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如果说她的高傲是未解之谜
几天过后，时间流逝。
七月六号，周三。
透过树叶间隙照下来的太阳越发的炎热，翠绿的枝叶上停着蝉壳，滋滋滋的声音像是永不停歇一般在耳边响起。
教师讲课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像是催眠的白噪音，让人昏昏欲睡无法提起精神。
“和歌主要有两种，即楽歌和俗歌，传承至今的楽歌有东邦藤原拼佘，俗歌有枕草子、石镰新乐…”
让人敬佩的是，运动社团的家伙们就连这样炎热的天气里都在锻炼，顶着炎炎夏日围着操场跑圈。
“一二、加油、一二，加油！”
就连上体育课的那群绿色小人，都躲在树荫下和墙壁打着网球，或坐在地上聊天。
想来现充也有现充要付出的代价。
早川望这节课少见的走神了，没有在听古典老师讲课，而是手撑着脸颊看着窗外。
蔚蓝的晴空难以寻觅到几片白云，隔着数百米的距离，都能够看见校门口那屹立起来的雕塑。
微风带着些许燥热。
“夏天啊…”早川望呢喃。
这个学期再过一会儿就要结束了，在七月十七号的时候，长骏高的全体学生都会进入名为「暑假」的漫长假期。
直到九月一号，开启第二学期。
早川望回首一看，发现这个第一学期过的还真是够快…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一个学期就没了。
社团没有研修、功课没有进步、校园生活也没有体验…早川望望着窗外在心中掰着手指，摇摇头。
难怪常言道时光如箭岁月如梭，一不留神就要进入第二学期。
说不定再一晃眼，自己就要变成十八岁的成熟男性了…
成熟男性。
“…柳生家法是古代贵族派系礼，是一本关于古代陷满芭蕉，带有武士道色彩的礼仪着作…”
带着老花镜的中年男人背着手，走在课桌间的过道上，他边拿着试卷上的题目，一边讲解着正确答案。
咲太有马察觉到了危险，把pSp掌机往课桌里面一推，定格住的攻略选项是最好的暂停机会——同时他用手肘推了推早川望的课桌，提醒老师靠近。
早川望察觉到了那微微的晃动。
回过神来。
手肘压着的卷子吹到了地上，因为回神的时候早川望抬了抬手。
燥热的风透着冲劲，窗外摇晃的树叶是风的力度，古典老师稍稍抬头一看，然后自然地转过身，没有再向底下走，而是走回讲台的方向。
“…嗯，然后是廤歌新乐，它是指在廤歌中增添歌曲技巧，发想运用新的节奏、旋律曲调而形成的新的歌曲…’
早川望低腰，捡起地上的卷子。
恰好这时，下课的铃声打响。
戴着眼镜的古典老师愣了愣，随后推推眼镜，放下书：
“…好，那么这节课到这里结束，大家课后记得好好复习一下。”
被夏意沉闷席卷的教室逐渐清醒过来，座位上的学生有人站起身擦黑板，有人揉着眼睛在打哈欠，走廊上也传来走动的声音。
而咲太有马从课桌里面拿出pSp，转过身来，边玩掌机边向早川望搭话，连头都没抬：
“中午吃什么？”
“不知道，让我想想。”早川望折着卷子说。
打响的铃声不仅仅是这一节课的结束，也是上午课程的结束，接下来学生们无非是吃饭和找朋友一起吃饭的选项。
而说到这里——
“一起吃饭吧。”
“唔…嗯。”
一年级c班里，一对拼在一起的课桌有些引人瞩目。
两位那是早川望的同班同学，大河南冶和北川熙，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他们成功在全班人的见证下，成为了如此要好的关系。
早川望投去的视线收回，看向正在玩pSp的咲太有马：
“话说回来，我有一个关于我朋友的事情想要问一下。”
“什么？”咲太有马停下按键，抬头，“你朋友又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吗？”
早川望面不改色地点头：
“是的，他现在有些困恼。”
咲太有马犹豫了一下，把pSp的游戏机收起来，如果现实是在RpG中的话，他的头上会冒出「助人为乐中」的字样。
“是几天前的那个朋友？”
早川望犹豫了一下：
“不，是另外一个。”
“喔…另外一个。”咲太有马似懂非懂。
“他现在的烦恼是这样的。”早川望的手抵着下巴，“他发现现在自己会很在意别人的目光…只要被盯着就有些不自然。”
“很在意别人的目光？”
早川望迟疑几秒补充：
“准确来说，是女生的目光。”
“女生的…目光？”咲太有马眉头皱起，“如果只是在意女生的目光话，那可能是你这位朋友有点腼腆了吧。”
“嗯…不是，不是在意所有女生的目光。”早川望手指比出一根食指说，“他在意的是一个同社团的女生。”
“喔……”咲太有马再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呢？”
“他感觉那个同社团的女孩子看他，目光和之前没有变化。”
“……”
“但按理来说——”早川接着道，“她应该带着羞涩或者不敢直视亦或者闪躲，至少有其中一种才对劲。”
咲太有马默默吐槽：“你的朋友是不穿衣服进的社团吗？为什么那个女孩子要有这种眼神？”
早川望一时语塞，想要解释。
但……
“…你中午想吃什么？”早川望沉默半响出声。
“啊？中午吃什么？”咲太有马挠挠头，想了一会儿，“c套餐的汉堡肉配一瓶果汁？…”
“好，走吧，我请你。”早川望利落起身。
