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杨师和
“殿下,徐威传来消息,他们明日就可回到京城了。”林琛对张辰说道。
“嗯!”张辰简单的回应了一下。
看到张辰不咸不淡的反应,林琛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的意思张辰并没有领会到。
“殿下,我的意思是杨师和也快到京城了。”林琛直接切入核心问题,林琛传来的消息中说,那杨师和对突然调他回京城可是大有不满啊!若不是有徐威同行,他是不可能痛痛快快的回京城的。
“林相,今日是怎么了,说话支支吾吾的,那杨师和回京又怎样?”张辰直接问道。
“殿下,徐威在给臣的信中说,杨师和对突然调他回京城,心中十分不满。他是两朝老将,在军中的威望极高,要是他公然反对殿下,这将对殿下和朝廷产生极为不好的影响,毕竟这涉及到军队。”林琛直接把话挑明了,把他的担忧说了出来。
张辰看向林琛,道:“你是怕他公然反对本王,然后引起军队哗变?”
林琛点头,说道:“一则,杨师和在军中的威望极高,追随者不少。二则殿下实行的军务整顿,必定会触及其中很多人的利益,会直接引起这些人的不满,臣担忧真的可能引起军中哗变。”
“杨师和所镇守的东部边境大营,二十余万大军可是西蜀的绝对主力。近年的外敌入侵,也都是东部大营的方向。东部大营对我西蜀至关重要,一旦那里发生哗变,会直接引起边境不稳啊!”
张辰沉静的听林琛说完,开口道:“林相接到了徐大人的消息,本王也接到了左牧的最新奏报。”
张辰看向林琛说道:“左牧已经将那些反对的人,通通处理掉了,所有的老弱病残都已经被裁撤了,全军已经整顿完成,现在正在积极扩军。”
“那些反对者就包括杨师和的追随者,现在已经被除掉,大营中的兵马已经被左牧牢牢的控制在了手里,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林琛属实是没想到,东部边境大营的隐患就这样,就这么快的被解决了。他看向张辰,南安王行事一向果决,没想到他手下的将领行事也是如此。将那些人全部清理掉,这样一举就解决了很多问题和隐患。可以更加有力的进行整顿,变革的时间也可以缩到最短。
林琛为相二十余年,一直正面应对阴谋权术。虽然仍旧操行不改,但也不是少年时的满怀热忱,固守所谓仁义。仁义在官场难能可贵,但光凭仁义在官场想要办成事情是不大可能的,或者说是要更艰难的多。与其拘泥于小节,不如考虑如何做成事情,如何处理事情后果,让他朝着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
“殿下,那杨师和您打算怎么办呢?”林琛问道。
张辰沉吟了一下,说道:“杨师和毕竟是两朝老将,行事上也没有重大过错,没有理由对他做出什么惩处。将他调回来,主要是因为他年事已高,对大军的掌控和指挥能力已经明显力不从心,不在能胜任大军主将了。”
“但是他如果因此心怀不满,对变革做出明显反对,影响本王大计,那就别怪本王对他不客气了!”
