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搬家
从书店回到学校,天色已经擦黑,由于学校放假,教学楼门关闭,两人虽然有点儿意犹未尽,但是又没有别的去处,只能各回宿舍。
童云开一边看书一边等着陈星辰,直到晚上九点半,依旧不见人影,无奈只能上床睡觉。
当天晚上,童云开做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高质量春梦。
不同于以前的模糊场景,这一次他居然清楚看到了女主的容颜,一会儿是陈欣然一会儿又变成了叶锦岚。
醒来以后,收拾好残局,童云开坐在床头,回忆起梦中似真似幻的旖旎片段和那两张清晰可见的脸庞,脑子有些晕晕乎乎,不知不觉中,他好像有些开窍。
就在这时,楼道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陈星辰大喝一声,一下子跳进来,张牙舞爪兴奋的像只大马猴,看着童云开兴冲冲的喊道:“早上好!”
“神经病啊你,叫唤个蛋!”童云开没好气道。
吃一堑长一智,童云开是一个有心人,通过昨天在张恩华身上吃的教训,他已经有意识的谨言慎行,但是在陈星辰面前,真没必要这么谨慎,一方面两人关系很好,另一方面也熟悉陈星辰的性格,压根儿不是什么小心眼儿的人。
“嘿嘿,还没吃饭吧,给你带的肉夹馍!”陈星辰嘿嘿一笑,伸手递给童云开一个塑料袋。
童云开也不客气,打开一看,两个肉夹馍,一个茶叶蛋,还有一袋热乎乎的豆浆。
陈星辰的兴奋劲儿迟迟挥散不去,在童云开身边打转,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没话找话,期间各种欲言又止,童云开专心致志的狼吞虎咽,没有注意到他那冒出天灵盖的倾诉欲望。
“云开,我跟你说一件事儿,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纠结良久,陈星辰最终没控制住,再次在童云开身边坐下后,神秘兮兮的说道。
“要不你也别跟我说了吧?”童云开扭头看了陈星辰一眼,这才发现这厮居然有点儿黑眼圈,但是精神极度亢奋,眼神极度明亮。
“不行!你是我最好的哥们儿,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不然我不知道该找谁分享这种喜悦!”陈星辰斩钉截铁的说道。
“行,那你说吧!”为表正式,童云开擦了擦嘴巴,看着陈星辰一本正经的说道。
“昨晚,我跟顾晓莹睡了!”陈星辰小声说道,说话的时候,他的眼中真的满眼都是小星星。
对一名少男来讲,这确实是一种难以言述的愉悦感和成就感。
那种事,就像隔着一层白纸,白纸后面甜言软语香气萦绕,满满都是勾人魂魄的未知诱惑,因为从未触及,因为成年人的讳莫如深以及各种暗含警告的谆谆叮嘱 ,所以两边的少男少女,在心神向往的同时,多少还有一些惊恐不安。
胆子大的年轻人,一旦偷食禁果,所有的神经末梢都为之跳跃,这种愉悦,即便在个人漫长又复杂的人生中,也是排名前几的存在。
童云开吃了一惊,心底骤生羡慕。
陈星辰尚比较纯洁,点到即止,没有过多的阐述细节和感受,只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什么给顾晓莹买了一个mp3啊,什么昨天住宾馆花了五十多啊。
童云开渐渐冷静下来,羡慕归羡慕,他很清楚,这种大手笔的支出,对他来讲堪称奢侈,所以也就想想得了。
陈星辰回来收拾东西,兴冲冲的离开前,再次叮嘱童云开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倒没什么顾忌,主要是顾晓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虽然这已经不是她的第一次。
八点整,童云开拎着包站在宿舍大门外边,昨天跟叶锦岚约好,今天一起去车站。
叶锦岚很快拎着包下来,清晨阳光映照下,她那白皙的脸颊闪耀着一层光芒。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场春梦的缘故,童云开突然觉得,其实叶锦岚也挺好看的。
