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功勋派与官员派（下）

这时候，白班上班的小姑娘也到了。

这是一个比较有韵味的姑娘，丰乳肥臀，工作服几乎都快罩不住了。

这是马功成最喜欢的员工，只要她上班，马功成在控制室待的时间就比较久。

狗改不了吃屎。

你说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喜欢撩骚美女，到了四五十的时候就能改？

改不了！

最大的变化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只敢嘴花花，不敢再有什么实际行动了！

当然，就算打算采取实际行动，实施难度也比年轻那会儿高很多。

你说人家小姑娘图你啥？一身肥肉还是满脸油腻？

最多就是看在你是车间主任的份儿上，不咸不淡的虚与委蛇罢了！

借故拍拍胳膊，坐过来闲聊上一通，眼神儿躲躲闪闪的光往那几个地方偷瞟，不疼不痒的，也没什么。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马功成在对众同僚评头论足指点江山的时候，大家私下也在讨论他之前的那些风流韵事。

人在职场，谁不讨论人？谁又不被人讨论？

这玩意儿就跟搞文艺创作一个样儿，反正不会有人愚蠢到当面聊人是非，所以不需要对真实性负责，所有素材都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添油加醋都是最基本操作。

所以听听就得了，压根儿不能当真。

当真了真就成了碎嘴大老婆。

碎嘴大老婆，最显着的特点，就是在识人断物方面，缺乏辩知能力，她们评判一个人，不用跟这个人接触，甚至不需要认识，只需要通过这些小道消息和花边新闻，就能盖棺定论，不容置喙和反驳的那种。

倒是没人跟童云开讲过马功成那些糗事，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对这个人，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没什么好说的，是个能人，就是有点儿好色，说实话，好色也没什么，但是表现的太明显就显得有些猥琐。

面对小美人，马功成整个人格外活泛，一点儿不像年过四十的人，平易近人，幽默风趣，妙语连珠。

相信如果屋里没有别人的话，他的状态会很好。

夜班的小姑娘下班离开，童云开借故去现场看看，跟她一起离开了控制室。

“主任对孙晓莲真好~~”小姑娘撅着嘴说道。

童云开笑了笑，没有搭腔。

小姑娘有些讪讪，怏怏离开。

童云开不以为意，好多正事儿呢，哪有这些闲工夫照顾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情绪？

刚刚爬上曝气池，就看到一行人溜达着往污水车间走来。

为首的，正是辛卫平。

此时，马功成应该也得到消息，没工夫陪小美女唠闲嗑，连忙迎了出来。

总共来了五个人，马功成迎上去之后，一通哈哈哈，氛围看起来很是融洽。

童云开本不想掺和，没想到马功成冲他招了招手：“云开，下来一趟~~”

童云开只能下来，快步来到众人跟前，主动跟辛卫平打招呼：“辛部长~~”

“认识辛部长哈，我就不介绍了，这几位都是工程项目部的负责人，来看现场，这位是生产部的王部长~~”马功成介绍道。

“忙不忙？不忙的话，跟我们一起转转？”辛卫平看着童云开，笑呵呵的问道。

“不忙~~”童云开连忙说道。

二期项目计划新建一套500吨\/天的污水处理设施，项目建成以后，就不用再掩耳盗铃了，基本上可以光明正大的满足废水处理需求。

项目实施方案由工程项目部和研发实验室共同编制，研发实验室负责的那一部分，初稿还是童云开起草的，不过经张建华审核修改，早已经面目全非，童云开看过以后，受益良多。

工程项目部根据研发实验室提报的方案完善工程设计，今天来现场考察，就是核实确认一下施工条件。

这种考察不同于专家的走马观花，辛卫平非常认真，带着土建和总图工程师，绕着大沼泽转圈圈，甚至还往深处探寻了一番。

辛卫平一边考察地形，一边跟众人沟通交流，能感觉到，这是一个认真且务实的人，领悟能力超强，一点就透，根本不需要过多解释。

一圈转下来，辛卫平领着人离开。

“是个人物啊！”回到办公室后，马功成感慨万千道。

“网上对富二代官二代的评价都是铺天盖地的负面评论，实际上很多有钱的当官的人家，对孩子的教育非常到位，人家的孩子，不光赢在起跑线上，基因确实也好~~”马功成继续说道。

“反正不管哪个阶层，什么样的人都有~~”童云开笑着随声附和道。

“世道不一样了！我们那个年代，只要不潮不傻，吃苦能干，脑子但凡灵光点，多少有点儿手腕和魄力，都能一步步的出人头地！现在呢，留给普通人的机会真是越来越少了，拿咱公司来说，想要平步青云，背景、学历、能力，缺一不可！”