林琛闻言面露思索之色,他与那杨师和也算有过交集,对其脾气秉性也有些了解。这个人脾气倔强,又因为多年来身居大将之位养出了一副矜傲之气。将他调回京城,又没有明确的说明。他肯定明白这样回到京城的结果,就无异于解除了他的兵权。只是,徐威随行,他才不得不跟随回京的。他要是真闹起来。
林琛看了张辰一眼,南安王殿下可不会对他手软的。京城的所有军队都在南安王殿下的指挥下,边境大营也已经被南安王殿下的人掌控。杨师和要是敢闹起来,绝对是死路一条。
林琛一阵思索,突然想起了张楚之前对他说过的话。若是杨师和心中不满,可带杨师和直接去见他。
对!陛下,林琛一下子打定了注意。等明日他先带杨师和进宫去见陛下,如果这样,还不能打消他心中的不满,那他的性命只能听凭南安王殿下决定了。
第二日,据通知过张楚后,林琛早早就来到了宫门外等候。
他在宫门外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徐威和杨师和的身影。
“两位,本相在此恭候多时了。”林琛对着徐薇和杨师和朗声说道。
徐威和杨师和策马来到宫门前,下马后向林琛还礼。
“老夫现在已经是闲人一个,怎敢劳林相屈尊迎接呢。”杨师和开口说道,不过他话虽然这么说,但神情间并没有半分惭愧之意。其年过花甲,须发皆已花白。只不过常年军伍生活,身体看上去还有些魁梧硬气。
“杨老将军这是说哪里话,老将军镇守边境多年,怎么会是闲人呢?”林琛笑着应答道。
“那位南安王殿下召老夫回京,派一个小子接替了老夫,不就是已经解除了老夫的兵权了吗!”杨师和语气愤懑的说道。
林琛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果然,这个杨师和心中对南安王殿下很不满。
“林相,也别愣着了。是那位南安王殿下让你在这等老夫的吧?不必啰嗦了,快带老夫去见一见这位南安王殿下吧。老夫倒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撤换老夫?”杨师和说道。
“杨老将军这点倒是说错了,不是南安王殿下让本相来的,而是必下让本相,在此等候杨老将军。”林琛说道。
“陛下?”杨师和闻言一阵惊愣。
“陛下让本相在此等候老将军,但老将军来了之后,带您去宫中见陛下。”林琛说道。
“德安,你去跟殿下汇报事情”林琛转头对徐威说道。
徐威点头,他虽然还有一些搞不清楚状况,但林琛既然如此,安排必有他的道理。
“杨老将军,还是快速入宫觐见陛下吧,可不敢让陛下久等啊!”林琛又对一旁的杨师和说道。
“请林相带路吧!”这时杨师和的态度稍微谦逊了些。
接下来林琛带着杨师和去见张楚,而徐威自去见张辰。
当林琛带着杨师和来到张楚所在御花园的时候,张楚正手握鱼竿钓鱼呢。
“杨老将军,你自己过去吧,陛下正在等你呢。”林琛说罢,转身便走了。
听到林琛的话,杨师和看了一眼张楚所在的方向,转过身来却发现林琛已经走远了。
“林……”杨师和想要喊住林琛却已经来不及了。
杨师和又看了一眼前方的张楚,内心纠结了一下,还是迈步向前走去。
“末将杨师和叩见陛下!”杨师和伏首行礼道。
张楚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仍旧专注地钓着鱼。而杨师和没有得到张楚的恩准也是不敢起来。
场面就这么定格下来,直到张楚手中的鱼竿有了动静。鱼竿剧烈的晃动,是有大鱼咬钩了。张楚连忙甩竿,但尝试了几次,鱼竿已经弯的不成样子了,仍旧没有把这条鱼拉上来。
终于这根鱼竿承受不住了力量,咔嚓一声断裂成了两截,带着鱼钩的那一端被拉入了水中。
张楚见鱼竿断了,也泄气地将剩下那截鱼竿扔到了一旁。
张楚忽地偏转身子,目光突然瞟到了跪在一旁的杨师和。
“哦,杨老将军原来已经到了呀!”张楚故作惊讶的说道。
“快快请起吧。”张楚抬手虚扶了一下。
“谢陛下”杨师和这才从地上起来。
“来人赐座。”张楚吩咐一旁的侍者道。
侍者赶忙搬来了一个凳子放在了杨师和面前。
“杨将军,坐吧!”