公交车上座无虚席,车厢里倒是空空荡荡,几站之后,车厢里也塞满了人,两个人一步步后退不知不觉中被挤到了后排。
此时,两人面对面站立,距离不过半米左右,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沉默下来,叶锦岚不敢抬头,童云开也假装若无其事的望向窗外。
气氛突然就有些怪怪的。
下一站,又有人往上挤,车厢里响起一片细微的抱怨声。
两人闷声不响的又往后退了小半步,叶锦岚下意识的转了一个方向,变成了背对着童云开。
童云开松了一口气,目光终于大胆的落在了叶锦岚的身上。
叶锦岚留着娃娃头,头发浓密柔顺,隐隐撒发着洗发水的清香,童云开看着叶锦岚隐藏在短发中若隐若现的小巧耳朵及白皙脸颊,莫名有些出神。
两辆公交车交汇而过,车窗上映照出淡淡的影子。
叶锦岚下意识的抬眼观察,看到窗户中童云开正盯着自己看,突然就红了脸颊。
汽车站先到,童云开跟叶锦岚打了声招呼,背着包下车。
这一站下去很多人,车内一下子空旷下来,下一站就是火车站,叶锦岚不想坐下,透过车窗看着童云开干瘦的身影横穿马路,一直到被一栋建筑挡住视线,这才收回目光,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有点甜。
回到家已经下午两点多,看着爷爷奶奶愈发苍老的面容,童云开心里有些难受。
人一旦过了七十,苍老的速度肉眼可见,距离上次回家不过三个月的时间,爷爷的眼球明显浑浊了许多,开始循声找人,奶奶走路愈发颤颤巍巍,到处找墙扶。
第二天,童云开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去看望老夫子,果不其然,一听在班里排名第八,老夫子勃然大怒,指着童云开的鼻子各种训斥,一训就是一个多小时。
心有余悸的从老夫子家里出来,童云开打定主意等开学以后一定努力学习,依着老夫子的意思,就算是重点班,至少也要排名前五。
第五名,努努力补补短板,应该能实现。
说实话,这段时间,童云开接二连三的受到各种刺激,学习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一方面是奖学金刺激,别说年级第一的一千五,就算前二十的两百块钱,对他来讲都是一笔巨款。
另一方面,老夫子是真的恨铁不成钢,如果不是师母拉着,今天肯定动手打人,说白了,童云开考成这样,他笃定他没有努力!
最后,张恩华那句我再笨成绩也比你好,就像手指头上扎了一根小小的倒刺,平时没什么感觉,一不小心碰到就非常不舒服。
如果有机会,能把这根刺拔掉当然最好。
年假一晃而过,过完正月十五,童云开再次踏上返程的客车。
老头老太太坚持来到胡同口送人,童云开背着包低着头,脚步匆匆,他不敢回头,奶奶扶着墙角默默擦眼泪的场景,一眼都不敢看。
一路辗转,五个多小时,童云开的心里始终像压了一块石头,无论怎样都轻松不起来,每次回家都这样,生活的无奈和感情的断舍,一遍遍淬炼着不及弱冠的少年郎。
新学期新征程,童云开跟张恩华的关系没有缓解,同处一个宿舍,多多少少有些别扭,但是张恩华笃定而专注,这件事基本上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晚上熄灯以后,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听到他那边传来轻微而匀称的鼾声。
面对这种有些让人钦佩的人物,童云开很快做到了坦然处之,倒是祝晓年开始各种搅和,意识到两人关系不太对以后,他旗帜鲜明的跟张恩华站在一起,各种有意无意的划线,多余的就像一块儿没贴正当露在外面的姨妈巾,该兜的没兜住,不该露的全露出来了!
陈星辰忙着跟顾晓莹约会,天天护送女王回家,碎片时间,不好明目张胆去宾馆,于是,健康路上所有的黑暗角落都被两个人钻了个遍,各种创造条件深入交流。
拖着疲惫的身体掐着点回到宿舍,陈星辰倒头就睡,哪有精力在乎舍友之间的这点儿小摩擦?
