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为母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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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云莲突然哽住了，“她们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这不是让广大烈属遗孀寒了心吗？

还有我男人是军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死后，政府为了照顾遗孀和我的孩子们，

发放了烈士抚恤金，我不仅一分钱没见着，反而还被陆老婆子将我们母子女几个赶出了家门。”

顿了顿，“但为了家和万事兴，也为了我九泉下的丈夫安眠，我一再的退让，

可换来的并不是他们的感激涕零。

反而是他们变本加厉的压榨，我家的孩子还差点没命了。

既然这样，大家都不想过安生日子了，那我明天就去县里讨要一个说法。

看看我男人的抚恤金到底是应该发放到他老娘手里，还是他妻儿手里？

也让领导们来评评这个理，我这烈士遗孀，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话落，众人一片哗然。

老陆家的人则是一下子慌了神，他们都是泥腿子出身，平时在家里豪横惯了。

哪里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弯弯绕啊，现在这个贱妇要将事情捅到县领导那里去，

他们不怕才怪。

陆家兄弟俩更是吓得不敢再吭声，全都怂得当孙子，老大老二的媳妇更是恨不得将头埋进裤裆里。

温云莲抹了一下眼眶，继续道：“还有，今天趁着这个大会，我也把话给大家挑明了说，

我们是孤儿寡母没错，

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丢脸的，只能说是我的命不好。

男人为了保家卫国死了，为了千千万万的家庭团圆死了，他死得光荣，死得荣耀。

作为他的妻子，我为他感到自豪。

以后再有人敢骂我克夫，再敢欺负我的儿女们，骂他们是没爹的野种。

那就别怪我跟你们拼命，泥人还有三分火呢，我清清白白做人，勤勤恳恳挣工分，

我什么都不怕，

你们头铁的尽管上。”

陆庭星听着母亲铿锵有力的话，此时在她眼里，心里，这个母亲身上仿佛在发光。

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大概是谁都没想到，平时说话温温柔柔，见人三分笑的妇人，

突然有了这样的魄力。

还是大队长带头鼓起了掌，“好好好……”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大部分人还是被她的发言所感染。

这就是为母则刚的道理。

知青那边，其中有一位男同志，眼眸中神采像是被吸入的幽河，幽深无比。

另一个女知青见状，撇了撇嘴。

还有一位去年来的女知青，则是看着陆庭星的眼神有些发毛，这是一个几岁孩子的眼神吗？

太可怕了！

陆庭星像是似有所感，寻找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因为人太多了。

对方又转过了头，不知道是谁，不过陆庭星也不在乎。

女知青脸色微白，这小姑娘好敏锐的眼神啊，太可怕了。

大队长媳妇高婶儿适时站出来，也准备发一通言论，“之前一直听着你们在那里瞎叫唤，

瞎起哄。

以及小七娘刚刚说的这段肺腑之言，趁这个机会，那我也来多两句嘴吧。

前两天小七这闺女看着的确是惨啊，满脸的血啊！

当时的何医生都断定，人没救了，不过小七娘不信啊，一直哭着呼唤孩子的名字。

恨不得跪下来磕头求何医生救命啊，后面小七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醒了。

说实话，我都觉得这孩子命大，那陆大妞把小七推下山坡，撞破了头，

你们老陆家人作为她的亲人，是否有跟小七娘道过歉？

出过一毛钱医药费？

还是送了一包红糖或鸡蛋来安抚她？

你们没有吧，你们只会推卸责任，像条死狗一样躲在家里一言不发。

一条人命在你们眼中，就那么不值钱吗？

还有陆老大家的，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你们把大妞叫出来，咱们当面对质，我相信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大姑娘。

她不会那么心安理得吧，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你们老陆家的人简直太可怕了。

这样的人在我们陆家咀简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砰...了。

所以，我会支持我家老头子的行为，扒了你们的户口，请你们离开陆家咀吧。”

这老陆家人几乎把整个陆家咀的社员全都得罪了一个遍，这也是凭实力啊。

陆老大陆老二更是急眼了，拼命跟大队长说好话，说一定会管教好家里的婆娘和娃儿们的行为，

以后再也不欺负人了，

还表示一定会向温云莲道歉赔罪。

温云莲听罢高婶儿之言，眼眶微红，眼泪从脸颊一直往下掉，却倔强的不哭出声来。

自从她男人去世后，婆婆磋磨，妯娌尖酸，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这种种颓势，差点压垮了这个瘦弱的妇人，要不是孩子们支撑着她的信念，

她恐怕早就不想活了吧。

陆庭星看着挺心疼的，抱着母亲的腰身安抚她的情绪，小八也同样抱着妈妈的腿。

眼泪汪汪的嚎啕大哭。

众社员们看着这情景无不动容。

大会结束后，除了老陆家的人外，其他人都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了。

有几个男人的眼睛恨不得黏在温云莲的脸上，感觉这寡妇越来越好看了。

被自家婆娘揪着耳朵拎回家了。

心里暗骂一句狐狸精。

晚上陆庭星做饭，小八烧火，让妈妈去炕上躺着休息。

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炊烟袅起，又有谁还会记得陆家老幺流血不流泪保家卫国的牺牲精神呢。

徒留活着的人，受尽苦难与流言的侵蚀。

刚吃完饭不一会儿，高婶儿就来到了家里，温云莲连忙让对方进来坐。

高婶儿张嘴道：“小七娘啊，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吧，你是我们陆家咀的烈属，

陆国安是我们陆家咀的荣光。

相信经过了今天这事之后，以后没人再敢欺负你们娘儿几个了，小七小八都是好孩子。

对了，你说陆老婆子把你男人的抚恤金贪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包括他们住的房子，还是我男人寄回来的津贴重新翻新的呢。”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

温云莲黯然，“唉，都是我这个做妈妈的没用啊，孩子还小，再加上家里没个男人撑腰，

我又沉浸在痛苦中，哪有精力跟她们闹啊。

闹来闹去，还不是我们吃亏，谁知道他们却更加过分，居然想暗害我的孩子。

这我就忍不了了，我活着，就是为了将我的两个孩子平安抚养长大。

谁要是把爪子伸向我的孩子，哪怕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会放过他\/她们。”

“唉，难为你了。”听到此，高婶儿也有些酸楚，大家都是做娘的人，哪能没点儿恻隐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