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上巳节

随着江湖上几位义士的接连死亡，吉嘎和卜星俨然成为了江湖上的“红人”，邪功在手，杀人如麻，犹如人间鬼魅，令人胆寒，于是江湖人士给他俩起了个雅号：“食人双魔”。

而湘西喜民村全村人口的失踪，在江湖上也成了一桩悬案，申天海作为武林盟主，日日战战兢兢，甚至不敢出北海一步，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有人猜测，定是因为众人寻找天之涯，惹了天神发怒，才会降祸人间。

琴吟听此，不禁嗤笑：无稽之谈！

恰逢湘西一年一度的上巳节，湘西的百姓认为湘西不宁，许是有邪怪作祟，家家户户于上巳节前一夜外出荒野采摘兰草，筹备着上巳节当晚以兰汤沐浴，如此借着节日就可以驱除邪祟。

黎宁抓准这个时机，特意安排了湘西派的众弟子，张灯结彩，组织活动，渲染气氛，以安抚人心，而节日的喜庆也确实一扫湘西近来的沉重，街边商贸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热闹。

琴吟被这欢快的气氛感染，想要拉着果果一并出去，让他散散心，想当年青城所有的师兄弟中最贪玩的莫过于他俩了，恰逢节日有出山的机会，他俩肯定第一个张罗起来。可如今果果日日侧卧床榻，背对一切来人，不吃饭食不饮清水不与人谈，双眼空洞，生无可恋，琴吟也是束手无策，毕竟心病这种事，只能自救。

四月，草木翻了新芽，拂面的春风吹过一阵阵温暖，夜晚的气候冷热最是怡人，琴吟站在桥上对着清澈的河流，大口大口呼吸着这时的空气，温暖、湿润、微甜，使人心旷神怡，人间宠辱于顷刻间都能被抛之脑后。远远望去，张灯结彩，缀满街巷，红紫片片，甚是喜庆，而那烟火流动，冲上黑幕，绽放出星星点点，随后似陨星流落，昙花一现，空留美好给人回味。宝马雕车，徐徐而行，王子厚孙，略显气派，笙笛阵阵，鼓乐错杂，民间艺人载歌载舞，鱼龙曼衍的社舞百戏，极为热闹，令人目不暇接。月光似流水盈盈，一片黄晕铺满了夜晚的湘西，为节日锦上添花。琴吟不禁感慨：无论朝代如何黑暗，人们也总是对美好心向往之，对浪漫的追求更是至死不渝。

虽然置身美好，可那么一瞬间琴吟的心一阵空落，二娘见她高涨的情绪突然沉了下去，问她缘故？琴吟摇了摇头，说道：“这份美好，总觉得太不真实！”

二娘自然明白她所言何意，便说道：“不真实的美好也是当下的美好，何必做无谓的忧愁。”琴吟笑了笑，再抬眼时突然见到一个白色身影晃过，很是熟悉，琴吟身子一震：“是他吗？”扔下二娘就寻了过去。二娘“诶”了一声，未等问她跑去哪里，琴吟就不见了踪影。

可是走遍了几条巷子，都没再见到那个身影，琴吟扇了自己一巴掌，骂自己说道：“休书都给自己了，还在那幻想什么呢！”转身回走，略有失落，路上见一个小男孩拿着一捧鲜花，递给一个蛾儿雪柳的女子，奶声奶气的说道：“姐姐，这是旁边的那位哥哥送给你的。”

女子接过鲜花，朝着男孩儿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巧笑嫣然，脸上的红晕娇艳欲滴。琴吟叹了口气：看世间青年男女，出双入对，幸福洋溢，可自己，只能是那个观众。

湘西的上巳节，也是青年男女表达爱情的节日，众多适龄男女，都会在这天或是对歌谈情，或是绣球定情，或是互赠礼物，以表达心意和爱意。

琴吟定定地看着那桥边的红药随着微风舞动，和那人的美好的过往也一幕一幕浮现，可那些美好过于短暂，不一会儿就回忆完了，连渣都不剩。随之接踵而来的就是那些扎心的过往，如滔滔江水，又似开了闸的大坝，奔流不绝，一幕一幕，琴吟大骂道：“如若再吃感情的苦，老娘必将自剜双目！”

这时又过来一个男孩，手里抱着一大抱麻辣鸡爪，径直地走向琴吟，琴吟盯着那男孩，那男孩也盯着琴吟，“麻辣鸡爪不是自己的最爱的零食吗？只有他知道我最爱吃这个零食，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后悔和我离婚，让这个小男孩给自己送麻辣鸡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出现和我复合！哼哼......真是幼稚！”琴吟想到这里，嘴角绽开了一个上扬的弧度，直了直身子，又寻思道：“想道歉直接道歉就好了，搞这么多幺蛾子干嘛？”

