏部左侍郎王平看着这一切，暗自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子府，内侍总管孙和刚刚宣读完圣旨。张宣跪在地上，一脸呆滞，他不敢相信，父皇竟然真的废了他，他真的被废了！

“寿王，寿王殿下，接旨啊！”孙和提醒张宣道。

“儿臣……接……旨！”张宣慌忙回神，浑身颤抖着，接过圣旨。目光呆滞，身子不由自主地瘫倒在了地上。孙和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人回宫复命去了。

木定国见公差走了，就马上进了太子府。

张宣反复的看着废黜他的诏书，最后张宣如同疯魔般的将诏书撕碎了，眼中满是疯狂之色。见木定国进来了，张宣一把抓住木定国的衣袖。

“舅父，舅父，父皇要废除我，你为何不替我求情呢？啊？舅父。”张宣大喊道。

“太子，你冷静一些，今日早朝，陛下突然下旨废了你，还严令不许求情，这我也无可奈何呀！”木定国道。

木定国心中现在也是慌乱无措，张宣突然被废，他的所有谋划也要付之东流。新的储君人选未立，若是陛下选了元王为太子，他倒可放弃眼前的张宣，元王年幼也更好掌控。可元王毕竟太过年幼，被选为储君的几率很小，在新太子未明确之前，他还要继续扶持张宣。

“难道父皇真的放弃我了吗？”张宣失神的说道。

“殿下暂时放心，陛下并未确立新的太子人选，说明陛下心中还在犹豫，这只要殿下收敛，谨慎一些，以后仍有可能重登太子之位！”木定国的一番话让张宣回了神。

“对，对！我还有机会，灵弟年幼，代王和雍王现在同样为父皇不喜，安王和瑞王又无心为政，舅父，你说的对，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看到张宣眼中重燃斗志，木定国觉得他还并不是无可救药。

“对了，殿下，还有一事需要注意。听人来报，陛下发了到急诏，召南安王入京！”木定国道。

“南安王？哪个庶子张辰？”张宣诧异道。

“对，就是他。”木定国点头。

“嗨，就一个庶子而已，何必如此大惊小怪，父皇召他就召呗，父皇总共也没见过他几次，根本就不重视他。”张宣无所谓的说道。

“殿下，万事皆有可能，说到底他也是陛下的儿子。而且陛下还是在这太子之位悬而未决的档口召他入京，我们需要以防万一啊！”木定国急切的说道。

“那舅父的意思是？”张宣问道。

木定国眼中杀机浮现，“不管陛下召他入京所为何事，咱们都不能让他顺利入京，让他不死也残，断绝一切可能，少一个皇子就少一分威胁。”

一纸废储诏书搅动了西蜀朝野，朝野上下，大小官员都在打着如意算盘。这个消息也不胫而走，被各国暗探所知。

林府，林琛召集家眷。

“你们记住，现在是特殊时期，行为做事都小心一些，不要授人以柄，切记不要与皇家子弟来往密切。”林琛道。

“爹，陛下想立谁为新太子啊？是安王还是瑞王？”林琛之子林彬问道。

“臭小子，我刚说的话你就当耳旁风啊！这些事不要乱问”林琛厉声道。

“是，我知道了，爹”林彬悻悻的说道。

安王府，书房内安王张沐正听着管家的汇报。

“殿下，太子被废，外面都在传，陛下有可能要立您为太子啊！”管家兴高采烈的说道，若是安王成为了储君，他们这些下属自然也会水涨船高，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尽管管家说的很起劲，但张沐好像丝毫不感兴趣，拿起手边的书专心的看着，仿佛管家说的事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片刻后才开口说道:“管家，王府从今日起闭门谢客，尤其是官员权贵一律不见，也无需向我禀报。”

“殿下，这？”管家诧异道。

“按我的话去办”张沐不可置疑的说道。

“是，殿下。”管家只好下去传命。

而安王张沐依旧恬静的看着手里的书，没有丝毫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