“谢,陛下”杨师和恭敬地坐在凳子上。
“来,把这些也收拾一下。”张楚指着地上那截鱼竿对侍者说道。
“让杨老将军见笑,杨老将军戍守边疆多年,今日回京,朕本来想亲自调一尾鲜鱼款待老将军。为了能钓上鱼来,朕特意用了很久之前,钓上过条数十斤大鱼的鱼竿,不曾想啊,这鱼竿啊,终究是经不起考验,竟然就这么断了,看来朕今天是无法用着鲜鱼来招待杨老将军了。”张楚转头又笑着对杨师和说道。
“陛下,不必麻烦,末将怎敢劳陛下招待。”杨师和谦恭的说道,他此时后脊背上已经泛起冷汗了。
此时张楚也坐了下来。
“老将军,你可是两朝老将啊!朕登基的时候,你就是军中都尉,暂领着副将之职了吧?”张楚突然问道。
“末将的成就都是有赖于陛下的提拔,若非陛下提拔末将怎能有今日。”杨师和说道。
“呵呵呵,老将军太过谦逊了,将军能有今日,全赖将军沙场之功啊,朕不过是成人之美而已。”张楚的话音里依旧带着赞美之意,但杨师和却听得愈发恐起来。
“没想到,一晃三十年过去了,老将军已然成了沙场宿将,朕也是一把年纪了。”张楚突然感叹道。
“朕记得老将军今年应该六十有二了吧?”
面对张楚的询问,杨师和不敢怠慢,立即回答道:“回陛下,您说的没错,末将今年正好是六十二岁。”
“老将军一生戎马,至今仍守轮台,祖可名扬后世啊!”
张楚又笑着说道,而杨师和只是恭敬的听着。
“南安王突然把老将军调了回来,老将军心中不会有什么不满吧?要是有什么不满,尽可以说出来,朕为你解决。”张楚又摆出看似要维护杨师和的样子说道。
原本一腔愤懑的杨师和,现在却成了哑巴,半天没有说话。
“末将是军人,军人向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陛下命南安王殿下监国,南安王殿下的军令末将当然要听从,怎敢有什么不满呢!”杨师和语气诚挚地说道。
“朕的这个儿子,手段向来强硬,他归京的这一个多月来。已经击垮了国内的大部分世家大族和贪官污吏,可以说将朝堂清洗了一遍,当然,那些人也都是罪有应得。他还年轻,在处理事情上可能还有些激进,如果有不恭的地方,就请老将军多多包涵了。”张楚如是说道。
“南安王殿下的英明过人,末将早已经听说了,末将必定听从南王殿下的安排。”杨师和直接说道。
“哈哈哈,那就好啊。”张楚笑了起来。
“今天本来是想请劳将军品尝这鲜鱼的,可惜呀!鱼竿断了,鱼跑了,只能请老将军用别的菜了。”张楚略带可惜的说道。
“陛下款待,末将受宠若惊,怎敢挑剔!”杨师和回答道。
“好,那老将军就与朕一同用膳吧。”
等用完膳从宫中出来,已经是傍晚了。走出宫门的那一刻杨师和放松的舒了一口气,他刚才神经一直紧绷,小心翼翼的应对着张楚的问话,他这脊背上的冷汗就没停过。
张楚的脸上虽然满是笑意,态度和善,言语里也满是赞扬。但杨诗和能听出其中的敲打和警告之意。
那一根鱼竿的折断,那一句句回忆之词。无不是在提醒他,旧事物必将会被新事物所取代,激流要学会勇退。他的一切都是皇家给的,皇家能让他前半生功成名就,也能让他后半生晚节不保。
最重要的是,张楚的一些话重重地点醒了杨师和。杨世和被心中的一些怨念,埋没了理智,他忘了思考南安王张辰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仅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就除掉了权压一时的五大家族和众多的世家大族,清洗了朝野上下的贪官污吏。如此的手段,如此的魄力。他怎么敢想到对其抒发不满,他现在想想,如果他真的那样做,造成的后果他承受得起吗?
杨师和的家眷都在京城,而且他的后代中也并没有再入仕的。他的子代和孙代,要么从商,要么读书。也是有他在朝深居钥要职,子孙后代们才能过得如此顺利。如果他倒了,后代之中没有入仕者支撑门户,可就全完了。
杨师和的心现在已经被后怕占据了,他来到宫门处骑上马就急急忙忙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