祝晓年只是一个被惯坏的矫情文艺青年,虽然让人讨厌,但是暗地里并没有什么损招,所以童云开一直不怎么搭理他,任由他像小受一样柔柔弱弱的瞎叫唤。
开学以后,童云开跟叶锦岚的关系突飞猛进,两人经常凑一起讨论问题,所有人都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端倪,但是没人真会相信两个人在谈恋爱。
好学生不谈恋爱,就跟好学生不打架一样,这些观念根深蒂固。
某周六晚上,童云开跟叶锦岚凑一起研究试卷,两人已经养成习惯,每次考完试,不管大小,都要坐下来讨论一下错题,叶锦岚帮童云开解答数理化,童云开帮叶锦岚解答语文和英语,不得不说,这种查漏补缺的方式效率很高。
周六本就没有晚自习,晚上九点以后,教室里只剩下寥寥数人。
“走吧,回去吧?”叶锦岚对童云开说道。
别看两人关系亲密,私下里距离却保持的很好,基本上很少同进同出,估计这也是大多数同学笃定两人没有谈恋爱的原因。
“行!走!”童云开痛快道。
教学楼和宿舍之间,隔着一个大操场,操场上灯光昏暗,很多同学习惯晚自习后来这里跑跑步散散心,两个人从后门出来,打算从操场上绕一圈再回去。
“祝晓年昨天问我要考哪所大学,我说复旦或者华东理工,然后他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张恩华要考上海交大!什么意思啊?”叶锦岚扭头看了童云开一眼,随口说道。
童云开心里一动,这段时间,他成了好几个人的眼中钉,表现最明显的,就是张杰锐,原因很简单,大家都知道张杰锐喜欢叶锦弦,他视童云开为对手,没什么好奇怪的。
难道说闷声不响的张恩华也春心萌动,喜欢上了性格直爽的叶锦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对自己心怀恶意了!
只是这话从祝晓年嘴里说出来,到底是张恩华的意思还是祝晓年自作主张?
童云开看了叶锦岚一眼,心里忍不住嘀咕道:“还真是一个香饽饽,这么多人喜欢啊!”
“你看我干嘛?”叶锦岚问道,她性格直爽,却也不乏细腻,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张恩华会对自己有那层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整天神经兮兮的,写诗写成神经病了!”童云开随口道。
“我也觉得莫名其妙,没搭理他,结果他又来了一句,说是你打算留在本省,弄的我更糊涂了!”叶锦岚嘟嘟囔囔道。
“就是神经病,不用管他!”
回到宿舍,陈星辰已经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童云开有些惊讶的问道,一般情况下,周六晚上是陈星辰的狂欢夜,他会带着顾晓莹先去吃饭买东西,然后去宾馆肆意的解锁和练习那些冥思苦想多日的新姿势。
“顾晓莹回家了,今天她爸爸过生日!”宿舍里没有别人,陈星辰毫不避讳的说道。
就在这时,张恩华和祝晓年推门进来,陈星辰瞬间拉下脸来,他又不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祝晓年这个小白脸老是找童云开的不自在?
陈星辰恩怨分明,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什么都不在乎,那是因为你没招惹到他!说起来,这厮才是一个顽主儿呢!
自从上次童云开在体育场仗义出手,陈星辰已经拿他当铁哥们,察觉到祝晓年各种作妖,陈星辰的棱角一下子支棱起来!
如果不是童云开劝着,他早就收拾祝晓年了!
祝晓年没想到陈星辰反应如此激烈,他一个文弱书生,别说打架,跟人吵架都觉得有失斯文,陈星辰一撸袖子直接将他吓的小脸惨白,这几天不熄灯都不敢回宿舍待着!
陈星辰冷哼一声,弯腰从地上捡起脸盆,将毛巾牙刷往盆里一扔,像只活螃蟹一样,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宿舍就这么大地方,祝晓年都躲到了桌子边上,还是被横着走的陈星辰撞了一下肩膀。
祝晓年屁都不敢放,张恩华跟在祝晓年后面,也被挤到了墙角,脸色很难看。
童云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弯腰收拾床铺。
自作孽不可活,他才不会以德报怨做什么烂好人!
