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银珠的烦恼
背篓沉甸甸的，殷怀夕的心也沉甸甸的，她都有种把背篓里的铁器都退掉的冲动。
“阿娘别想啦，到家了~”
江绾虽然想要自己的房子却也没那么急，而且她也不想给阿娘太大的压力。
三人一回家，那满当当的一背篓东西简直晃花了殷家夫妻的眼。
殷怀山拿着砍柴刀眼睛都直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妹，你们走的时候就带了一角银子和四十一文钱，那些加起来都买不了这把刀，你们哪来的钱？”
他不信药草能卖几两银子出来。
“卖鱼的钱呐！”
殷怀夕没想着要瞒大哥大嫂，把那条东星斑卖了十五两的事一说，夫妻俩顿时乐坏了。
如今可不是在京都里，十几两连个茶钱都不够。在这小渔村里，十几两银子可以盖几间屋子，买上许多粮。
“真好真好，小妹你赶紧去找村长批块地，把屋子建起来。”
“对对对，得先盖屋子。”
宋文慧也很是赞同，毕竟没有自己的屋子就不算真正的村里人，而且租着屋子一个月要交好几十文呢，哪有自己的房子香。
这钱是外甥女抓的鱼卖的，他们夫妻俩一点想法都没有，满心为着小妹在打算。
殷怀夕听得脸一红 ，小声道：“钱我已经花了不少，现在就剩六两银子和几百铜钱，盖房子的事晚些日子再说吧。”
夫妻俩：“！！！”
两口子都要捂胸口了。
“八九两银子你就这样花了？都买啥了？！”
殷怀山扒拉着背篓一看，好家伙底下还有一堆铁器。铁这东西可不便宜，难怪小妹会花那么多钱。
“你这买的也太多了，铲子什么的可以不买，刨蛤蜊我弄个木头铲子或者竹铲都可的。还有这布，咱们都在村里生活了你还买细棉布，太招人眼了。”
一听细棉布，宋文慧陡然想起之前洗月事带的时候小姑子说的话，她说会想办法给阿宁买一条新的。要是有余钱就多买点布给两姑娘做件亵衣。
这些细棉布……
她的鼻子顿时酸了，一把推开丈夫打断了他的唠叨。
“小妹东西都买回来了你还说什么说，有空去把后头的茅屋加高加密一点。”
离开了以夫为天的京都，在这村里耳濡目染着宋文慧也支愣起来。殷怀山有些惊奇又觉得新鲜，倒是没有生气。
他看着满地的东西纠结了一下便乖乖拿着砍刀去了后屋。
“嫂嫂，这些粮食都放碗柜里去，今日忘了买锁明日我让小满家帮我带一个回来。”
殷怀夕把粮食递给大嫂，又让殷宁把布料抱到她房间去。眼下两家还在一起吃，她和女儿大多时间也是在娘家，买回来的东西还是放这边的好。放小石屋里家里都没人在，丢了都抓不到人。
背篓差不多都清空了，剩下那堆铁头被倒在地上。殷怀夕想了想，家里一个蛋都没有这要和村里人买一点。还有箱子得找村里人打两个，不然衣裳就堆在床上容易变潮发霉。她还想要一个能存放药材的箱子，除了卖掉的草药家里也要备一点常用药。
七七八八又得花一笔钱出去。
没办法，该花还得花。
殷怀夕和嫂嫂打过招呼后便出了门，江绾整理东西时看到墙角小铲子突然想起自己答应了连银珠借三天就还的。
“表姐，我去把这些还给银珠，你要去吗？”
殷宁摇摇头，她不太愿意去村里走动，不想被村里人打量。
“那我自己去啦~”
江绾想了想，拿了两颗海胆用干草提着当谢礼，也不知道银珠和她弟弟能不能吃得惯这东西。
上次银珠说她家外头有棵大芭蕉树，江绾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她家。只是还没进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苦口婆心的劝说声音。
“银珠啊，你都马上说亲的年纪了能看顾你弟弟几年？你二叔愿意一起养着你们这是他仁义，这还有啥好考虑的。”
“你爹娘这一走，家里没了顶梁柱留个房子顶什么用。要是养在你二叔跟前那什么都不用愁了。以后就算嫁人娘家也有依靠不是？”
“虽然之前是分家了但你家这情况比较特殊，再合家也是你爷奶的意思。老人家的话你得听吧，可不能不孝。”
