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享受暑假的方式多种多样
“滋滋。”
“滋滋滋滋。”
“滋滋滋滋滋滋。”
蝉鸣。
无尽的蝉鸣。
对于每个夏季的印象，仿佛只要提起来几个关键字就可以完全形容——总是大差不差的炎热、总是令人瘫在原处的不想动弹，翻涌的热浪连视线中的建筑都镀上一层滤镜，像是要融化的奶油。
躺在家里的地板上，早川望看着天花板，没有一丝想要动弹的欲望。
好热。
昨天晚上他看了电视里面的新闻播报，穿着红粉色裙子的「岛野榆子」用伶俐的口吻说出了今日的气温——「有史以来」「最上」「超气温」的字样堆在一起，最后像是揭秘彩球一样，报出令人期待已久的数字。
「35.5°」
而这不过是盛夏中一点的力量。
盛夏好厉害。
当然，还有更厉害的是，今天家里面还停电了。
虽然这栋已经存在三十多年的老和式住宅里，上下两层的建构本就不适合安放空调，早川望也不期盼有这种奢侈物。
但是，停电的话连风扇都没有了——那个三年前购买的「宇康」牌大转扇，白色的机身和白色的扇叶，一度拯救了数个于炎热夏季的早川望，在风扇前撩起衣服，对着扇叶‘呜啊啊啊’的瞬间是多么深刻。
现在也没有了。
“哗、哗。”
院子里的树叶簌簌作响，貌似起风了，可这炎热的天气下，吹来的大概不是惬意的凉风而是更多的燥热。
早川望拿起手机，躺在地板上无精打采的看着。
line上的小红点并不少，不过都是动态相关，如今暑假已经开始四五天，大家都已经步入休闲的正轨。
高桥优夜真的去报考了游泳证，立志在暑假结束前当上救生员，在「linevoom」里可以看见他的分享，貌似是在某个游泳馆里和呲着大白牙的教练合照。
咲太有马分享了一个游戏链接，还附录了自己的评价：「哈哈，你要拯救的世界，也包括我吗？」
早川望看到这句话只能机械的阅读，因为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哈哈，你要拯救的世界，也包括我吗？’
听上去有点伤感，不明觉厉。
但意外的很多人点赞，比高桥优夜那条多出一半人，说不定不少都是漫研社的同胞们。
绪川雪兔也发了linevoom，很短的抱怨只有一句：
「讨厌暑假」。
早川望想了想点了个赞，现在滑却已经看不见了——那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加藤爱貌似去爱尔兰旅游避暑，天羽琴没有消息大概是在练习备赛，雾枝花溪估计是不会弄linevoom这一类的人，所以也没有消息。
大家暑假都开始过着自己的生活。
其实早川望的暑假和大家一样，也已经开始，大概两天前坐列车到这儿——因为离开要和房东说一声，然后整理行李再加带点礼物，花费了点时间。
出来车站后，早川望又摇摇晃晃了几个小时的大巴，期间一度差点晕车在那老式汽车上。
好在深吸一口气挺了过来。
下车后，提着行李箱慢慢走回家，沿着那条风吹麦浪的路边。
到家的时候是下午，疲惫的早川望提着行李箱，看了眼门口的「早川」的牌子停下脚步，伫立了一会儿。
随后继续往前走，看见坐在侧缘上抱着小狗的早川铃，她好像还没有认出来自己，反而是她抱在怀里的那条狗——禾野婆婆家的柴犬认出来了早川望，连忙快跑着上前来摇尾巴。
“汪汪！”
至于回过神来，发现自家老哥的、早川铃的态度——
.