就在琴吟满心等着男孩把东西送给自己的时候，那个男孩却径直从琴吟身边略过，加快脚步跑向她身后的那个白白胖胖的女生，气喘吁吁地说道：“漂亮姐姐，那边那个哥哥让我把这一抱麻辣鸡爪送给你，说他对你倾心已久，不知道娘子可能接受？”

那白白胖胖的姑娘笑的很是娇憨，肉嘟嘟的苹果肌聚到一起甚是可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可那小男孩又说道：“姐姐，你可得拿好这包凤爪，前面有个姐姐一直盯着我胸前的这抱零食，小心被她抢走！我适才就怕如此，路过她后才紧忙跑向你。”

琴吟被这话气的七窍生烟，走过去一把揪住那小男孩的耳朵：“小兔崽子，老娘差你那一袋鸡爪嘛，还污蔑我抢你零食！”

那小男孩疼的龇牙咧嘴，大骂道：“凶女人！我祝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琴吟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腿使劲儿踢了那男孩屁股几脚，男孩呲牙咧嘴，落荒而逃，跑到一半又回头冲琴吟做个鬼脸，说道：“上巳节，小姐姐们都有人送礼物，就你没有，孤寡老太婆，还这么凶，活该你单身！”

琴吟已经怒发冲冠了，冲着孩子大喊道：“小兔崽子，你不要仗着你年纪小，就毫无规矩，口无遮拦，我查三个数，你还不滚，就休怪我剑下无情！”说着琴吟就把承影拔了出来，小男孩见状被吓得不轻，踉踉跄跄，逃之夭夭。

“熊孩子，要不是看你小，不杀你难解我受的这番侮辱！”

虽说童言无忌，可是这话也确实骂到了琴吟的心里，像刺一般深深地扎了进去，琴吟的眼泪在眼睛里转了转，抬头看了看天，强忍着没落下。

二娘见她垂头丧气的回来，问她刚才风风火火的干嘛去了，琴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搂住二娘，说道：“二娘，我好难受，我的心好疼好疼。”

“怎么了，是上次的逐阴大法的后遗症吗？”

琴吟趴在二娘的肩膀上，摇了摇头，说道：“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忘记了明风，可是我没有，我今天看到一男子，白色的背影，和他极其相似，我以为是他，可是我找了一圈，却再没见到那人的踪迹！然后又被一个熊孩子给骂了，他骂我孤寡老太婆，没人要！”

二娘看琴吟哭的伤心，说道：“那人不可能是明风，明风筋骨俱断，早就成了残疾！”

琴吟身体一震，松开二娘，鼻涕眼泪弄的满脸都是，抽噎着说道：“你说什么？”

二娘讶然：“你不知道这事吗？”

“什么，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明风因为被几大门派联合制裁，后来失踪，我再找到他的时候，他就给了我一封休书。”

二娘拍了拍大腿，也是没想到这俩人能有这么大的误会：“你看这事弄得！哎！上次你说你和明风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看你不想提这事，我也没继续提，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他残疾和他分手了呢，哪知道你不知道他的处境啊！”

琴吟无语，冷笑一声：“看人家残疾就和人家分手？我琴令安又怎是那种自私自利毫无仁义之人？”

二娘叹了口气，说道：“各大门派联合暗害明风，设置了层层机关，引明风前来，明风寡不敌众，又有机关加持，便被众人合力用四根手臂一般粗的钢钉，钉住四肢，固定在十字架上，筋骨俱断，不省人事，后得不知怎的，倒是保住了一条命，但也成了残疾了，当时阴阳帮一个叫阿昂的人来找过我，问我有没有办法，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便说这事只能我师父做，后来你中了逐阴大法昏迷不醒，阿昂恰巧找到了扁由师傅，就把他带回了阴阳帮给明风治病，如今已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了，不知道结果如何！”

琴吟脑袋“轰”的一下，所以她找去阴阳帮那会儿，正是明风性命垂危的时候，而他给自己休书，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不想连累自己吗？

琴吟的眼泪簌簌而下，如果说刚才心痛犹如针扎，那现在的心痛犹如刀绞，他在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跑过去无理取闹......

琴吟想回骷髅岛看看他，可是她没有回去看他的勇气，筋骨俱断，那是怎样的疼痛，他又如何挨得过去？他在那边生死未卜，可是自己在这边不仅花天酒地，快意人生，还误会他，诋毁他，她这妻子，当的又有何意义？

节日的氛围持续了一整夜，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衬的伤心之人愈加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