江绾在外头听的好窒息。
摆明了银珠爹娘没了她二叔想吞掉大哥家的财产。
说的好听是接他俩去养，银珠都这么大了是接她过去当丫头使唤吧。等她年纪到了还能收一笔聘礼，嫁掉她后小金宝还不是任他们摆布，房子到时候也就成了她二叔的。
这就是亲人呐。
江绾听到银珠哭起来立刻上前拍拍门喊了她一声。
“银珠开开门，我是江绾。”
里面的声音顿时小了点，银珠很快就来开了门。她眼红红的，看到江绾下意识想给个笑脸却又笑不出来。
“小绾你进来坐。”
连银珠一把将人拉进院子，有了外人在，院子里的亲戚也不好再说什么，让她仔细想想便离开了她家。
关上门又把门拴上，小姑娘没忍住在江绾面前大哭起来。
江绾听的心酸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弟呢？怎么没见他？”
“被我阿奶接过去，说，说是吃了饭就回来。”
银珠抽噎着抬起头，情绪十分低落。
“小绾，我爹娘一个月前出海被卷走了。我爷奶说让我和弟弟跟他们一起吃住，以后二叔来养我和弟弟，这房子也得给二叔。我不想去，但他们说的好像又很有道理。可爷奶一向不喜欢我们家的他们只喜欢二叔的儿子，要是一起过，我怕金宝受欺负。”
江绾叹了一声。
傻姑娘，恐怕不只是你弟弟受欺负，是你们姐弟俩一起被欺负。
“小绾你觉得我该答应吗？”
银珠心已经乱了，她和江绾都没见过几面此时却想来听听她的意见。
江绾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她。
“你自己想想要是不跟他们过，饭你会煮吗？弟弟你会照顾吗？家里没有收入日子能过吗？”
银珠想了想，停止了抽噎认真答道：“洗衣做饭我都会，弟弟从小到大本来就是我照顾的，家里虽然没有船了但阿爹阿娘存了不少银钱，省着点吃可以用七八年呢。再说我还可以每天去赶海弄点蛤蜊鱼虾回来吃，日子肯定能过的。”
江绾：“……”
这姑娘有点傻，家里有存银的事居然就这么告诉自己了。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让你二叔养。你有想过住一起是什么日子吗？”
银珠小脸一白，她当然想过。
阿爹阿娘才过世半个月，自已和弟弟的衣裳就被阿奶拿去给了堂妹堂弟。
要是住到一起，爷奶肯定会让她洗一家子的衣裳，做一家子的饭。可能还要骂她赔钱货不让吃饱饭，弟弟也会被小石头欺负。
“我知道住一起会被欺负，但我已经十四了，明年后年就嫁人了。要是我走了，金宝一个人怎么办……”
江绾听懂了，其实银珠心里已经妥协了，只是害怕以后的日子现在心里正在拉锯。
“谁规定的十四一定就要嫁人？还是你已经有未婚夫了？”
“没有没有……我还没想过亲事，我娘说要等我再大点才会相看。”
银珠想到娘，眼泪啪嗒又落了下来。
“我，我其实不想成亲的。”
她就想守着弟弟把他好好养大，让爹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那就不成亲呐。律法没有规定女子就一定要十四岁就成亲的。或者你可以对外说十八岁之后才考虑亲事。那时候金宝也该十岁了，是个大孩子可以照顾自己。”
江绾这话在这个时代是离经叛道的。十八岁都成老姑娘了，劝人这个年纪才成亲在外人看来那就是在害人。
可十八的姑娘才刚刚长成呢，要按她的想法，二十岁成亲都算是早的。
十四还是孩子呢，成什么亲。
只是她这样一个小人物改变不了这样的陋俗，只能浅浅影响下身边的人。
“你要怕别人说闲话，就说是爹娘托梦，让你晚点成亲照看好弟弟。”
“娘家人撑腰什么的你信都别信这个，现在都想抢房子哪有什么亲情在。以后就算有什么这样的娘家人也靠不住，还不如金宝可靠。”
江绾说了一大堆，银珠听得眼睛亮晶晶的，眼神也越来越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