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云志之死

林云志。

这个名字林瑾玉他是知道的，他曾经在征得林如海的同意后看过林家的族谱，而这个名叫林云志的人就是林如海的祖父，也就是林瑾玉的曾祖父，那个黎老先生的故交。

林瑾玉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京郊的小道观里听到自己曾祖父的名字，也没有想到在知道自己是谁的后人后，这位蔡老先生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行了，收收自己的眼泪吧，你这个反应被云志那个家伙在地下知道了还不笑死。”在蔡老先生哭了一会后，黎老先生先一把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之后说道。

听了黎老先生的话后，蔡老先生终于是收了眼泪，见蔡老先生满脸的泪水，黎老先生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扔到了桌子上。

“把眼泪擦一擦，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容易激动。”

“你不也哭了吗，还说我。”

蔡老先生反驳了黎老先生一句，然后拿起桌子上的帕子，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然后将林瑾玉抱在怀中，细细的问到，今年多大了，读了那些书，开蒙的老师是谁？

林瑾玉早在这位蔡老先生提起自己的曾祖父并且情绪那么激动的时候就猜这位与自己曾祖父的关系一定很好。

再加上黎老先生的眼色示意，所以将自己的学习进度一点都没有隐瞒的说了出来。

而蔡老先生听了后满意的点头：“好！”

然后又微微皱起了眉头，问向坐在一边的黎老先生：“瑾玉刚刚说，给他开蒙的是许家，你的那个记名弟子？”

黎老先生慢条斯理的点点头，然后回问：“怎么了？”

然而蔡老先生却只是皱皱眉，也没有说什么，略微沉默了一会，然后问林瑾玉：“瑾玉，你知道你曾祖父吗？”

林瑾玉点点头，然后乖巧的回答：“知道，刚刚老先生说的云志，就是我曾祖父的名字。”

“还有吗？”蔡老先生追问道。

“嗯——我还知道曾祖父他做过户部尚书。”林瑾玉回忆了一会家谱上的记载后说道。

“没了吗？”

林瑾玉摇摇头，他们林家人的身体都不怎么好，几代都是一脉单传，而且都走的早，所以别说曾祖父了，林瑾玉连自己的祖父都没见过。

蔡老先生摸了摸林瑾玉的头顶，然后说到：“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林瑾玉知道蔡先生说的这句诗，乃是宋代郭茂倩的编撰的白石郎曲中的一句，描述的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男子，但是这句诗同时也是一句祭歌。

“老先生是想我曾祖父了吗？”此时林瑾玉倒是有些庆幸自己年纪小了，说出这些话一点也不违和。

“是啊，我很想他，我们都想他了。”蔡老先生这句话中带着的是满满的想念，语气中全都是对早亡的挚友的怀念，说着说着林瑾玉眼尖的看见蔡老先生眼角又有着晶莹的泪珠。

林瑾玉有些无措的看向了坐在一边的黎老先生，却发现黎老先生的眼神中也全是怀念，一时间林瑾玉对自己的曾祖父充满了好奇。

自己的曾祖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在去世这么多年后，还能让人这么怀念他，甚至一提起他，就会潸然泪下。

林瑾玉刚想开口问出这个问题，却又觉得问这个问题不太好，万一又让蔡老先生哭了怎么办？

“你的曾祖父，他是这个天下最好的朋友。”蔡老先生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说到。

“他的去世是我这辈子最难过的事，也是这个朝廷最大的损失，在我的后半生曾经无数次在想，如果当初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如果当初活下来的是云志，他一定能做的比我更好。”

“我后来才知道林家人都易早亡，你说是不是这天道难容下如此这些出类拔萃之人，所以才让林家之人都早早去世。”

听到蔡老先生越说越离谱，黎老先生打断了蔡老先生的话：“胡说什么呢！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话！”

林瑾玉听了这些话后，倒是没什么反应，甚至在心里还有些赞同蔡老先生的话。

在红楼原着中林家人都容易早亡，不说别的，就说原着中的林如海与林黛玉这父女两人，一个是探花郎，一个是极有才华的才女，却双双早亡，很难不说是天妒英才。

黎老先生打断了蔡老先生的话，然后对林瑾玉说到：“你不是每次出门都要给你家人带东西吗？这道观里的平安符及其有名气，你要不要去给你家里人求几个呢？”

林瑾玉意识到这是黎老先生在支自己出去，他怕是与蔡老先生有话要说，便乖乖点点头，从蔡老先生怀中出来，退出了说话的小茶厅。

在注意到林瑾玉离开后，黎老先生看向蔡老先生：“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此时蔡老先生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在听到黎老先生的问题后，蔡老先生神情一阵恍惚，许久他才慢慢说道。

“今日是我失态了。”

“最近，我老是梦见年轻的时候，梦见你，我，还有云志在醉云楼上饮酒，梦见咱们三个切磋诗文，梦见了许多咱们年轻时候的事。”

说着，蔡老先生猛的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茶，然后又接着说。

“我还梦见林府铺天盖地的白色，云志躺在那一片白色中，你我二人在一边不知所措。”

听着蔡老先生的话，黎老先生缓缓闭上了眼。

蔡老先生经常梦见这些，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曾以为年轻时的那些事自己早就忘了，但是有些事那是说忘就忘的呢？

那天林府的白色是他与蔡宸这一辈子最痛苦的回忆，那一天他们最好的朋友与世长辞，甚至在前一天他们还在约定要烟花三月下扬州，却不想第二日就收到了好友去了的消息。

当时他们还以为是有人在骗他们，直到他们看见了林府一片缟素，看见了友人已经冰冷的身体，他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林瑾玉从蔡老先生的院子中出来，边走便在心中想——

姓蔡，年纪极大，是自己曾祖父一辈的人，与黎老先生关系极好，到底是谁？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这位蔡老先生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