“老哥你怎么还躺在这里？”
和式的格子门被拉到一侧，穿着白色碎花裙的早川铃站在那里，看上去她刚刚从玄关换好鞋走过来，面无表情的发问。
躺在地上的早川望转过头，看向她那边，思绪从回忆中收起。
少女洁白的腿最先映入眼帘，随后视线上移，是她的裙摆，到身体，再到早川望竭力往上看的对视。
“很热，所以只能躺在这里了。”早川望说。
话音落下，安静几秒后，三十六度的天气里响起来的是完全不想衬的冰冷的话语。
“看上去很碍事。”早川铃嘀咕。
“。”
如果说时隔多日的相逢涌现出来的喜悦，代表着不用质疑的关系，那么现在这份薄凉，让早川望是否要怀疑起来那份亲情的存在了。
不过，说起来好像本就不是真正的血缘关系。
早川望并没有把这样的话放到心里面去，而是重新把视线放下来，因为往高处看眼睛很累。
但这样好像被误会了什么，早川铃突然用手压了压裙子，后退几步欲言又止：
“……”
“……”
沉默几秒的早川望，做出的反应是从地上坐了起来，挠挠头发，他觉得自家妹妹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无知可爱的妹妹了，而是一个到了正常年纪会注意男女间的那些事的人。
不过这也是好事，早川望起码不担心她被骗。
院子里的太阳嗮到了侧缘的木板上，早川望去厨房倒了两杯水，端起来回到客厅，放在方形的木桌上。
早川望和早川铃面对面地坐着，停电的家里面只有蝉鸣。
“停电的情况怎么样？”早川望有气无力地问。
早川铃两只手端着杯子喝了大口：
“…禾野婆婆家还有木村叔叔家都停电了，应该是村里的电路出了问题，书记已经打电话给镇上的电力公司，喊他们过来维修了，最快的话今天晚上应该会来电。”
她说完，眼睛又在桌上看了看，早川望注意到她已经被汗打湿的发丝，脸颊泛着微红，看上去她也很热。
早川望的眼睛也跟着寻找了一圈，最后从自己身上找到了几张纸，递给她。
“给。”
“喔。”
大概休息了几分钟后，早川铃又起身离开了，因为是下午的四点三十多分，她需要去烧水，准备洗澡用的热水和做晚饭了。
早川望也很想帮忙，但他去过一次厨房，被早川铃嫌弃笨手笨脚之后，他就没想过再去了。
坦白地说回到老家之后，早川望感觉整个人都懒惰了下来。
他回到家已经有两天了，而这两天里做的事情里有「重新看了一遍人类群星闪耀之时」，「预习了第二学期的数学和古典文学」，「练习挥剑三百次」，「劳作」，「给爷爷上了一炷香」。
爷爷的相片就放在客厅的角落里，用一个像是供奉祭灵的小灵堂架起来他的照片，旁边是两根蜡烛，中间是灰瓷，用来插入焚香的。
回老家的目的如果说要有什么的话，插的那一炷香可以算是目的。
当然，还有帮忙一下家里的农田，和关心一下妹妹的情况。
现在三个目的已经达成两个，怀念思量完了，妹妹则不用关心，那么剩下的就是帮忙收割稻谷了。
家里播种的是早稻，一般3月份播种，7月下旬就收获，晚一点的就是九月份成熟。
收获的稻谷可以卖钱，也算是一笔收入。
早川望从桌上拿起来草帽，看了一眼外面炎热的天气，咋舌却还是走了出去，准备和一把朴实无华的镰刀度过这个下午。
和大家的暑假相比，早川望觉得自己的这个暑假也许会过的比较…漫长。
“好热。”
金黄的麦田一望无际，稻草人的木偶插在田野上，不远处的大叔向早川望挥手打招呼，早川望也取下自己的草帽挥挥手，感受灼热的阳光在身上留下的温度。
……
……
……
……
“那个，你有喜欢的人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
那是加藤爱要去爱尔兰度假的前一天晚上，两个女生睡在同一张床上，像是每个好朋友之间都会有的入睡话谈一般，展开的聊天。
它会出现在修学旅行的晚上、会出现在学习会的晚上，会出现在这个晚上。
“只是问一问。”绪川雪兔说。
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明天早上加藤爱还要和父亲一起坐早班的飞机，她其实想要早早入睡，然后期待暑假的旅行。
但是现在，因为绪川雪兔的随口一问，她的睡意慢慢消失，变得有些不想睡觉。
因为想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会变得这样。
“…保密。”半响后加藤爱小小的嘀咕一句。
“……”绪川雪兔沉默几秒，“那就是有咯？”
她的声音都上扬了几分。
“……”加藤爱不说话。
“没有否认那就是有咯？快告诉我是谁？”绪川雪兔转过头看着她，眼睛微亮。
“…睡、睡觉啦，睡觉……”加藤爱把被子拉上来。
“不准糊弄过去，你心里面肯定有鬼…快点告诉我，我又不会揭发什么的。”
“没有，没有…”
“你在撒谎…不说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真的没有啦。”
几秒之后，被窝里面像是土拔鼠在打架。
恰好这时，路过房间的长风清一感觉到了不对劲，眉头一皱的他微微靠近房间的门，能够听清楚那细微的喘息声，带着娇媚的语气，还有开心的笑声，令他整个人都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一分钟过后，他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凝重的离开的房间外。
而房间里面，打闹的土拔鼠也都安静下来，只剩下疲惫后的喘息，像是中场休息，又像是决出胜负的停歇。