“注意我说的这个顺序，都很重要，但也是有区别的！”

“云开，不嫌烦的话，我今天就跟你唠叨唠叨！”马功成喝了一口茶，有些倚老卖老的说道。

“不烦不烦，就喜欢听您跟我聊这些事儿~~”童云开起身给马功成添了添水，笑呵呵的说道。

马功成在昊光一待就是小三十年，伴随着昊光一路成长，有过辉煌有过低潮，称其为昊光小百科，毫不为过。

虽然这部小百科有点儿野史的味道，但是有时候野史反而更接近真相和本质。

难得有这份机缘，马功成愿意倾诉，童云开自然乐意倾听。

“你有学历，也是公司特意引进的人才，说实话，有没有刘永志这个靠山都无所谓，这么说吧，我看你也是做事认真、能沉住性子的人，保守一点讲，未来的职位绝对不在刘永志之下！机会好的话，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你自己说说，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个靠山有没有必要？”马功成毫不避讳的问道。

刘永志是王雯雯的亲舅舅，这种层次的信息，都算不上什么秘密，童云重跟童云开是兄弟，马功成自然而然的认为，童云开能依仗的，最多也就是刘永志。

“跟您说实话，我来咱公司，主要还是我们学校的严教授的原因，来之前也没跟刘经理打招呼~~”童云开笑着解释道。

“没打招呼就对了，刘永志这个人呢，我不算太熟，他在热电厂那边待的时间比较久，也跟着老厂长干了很多年，就这么跟你说吧，他这个位置，勉强算是小高层，那你猜整个昊光集团这种级别的小高层有多少人？”

“没有概念~~”童云开笑着说道。

马功成比划了一个手势，表情复杂的感慨道：“光我知道的就五六十人！”

“实际上远不止这个数！你根本想象不到，集团总部那些直属衙门，一个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角色，论起来有可能都是这总那总的！”

“到了这个位置，想再往上走，竞争是非常激烈的，我敢打包票说，刘永志在昊光集团，也就这样了！”

“当然！这样也很不错，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但是，我想跟你说的是什么呢，人啊，不进则退，不到享受的年纪，千万别放松，那股劲儿要是一松，不知不觉你就掉队！等你突然明白这个道理，什么都晚了！”马功成又联想起自己的坎坷经历，万分唏嘘道。

“所以，就得去争，去抢，去表现！不要不好意思，领导就想看到你这个样儿！”

“话又说回来，去争了，去抢了，去表现了，就一定能爬上去吗？”

“不一定！真不一定！”

“说心里话，干到那个位置，真是挺累的！别看一个个很体面很风光，背后承担多少压力，自己清楚，不信你就看看那些当官的，哪个容光焕发？一个个的！不是秃头就是白发！这都是明面上的，看不见的不知道身体还有那些毛病呢！”马功成愤愤道。

“所以说，既然遭这个罪了，就要千方百计继续往上爬！这时候，你就得求仙拜佛，就得有关系更硬的靠山！”

“不要觉得学历高，又有能力就能怎样，咱公司高学历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真不少，而且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人会后来居上抢了原本属于你的机会！还是那句话，想出头，只能得去争，去抢，去表现，千万不能在那儿傻乎乎的等！要知道，机遇这玩意儿，一辈子也就那么几次，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马功成聊的口干舌燥，虽然意犹未尽，还是端起茶杯，吸溜吸溜的连喝了好几口。

童云开起身又添了添水。

“所以，有机会的话，多跟这个辛卫平套套近乎，这家伙可是根正苗红的皇亲国戚！他这一路往上蹿升，只靠他自己肯定不行，身边也需要笼络一帮精兵强将！”

“这个投名状，一定要早递！越早越好！”

“况且你们还是老乡，本身就是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机会！”

“我猜着他也是有笼络的心思，不然干嘛主动拉你？你又不是什么大美女！”

“这个我倒是真没看出来~~”童云开笑着说道，虽然确实不热衷这些事儿，但是对于马功成的肺腑之言，他还是很领情的。

“这一块儿，你真得向你那个弟弟学习，那小伙计，表面看着憨厚老实，大大咧咧，好像没什么心计，实际上做人做事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这么会混的年轻人，真的不多见了，可惜没赶上好时候，要是早些年来昊光，跟着老厂长锻炼上几年，现在混个经理当当，完全有可能！”

“哈哈，现在也不是没有机会！”听到一向自负的马功成对童云重的评价这么高，童云开心情大爽。

“现在？别开玩笑了！你以为还是老厂长那时候！不屈一格降人才，谁行谁上？！”马功成冷笑道。

能感觉到，老厂长在马功成这帮人的心中，简直就是精神图腾，地位崇高，不可动摇。

这帮人不论职位高低，或许对昊光都多多少少的颇有微词，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对老厂长有任何怨言。