“啊？真的吗早川？……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吃软饭了。”
“啊？”
……
也许这件事情的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就像如果生物呼吸的话会吸入氧气呼出二氧化碳。
优秀的人有时候也会比较单纯…
就像含羞草无论是被人碰还是动物碰都会缩起而不去分辨到底哪个是攻击。
下午还是去社团待着好了。
呜呜嗯嗯…奇怪的例子暂停。
毕竟——再不去的话这个学期也没什么时间了…
溚嗒。
下午的时钟转的很快，秒针分针时针，一齐如同延时摄影般，在几秒内从十二点转到三点。
时间在早川望的自我思考中过渡消失。
如果说中午和咲太有马的交流是一时兴起的话，那么现在决定前往社团的部室，就是更加一时兴起的想法。
尽管早川望的想法是顺其自然，只要等待、观察就可以确定…但在发现没有一丝的变化时，他的内心又有些波动了起来。
人总是这样的。
不想要行动，却希望事情能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如果没有看见希望的结果，又会感觉到心里的不愉快。
或者说「不是希望的结果」，而是那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的平静，让早川望觉得自己的情绪撞在了空气墙上，哪哪都变扭。
显得像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起立，老师再见。”
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褐黄的天空上飘着几片流云，教室里的学生朗声与教室道别。
早川望背上书包，将椅子推进课桌，与咲太有马一起离开教室。
接下来是社团活动的时间。
每个下午的时候，走向社团大楼的方向，早川望都会觉得这段路十分的长——他将这归咎于「明明放学time却还要参加社团活动」的惆怅感。
可事实上，连归家部在这个时候也不能回家，这是不存在的惆怅感。
等到早川望一个人走到社团门口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社团的门牌。
「人类群星闪耀时」
嗯…
深吸了一口气，早川望推开门扉。
他的思绪开始游走。
早川望并非这一周都没有来，不然他也不会在中午的时候，跟二次元战士交谈那样的变化…
只是，周一的下午，那是三个人一起在社团，早川望见到了天羽琴。
这是有些幸福的困恼。
早川望并不讨厌天羽琴，相反他觉得很好，可是有些话不适合大家一起听，就像有人在车里有人在车底。
所以那一天无事发生，早川望觉得有些可惜…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而今天是星期三，早川望重新探索。
走进去、简单问好、放下书包。
随后如同往常一样抽出功课本，拿出笔学习。
早川望假装翻书，但实际上偷看了一眼，因为他有点好奇雾枝花溪是否有看过来，或多或少给出「来了人」的反应。
坐在椅子上的美少女眼神没有波澜。
翻看的书是她喜欢的风格。
干净的手腕上没有手链。
她没有看过——不。
她看了自己一眼，这一刻。
这一刻，书页落到了107页，早川望的目光随之收回。
窗户外是夏季，蝉鸣在回荡树林。
“下午好。”早川望平静出声。
“……”雾枝花溪的目光收回，“嗯。”
她的礼貌涨了一点，尽管不多但早川望感觉到欣慰，如同教会了固执的孩子不会跟陌生人乱跑。
大约过了十分钟之后。
天羽琴没有来社团，看来今天是不会再来了。
早川望想到这里，写着字的右手停了下来。
因为一点黑渍出现在纸上。
笔尖断了。
片刻后，早川望摁着自动铅笔的笔芯，将那根断掉一节的黑色石墨取出，重新摁着笔头直到新的一节露出。
没有过多的聊天，止于问好的地步，看来那天的确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了么…也许高桥优夜说的对。
果然，到底也是青春期的高中生，会有着不切实际的烦恼…
早川望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放平，破案的感觉像是毛利小五郎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毕竟事实摆在眼前。
那么…
当不再在意起来科幻世界的假象，注意到当下，那是安静。
社团里面有些安静，像是一个独立的自习室一般——早川望心想。
独立的自习室…
“话说回来，下个学期这个社团还在吗？”
写着笔记的早川望没有抬头，边写边问道。
“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雾枝花溪也没有转过头，看着书慢慢回复。
二人隔着长方桌，坐在两端，是普通而又正常的气氛。
“没有什么含义…只是觉得有一个安静的自习室很不错。”
早川望停顿几秒：“但我有点担心，这个安静的自习室会不会突然消失，毕竟它的本质还是个社团，一个社团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话，如此无所事事的社团，校方不会将它废部吗？”