空调呜呜呜的吹着冷风，温热的脸颊却无法被降温。
“暑假好长。”绪川雪兔打破安静的氛围。
加藤爱的胸口正缓缓地起伏，她缓了几秒才出声问道：“还，还好吧，暑假都有一两个月的。”
“你会在那边待这么久吗？”她又问。
“…应该会，不过暑假前几天会回来。”
“那你就是会在那边待那么久了。”
“……”加藤爱没有反驳。
“暑假好长。”绪川雪兔又说，有些闷闷，“有很长的时间大家都不可以见面了，连伱也不在这里，要是能够早点开学就好了。”
“…才刚刚放暑假两天不到欸。”
“……”
“算了，不管了，睡觉了。”绪川雪兔像是生了闷气一样，转过身盖被子。
加藤爱有点一头雾水，但绪川雪兔这样说的话，她也只好配合着睡觉，安安静静盖好被子。
可又过了几分钟，明明自己的睡意都涌上来了些许。
突然，房间里面又响起声音，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那是绪川雪兔发出的声音。
“啊……”
……
“啊，来电了。”
早川望的家里。
兄妹两正坐在客厅，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拉线式天花板吊灯，久久无言。
而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是燃烧的蜡烛。
就在十分钟前，早川望正在对早川铃讲着恐怖而又神秘的鬼故事。
因为停电的缘故，晚上七点的夜家里面已经漆黑一片，如果不是早川望左翻右找，找到了一截蜡烛，把它点燃放在了客厅，那么今天晚上就要回归原始洞人的生活了。
就是那种，唔，睁开眼和闭上眼睛都是黑乎乎的感觉。
因为有消息是晚上会恢复供电，所以早川望打算等电量恢复，早川铃也是这种打算。
所以等着来电，兄妹二人围着桌子坐在一起，闷热和黑暗压抑着有种别样的氛围。
而这样的氛围，不讲鬼故事的话太可惜了。
“听过「家里面的她」吗？”
早川望看着对面的早川铃，用缓慢而神秘的语气问道，在烛火摇曳下他的面孔都显得阴亮不定。
而早川铃毫无感触反问：
“那是什么？”
“恐怖故事。”
“喔。”
“想听吗？”
“……”
见早川铃没有反应，早川望轻咳一声，切换到讲故事的语气：
“不久之前，有一个名叫下野的普通人，在商业街捡到了一个最新款的手机，捡到手机的他十分善良，一个一个拨通通讯录上面的电话，为了找到失主的……”
“但奇怪的是，无论拨打给谁，电话都显示无法通话。”
“恰好这时，下野回到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家里面，想着试试要不要拨通一下座机，于是输入家里面的号码。”
“准备挂断的时候，竟然通了，一个女声响起：“喂，是谁？””
“好，故事结束。”
“……”
早川铃稍稍歪歪头：“没有了？”
“没有了。”
“……”
“……”
沉默的安静像是在讽刺这个氛围，一点都不恐怖的恐怖故事，大概就像蛋糕失去的甜味那样，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
这个时候也需要打着哈哈笑笑？
可要是突然发笑的话那才是真成恐怖故事了吧…
“老哥，那我来讲一个恐怖故事吧。”
这时早川铃说道。
早川望没想到她也有这种性质，略感意外地点点头：
“可以。”
早川铃平静地开口，闭着眼睛像是默念：
“那是两周前在学校的事了，我正在宿舍休息，朋友喊我陪她去一趟教室，正淮备走下楼时，我听到衣橱传来一阵耳语：“铃，别下楼，我也听到了。”
“……”
她说到这里，睁开眼睛，意思是已经讲完。
早川望感觉到有点寒冷，而简短的讲完这段故事的早川铃，貌似就是罪魁祸首。
“有点恐怖…真的假的，你遇到这事情了？”
“没有，我刚刚编的。”早川铃面不改色。
“……”
“怎么样？”她又像是炫耀一样地询问，只是没有露出那样的表情。
“嘛，嘛……”早川望移开视线。
早川铃好像发现了早川望的心虚，她在底下用脚踢了提早川望盘着的腿，把位置全部占领，然后开口：
“我想喝水了。”
“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可刚刚讲鬼故事比赛你输了。”
“什么时候有的比赛？…我怎么不知道？”早川望哑口无言。
早川铃不说话了，默默盯着，像是用眼神在说「愿赌服输才是合格的男人，你这样子我要看不起你了老哥，呜哇嫌弃」——如果眼神能够这样言语的话一定是表达这样的话语。
恰好这时，电路发出‘溚’的连同声响，这是重启的标志。
“噔。”
早川望和早川铃头顶上的电灯亮了起来。
紧接着是整个房间更多的电路恢复，厨房的灯和冰箱，卧室的灯，浴室的灯，还有重新缓缓转动起来的电风扇。
翁翁翁翁——
“啊，来电了。”
异口同声的低语是互相对视，早川铃抬起的手指指了指厨房，嘟着嘴不说话，而早川望只好叹气起身，但转过身后只是微微笑了笑。
而看着厨房里面正默默端茶倒水的早川望，早川铃感觉到些许得意，拿着遥控器，准备在睡觉前看看电视。
不过这时，她注意到了桌面上的手机亮起屏幕，那是老哥的line通知。
她犹豫几秒后，放下遥控器，把那台手机移过来查看，像是检查。
片刻后。
“老哥。”
“嗯？”
“牧野同学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