办公室没有别人，可能是见到辛卫平，进而联想起以前的种种，马功成今天格外健谈，要知道，平时虽然跟童云开比较熟，但俩人还是第一次聊这么深。

一番深入交流，两人的关系不由又进了一分。

人际交往就是这样，你管人家好色不好色？又没色到你头上，只要对你好，就得领这份情。

“老厂长是个胸怀极其宽大的人，大局为重，退就退的彻彻底底，一点儿都不再掺和公司这堆破事儿，所以，我感觉这个辛卫平不太可能是我们的人！再者说，还有比我对老氯碱那帮人熟的吗？我敢拍着胸脯打包票，就现在老氯碱走出去的那几个大领导，没有一个在你们高原县有什么太近的关系！”

“所以说，这个辛卫平，十有八九是政府那一派的人！”马功成认真分析道。

“我要是跟他套近乎，不也成了那边的人？”童云开笑着开玩笑道。

这些天，老是听马功成聊这些东西，他对昊光的所谓的派系之争，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现在的环境，跟以前不一样，都不讲究了，利益至上，哪有什么忠诚和信念可言？能有点儿良知的就算不错了！大家都这样，随波逐流呗，你不这样你就吃亏！”

“我们那时候，真的是以厂为家的，当年氯碱车间开车，各种不正常，老厂长连续一个多月不回家，吃住都在车间，困了就在办公室眯一会儿。。。”马功成又讲起了那段辉煌的经历。

说真的，虽然已经听了好多遍，但是并不觉得厌烦，从马功成声情并茂的描绘中，童云开依稀能感受到那个年代的那股直冲云霄的精气神儿。

下班回到家，一开门，赵春雨竟然在客厅里，陈欣然则一脸坦然的蜷腿坐在沙发上，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儿！

童云开愣了一下，这是搞哪出？怎么也不提前吱一声？

前两天还千防万防呢，这就全摊牌了？一点儿都不用藏着掖着的吗？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赵春雨看着童云开，一脸戏谑的问道。

“确实有点儿，怎么突然回来了？”童云开笑着说道。

“不搞突然袭击，怎么戳破某些戏精的伪装？”赵春雨斜了陈欣然一眼，嗤笑道。

陈欣然冷哼一声，瞅都不瞅她一眼，一副压根儿不想搭理你的样子。

切！就你这小伎俩，我不想让你知道，你能知道？！

“呵呵~~”童云开讪讪一笑，随口问道：“为啥突然回来？成冰要回来了？”

“明天晚上落地！”

“我靠！这么突然的吗？怎么也没吱一声？”童云开惊喜万分道。

“待不住了！归心似箭！”赵春雨无奈道。

依着她的意思，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按部就班的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妥当，毕竟是国外，来回太不方便。

但是成冰真的是一刻都待不住了，这段时间一直在火急火燎的协商归国事宜，主要还是牵挂老爷子，老爷子的身体今年一直不太好。

好友驾到，陈欣然迫不及待的要展示一下突飞猛进的厨艺，准备好食材，一通操作，四菜一汤，有荤有素，完美呈现。

赵春雨吃的很满意，大赞陈欣然是个当厨师的好苗子！

陈欣然一脸淡然，心里却美的不行。

饭后，收拾利索，童云开跟赵春雨坐在沙发上闲聊，陈欣然去厨房准备果盘。

“这是正常状态吗？！”赵春雨看着童云开，小声问道。

“啥意思？”童云开不明所以。

“是真这么贤惠，还是就两天的热乎劲儿，或者说看我来了故意装模作样？”

童云开想了想，实事求是道：“我也不知道~~”

“我都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唯恐跟我急眼，谁知道她怎么想的，一阵一阵的~~”赵春雨小声道。

“别说了，出来了~~”瞅着人影闪动，童云开连忙说道。

陈欣然将果盘放在茶几上，自然而然的靠着童云开坐了下来。

“晚上我住哪儿？”赵春雨问道。

“客房！”陈欣然言简意赅的说道。

“你呢？”

“我当然是主卧！”

“他呢？”赵春雨指着童云开问道。

“跟你睡！行了吧？！”陈欣然一摔橙子皮，不耐烦道。

童云开最终没跟赵春雨一起睡，他睡在了主卧，陈欣然跟赵春雨睡的次卧。

不知怎么的，今天晚上童云开睡的特别踏实，他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在梦中，他跟陈欣然结婚了！

皆大欢喜，包括陈欣然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