从一开始的非自愿入部，到现在被生活磨平棱角，他觉得这个奇怪的社团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待，至少社团时间很自由。
而面对早川望的担忧，雾枝花溪想了几秒回答道：“不会。”
“不会么……”
听到这个回答，早川望松了口气…他想自己应该只是放心，有个熟悉而又自由的地方可以待，没别的含义。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说你喜欢这个地方吗？”她又说。
“伱的歪曲语义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刚刚松口气的早川望被她噎住。
“这是合理的理解，不是歪曲。”她边说边不在意地翻着书。
早川望见状，知道她只是在打趣，所以叹气放弃对抗：
“好吧，你是部长你说的对。”
“这句话是你今天进入社团里我听的最清楚的一句话。”
“。”
不动声色的无视，然后调转话题：
“话说回来，社团只要成立就不会废除掉吗？”
“并不会，一些无所事事的社团或者贡献不够的社团都会被取消社团资格。”
“……”早川望沉默。
雾枝花溪怔了怔，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看向早川望：
“你可以直白一点的，没有必要绕着圈子。”
早川望微妙移开目光：“我将这称呼为委婉的话术，毕竟要是直白表述的话有些伤人。”
“为什么会伤人？”雾枝花溪故作困惑，“难不成我们这个社团是无所事事的社团吗？”
早川望张了张嘴，想要回答。
但他的喉咙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一道充满陷阱的问题，如果回答YES的话，那么不用说会背上「背叛者」的称呼，毕竟自己也是社团的一员，怎么可以这样看待自己的社团呢？
这可是伟大的人类群星闪耀部啊！
啊，伟大。
可但凡有着一双眼睛都说不出YES的回答，因为据早川望所知到目前为止，社团正式展开的社团活动，其成效只不过是澄清了一则校园传说和为一只猫猫找到归处。
顺带一提，在澄清了一则校园传说后也留下了一则校园传说，「深夜的三楼社团间」在那一次事件后又流传了几周热度才消散下去。
早川望想了想，保持诗人般的沉默。
可雾枝花溪好像有着读心术般，对早川望的心理活动拿捏的很到位。
在他刚刚准备保持长久的无言后，雾枝花溪就轻叹一口气，开口说道：
“目前为止，社团展开的社团活动已经有四件了。”
“四件？”早川望感到意外，“我怎么不知道？”
话音落下，雾枝花溪对他轻笑，像是不言而喻的、带着深意的、需要自己体会的微微的笑容。
早川望反应过来，自己貌似说错话了。
紧接着，雾枝花溪不紧不慢地给他解释：
“第一件事件是幽灵教室，为了解决学生中的恐慌情绪和证实科学的力量，那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成果而言也很有效，至少让一条生命过得更好。”
“之后的三件事情，分别是来自教师的委托、学生会的委托、以及轻音社的委托。”
“等等等等……”早川望眉头一皱，“抱歉打断，但，什么时候有的这三件事情？我真的完全没有听说过…”
“大部分时间你都不在社团。”雾枝花溪面色平静说，“自然不会听说，而这几件事情发生的事情分别五月中旬和六月这段时间。”
五月中旬和六月…
早川望回忆了一下，貌似刚刚好是自己痴迷于剑道和住院的时间段。
好，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听说过，也完全不知道存在了…
“那现在有什么没有解决的…委托吗？”早川望心虚问。
“学生会方面的还没有解决。”
“内容是什么？”
“帮忙秋季的校园祭，这是他们那学生会长一生一次的请求，至少是这样对我说的。”
“……”早川望仿佛能想到对方那三顾茅庐的场面，而粉发书记拿着手机默默录下黑历史。
雾枝花溪接着说道：
“你不用在意，如果真的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会通知你。”
听上去像是安慰…早川望心想。
“嗯。”
可如果真的是安慰的话…她会这么好心吗？早川望还未曾见过…至少正常状态下没有见过。
换一种理解方法——之所以没有通知自己，是因为每一件事情都用不到自己，所以才没有通知…也可以这样理解吧？
她的话总是会令人深思。
“好吧，话说为什么，我们社团连这些委托都会接…”早川望慢慢地说，“听上去这些事情并不算伟大。”
“帮助他人的品质代表着善良。”雾枝花溪平静地说，“而闪耀的品质中就含有着善良，伟大不代表着就要做什么丰功伟业，这是做给自己，不是做给他人…”
说到这里，雾枝花溪停顿，看向他：“你以为我们社团是要做什么？”
早川望愣了愣，嘴自动出声：
“一个民族，千百万人里面才出一个天才，人世间数百万个闲暇的小时流逝过去，方始出现一个真正的历史性时刻…”
“噗。”
“喂，笑什么，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