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娘小记

“师父，还不去休息吗？”

“你头疼可好些了？”扁由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二娘道。

“吃过您给调配的万石散，睡了一天，倒是好了些！”

“我年岁大了，就你这么一个徒儿，这段时间把整骨接筋这系列的医术学了。要不然等我哪天双眼一闭，两腿一蹬，你想学也没机会了。”

“师傅正是壮年，少说这些丧气话，我看您活到千岁都没问题呢！”

“哼，恭维人也不动动脑子！”活到千岁虽然不可能，但是好话始终耐听，扁由的嘴角不由得翘了翘。

段二娘也笑了，我还不了解你？就喜欢听人奉承！

上次一个叫阿昂的人找自己救人性命，恰巧酒斋堡有恶人挑衅，也就没空管他，但是看的出那人很是着急，二话没说，直接出手相助，拳腿交加，不一会儿就将闹事的人打的满地找牙，扫地出门。后来我才得知道那人是阴阳帮的管事，阴阳帮当年秉承殷渡遗愿，重返武林，横扫江湖，以血腥之势迅速杀出了自己的名声，但阿昂一直都留在骷髅岛打理杂事，如今受吴青嘱托，遍访名医为明风救命，就找到了自己这。其实我也想去救明风，毕竟他太像旧友之子了，之前在凤鸣山庄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孩子像极了正遥的遗孤。

正遥就是瞿正遥，瞿正德的妹妹，是我的主子，但她从来没把我当做丫鬟，而是让我陪她一起读书识字，她知道我对草药感兴趣，便天天带我到药馆去玩，她还给我钱，比给其他的丫鬟多的多，她还给我穿她的衣服，都是波斯传来的上等丝帛，冬暖夏凉，滑如鱼背。我觉得我不像丫鬟，反倒像府里的二小姐，因此其他丫鬟对我都有很大的意见，不过我不在意，谁让主子喜欢我呢？

梁王荒淫，当年见正遥姿色惊人，便强掳怀中，囚禁了几个月，后来又弃之不顾，但那时候正遥已经怀有身孕，正遥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卷入皇权纷争，更不想让孩子认那烂人做父，就回到府里偷偷诞下一个男婴，但是外面风言风语，又怎能不入她耳呢，什么大家闺秀恬不知耻，没有女德不检点，更有甚者说正遥怀的是野人的孩子，从此正遥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好，后来我日日守着她，眼见她逐渐消瘦，眼见她逐渐抑郁，枉我学了十数载的药理，也未能将自己的好友从鬼门关拉回来，那孩子刚满月，正遥就撒手人寰了。

后来小公子就交给了正遥的哥哥抚养，过继成了瞿正德的儿子，一晃五年就过去了，这孩子和正遥越长越像，只有眉眼像了那个烂人，不过我很想念正遥，所以我把对正遥的感激和怀念之情全部灌注到了这孩子身上，待他比对自己亲儿子都好，当然了，我还没有孩子。

再后来正德府包围过来一群黑衣人，明晃晃的大刀逢人就杀，场面很是惨烈，好在那天明风淘气，跑到了灵堂下面，我也恰巧跟过去抓他出来吃饭。突然而来的厮杀声，吓了我俩一跳，但是我急中生智，紧忙把明风打晕，又将自己打晕，才逃过了一劫，醒来的时候正德府里都是尸体，横七竖八的。我哪知道这是因为啥啊，就拿了些盘缠带着明风连夜逃跑，后来又赶上一波逃荒，人流太大了，就把我和明风冲散了。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四处求学，遍访江湖，尝百草，制百药，立志行医救人，也是想找到明风，毕竟那是正遥唯一的血脉。

有一次我给一濒死的乞丐治病，我见那乞丐呼吸困难，有濒死之感，又按了按其胸部，他疼痛难忍，我断定那乞丐就是气胸，刚想给他开胸放气，却被一男人拦住，那人说我医术不行，胆子倒不小，我这一刀下去估计直接送人去了西天，只见那人将乞丐侧卧，摸了摸其下肢，又使劲按了按，乞丐竟然咯出了血，然后就昏厥了过去，我站起来，大骂：“你才是庸医吧！”