第二天,班主任找到童云开,询问陈星辰是不是在宿舍制造矛盾。
童云开不明白什么意思,班主任直言,祝晓年和张恩华主动要求调换宿舍,他们不敢告陈星辰的黑状,只是说宿舍靠着楼道口,噪音较大,影响睡眠。
班主任意识到很可能是陈星辰作妖,这才找到童云开了解情况,说实话,如果只是祝晓年来找,就不会有这些事,但是张恩华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对他的诉求,班主任还是很重视的。
童云开没有解释原委,只是表示都挺好,自己没觉得有什么。
班主任思量再三,还是决定给陈星辰换个宿舍,陈星辰一气之下,直接申请退宿。
说实话,这事儿他考虑了很久,正好借这个机会顺水推舟。
学校东边是一条狭长的街道,街容不整,但是异常繁华,饭店、澡堂、录像厅、书店、五金店、小超市等等应有尽有,在街道的中央位置,有一个带院的破落宾馆,上下两层楼,老板可能懒得打理,直接当成出租房出租。
陈星辰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地方。
于是,果断交了三个月的房租,总共四百五十块,择期搬家!
周六下午,童云开、成冰还有另外两个同学,热心的来到出租房,帮陈星辰打扫卫生。
进入大门,院子很大,往里走,一踏入破落的宾馆,好像有道看不见的屏障,一下子将外面嘈杂的世界隔绝开来。
楼道里面光线昏暗,非常安静,几个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入则宁静出则繁华,糕哥,有眼光啊!”一位同学忍不住赞叹道。
“叫床的时候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成冰嘿嘿一笑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个人的事儿早就传播开来,顾晓莹和陈星辰,俨然成了大家心目中的异类,但是说实话,羡慕不羡慕,向往不向往,只有自己清楚。
陈星辰的房间在一层最里面,打开房门,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
房间里面,依稀可见昔日的奢华上档次。
一米八的弹簧床,厚厚的白色床垫已经有些发黄,仔细看的话上面有不少灰黄的污秽板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木质地板,有些地方已经破损,还有些地方踩上去吱吱作响。
窗户不大不小,外面就是一条巷子,窗户护栏很精致,虽然有些生锈,但是依旧能让人感觉踏实。
墙上的壁纸完好无损,顿时显得房间里整洁了不少。
除此之外,一个简易衣柜,一张茶几,一张单人沙发。
陈星辰比较爱干净,带着人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当众人合力将大床搬到一边的时候,床底下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大家目瞪口呆。
没别的,基本上全是开封的避孕套外包装,甚至还有好几个用过的避孕套,除此之外,就是皱巴巴的早已经泛黄的卫生纸。
成冰拿着笤帚扒拉了两下,居然还找到两个没用过的避孕套!
一通收拾,房间里顿时清洁了许多,空气也变的清新起来,最后,铺好新床单,换好新窗帘,感觉一下子上来了。
此时已经傍晚,陈星辰请大家吃饭,刚来到街上,碰到了陈欣然和另外两个女生骑车经过。
陈欣然看到成冰后,立马喊道:“成冰,你又逃课,我回家告诉你爷爷!”
童云开始终对陈欣然念念不忘,站在几人旁边,偷偷看向她姣好的面容,目光热切。
陈欣然扫了童云开一眼,没想到他真跟这帮人厮混在一起,印象中这个人成绩应该很好,自甘堕落,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再胡说八道我掐死你,我们下午没课你不知道?”成冰破口大骂。
高一总共有十三个班,两个文科班,剩下的都是理科班,文科班里面大多都是艺术生,课程安排跟理科班不太一样。
陈欣然就是艺术生,学的美术。
“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告状!”陈欣然边说边猛蹬自行车飞速逃窜。
前面一个小坑,咯噔一下,胸前的大白兔剧烈晃动,惹得大家的心脏也跟着一阵跳跃。
望着陈欣然扬长而去,成冰气的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