那人没有理我，喂那乞丐几个药丸，不一会乞丐缓缓醒来，对着我们俩又是磕头又是道谢的，说我俩是仙人下凡，济世救人的，我顺嘴让他好好做人，没准还能多活几年！

我知道这男人是对的，我是错的，我便跟上去问这乞丐得的什么病，为何和气胸那么相似，那人一开始没想理我，但我这人就这样好，一直都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可能那人实在被我缠的没招了，解释道：“这人症状虽然很像气胸，但是你看他脉象不稳，浑身发热，满脸是汗，腿部肿胀，还伴有紫绀，很明显是肺部栓塞。”

我这才恍然大悟。

虽然我自诩医术高超，甚至有些恃才发飘，但我深知这人医术远在我之上的之上，我打心眼里佩服他。

所以我要拜他为师！

但他不收我，理由是他不收女弟子，还说女弟子矫情事多还麻烦，这话我不是很爱听，又不是所有女弟子都那样，他太以偏概全了，我面露不悦，他可能也觉得自己表达不当，又解释说他经常四处漂泊，行踪不定，带一个女弟子实在不方便，但是我想和他学习医术，张口说道：“我可以变性。”

那人愣了一会，突然给我出了几道题，我全都答对了，他笑了笑，就答应收我为徒了。然后我一顿彩虹屁，都快给他夸上天了，他“嘿嘿嘿嘿”笑个不停，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想要哄好我这个师傅，就得勤夸他！

我死乞白赖求来的这个师父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神医扁由，他是个赤脚医生，因为他还会一些功夫，据说挺厉害，至于多厉害我也没见识过，所以治病救人是他，行侠仗义也是他。

我很敬重我的师父，但他从来没指导过我任何医术，我记得拜师后的第二天他就走了，临走的时候扔给我两本书，一本本草纲目，据说是原稿，又扔给我一本点穴大法，说是关键时候可以讨巧保命，让我自己研究研究。

我清楚的记得我那时候有点伤心，这算什么事啊！这不守活徒嘛！

后来我偶尔会给一些乡绅大户看病，他们打赏钱给的是真多啊，再后来我就给自己盘了个酒馆，叫做二娘酒斋，后来经常在江湖漂泊，就把师傅给我的那本点穴大法学会了，很有用，上次回岐山遇见了阴阳帮的人，还有一个黑衣帅哥，那人武功很厉害，还不是被自己的点穴大法给制服了！后来我又成立了一个酒斋堡，酒斋堡里面江湖门客有数百人，有身强力壮的莽汉，也有身负家仇的楞头青年，还有一些离家出走想要闯荡江湖的姑娘，当然更多的还是对医术草药感兴趣的志同道合之人。

后来门客越来越多，酒斋堡在江湖上也逐渐小有名气起来，但是我这人比较低调，平时也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也很少和江湖人士打交道，毕竟治病救人才是我的第一事业，我喜欢尝百草，制百药，我更喜欢通过自己的努力化死亡为新生，那一刻我才能感觉到我活着的价值。

其实我把酒斋堡越做越大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为了我师父还有小明风，如果师父听说了酒斋堡，找到这里来，估计就能找到自己，可那个狠心的人啊，跟没有我这个徒弟似的。而小明风更不用说了，他丢了的时候才有五岁，又怎会记得自己呢！

而我和我师父的第二次见面就是这次，因为我想找到他给鬼魔头明风治那筋骨断裂之病，没想到还真让我找见了，就在这家破酒店。

但是师父直摇头，死活不和我去救人，他说救人看缘分，自己肯定不会屁颠屁颠跑过去救人的，太没身份！

后来我受不了这苦寒之地，终于还是病倒了，发烧头疼打喷嚏，吃了师傅的五石散，睡了一天一夜，迷迷糊糊中听到一楼大厅吵吵闹闹，我想起来看看，但是我眼皮太沉了，想睁都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