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落黎凤砚）
齐瑄爱她入骨，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齐瑄只是下凡来玩玩的凤砚。
凤砚，九重天的太子。
魂归原位，便不认人了，往日那些情话似乎只是随口说说。
就连见她时的眼神，都变得……淡漠了。
她的叔叔找上了九重天，将白说成黑，一下子她变成了那个弑父杀母之人。
“不是的，我没有！”大殿之上，她如同困兽供他们观赏，即便她说自己没有在他们看来也是狡辩之词。
她说呢，怎么总觉得蹊跷，怎么后来不追杀她了，原来已经找上九重天了！
“天帝，落黎没有，真正的凶手是叔叔，他才是那个叛臣！”她的话在他们听来似乎都是狡辩之词，天帝甚至不愿意听她分辩几句，便将她关如天牢了。
哼，这么毫不犹豫，指不定已经勾连在一块儿了。
正当她受刑后在天牢里决定自生自灭时，齐瑄来了。
不，应当是凤砚。
“我来看你了。”他放下食盒，语气平静极了，没了往日齐瑄说话时的那浓情蜜意。
“劳烦太子还来看我这个罪人，这地脏，太子还是走吧。”她扭开头去，不愿看他一眼，“你不是阿瑄。”
凤砚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恢复平静，抬手把身后的人全都遣走，确认无人才敢靠近她。
却不曾想，落黎全身都在抗拒他，即便被枷锁铐住她的双手，她依然紧紧握着发簪，将被她磨的尖锐的一端对准了凤砚的心脏。
凤砚握着她的手，毫不避讳自动抵在上面，只要一用力，发簪就能刺进他的身体。
落黎害怕的丢开了簪子，她只是想保命，她不想真的害死他。
再怎么样，从前的美好是忘不掉的。
“阿黎，我是阿瑄，我一直是你的阿瑄。”他握着她的手，眼里全是殷殷期望，“我会去求父帝，我会想办法让他放了你。你再等我一段时日好不好？”
她看着面前卑微的乞求着她的凤砚，眼眶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
“你为什么保持沉默？你知道我不是的，你知道的！”
“是，我知道，我都知道。”凤砚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但是他没有发言权，一旦他开口求情，或许反而适得其反。
日复一日，落黎没有再等到凤砚，这种等待的滋味她已经习惯了，早就习惯了。
终于，天兵来了，带了一队仙娥，他们手中捧着大婚的服饰。
他们要她嫁给凤砚，但是与她一起嫁进去的，还有另一位身份尊贵的女人。
她只是侧妃，那位才是正妃。
落黎猜到了，凤砚用婚姻为交换，把她救了出来。但她不愿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即便凤砚是为了救她。
一进宫殿，她便当着身后的仙娥，把头上的钗环全卸下随处乱丢，婚服被她丢在地上，身后的仙娥捡都来不及。
凤砚见到她蜷缩在榻上，知道她不高兴了，于是便想哄哄她。
但是刚坐下便被她质问：“这是唯一的办法吗？”
“是。”凤砚半晌才从口中挤出一个字，落黎冷笑一声，看向凤砚。
落黎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齐瑄的影子，但是她看不透他，面前的人她看不透。
“那她怎么办？”
落黎只是叹息一名女子的性命就要扼杀在这种地方。
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不一定只有这一个，如果要踏在别人的尸体上才能离开那个地方，那她宁愿不离开。
“阿砚，这样是错的！这样做是要出事的，阿砚！错了，都错了！”
凤砚将焦躁不安的她拥进怀里，一遍一遍的安慰她，直到她冷静下来。
“你不能再继续在那儿呆下去！只要能把你救出来，什么下场我都认了！”
凤砚松开她，把她脸上的泪抹掉，将手搁至她的小腹。
落黎有些意外，她从未跟他说过自己有孕之事，他如何知晓？
“本以为能借着孩子能把你救出来，但父帝并不认同这个孩子。不娶她你就得死，阿黎，我做不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我真的做不到！”
她生下一个女孩，那时凤砚正在打战。
仙娥们都不是很喜欢她，加上天帝本就是被凤砚逼的没办法了才答应这一桩婚事，所以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可她想着凤砚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不愿和他哭诉，觉得自己能扛着便扛下，不过一些流言蜚语，也不是没了人就活不下去了。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女儿呢，也不算太过孤独。
当来人告诉她天帝想见她时，她也没有对一个心眼，以至于被人污蔑。他们不敢伤害她，只敢把她幽禁，她出不去，他们也不愿管孩子，她只能尽她所能护好孩子。
原以为，凤砚回来会给她一个公道，却不曾想他也像那些人一样不相信她。
所以从前的都是谎言，她却信以为真，以为真的如他所说。
凤砚成了天帝，第一件事是发落她。
旨意已经人尽皆知，落黎便觉得人生不过那样，近乎永恒的生命也不过如此，反倒是个坏事。
凤砚想扶她起身，被落黎毫不顾忌挥袖甩开。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她站起身看向凤砚，随后不舍地看向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说道，“我本盼着你能给我一个公平，可是我想多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你只知道你要什么，但你不知道我心里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我给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叫殇。”
她拿过凤砚的手，用自己的手指在上面一笔一画写下这个字，凤砚不明白她怎么会给孩子取这么一个名字，十分不解地看着她。
“这名字，在我们忘川那可是十分好的，越是不寻常越是诡异，就越能成才。”她只是随口说来胡诹的，但看凤砚没有反驳，她就知道他是信了。
这个字，不过是因为她希望孩子没有诞生，这样就不会出生在这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她在天牢被锁魂链囚禁了很久，偶尔凤砚会把凤殇带到她身边陪她。在她的生辰时，他总是孤身前来，某一年她情绪失控，用尖锐的发簪在他脸上划了一口子。他没有恼怒，只是任由血液渗出。后来的每年，他便带着那道疤来看她，她不愿和他多说些什么，他也从不开口说什么，于是两人总是安静地坐着，能给的也只有陪伴了。
落黎已经记不清她离开天界是什么时候了，那个时候凤殇时常来看她，哭诉凤砚对她如何如何苛责，每次都是哭着来笑着回去的。
后来凤砚放了她，因为她的叔叔暴毙，她必须回去主持大局，是无奈之举。
但是那天，她看见了凤砚的手腕上有一道疤，是忘川的术法才能留下的独特的伤疤。
她不是个迟钝的人，她很聪明，她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冒险。
“你走吧，回家吧。”凤砚亲自替她解开了锁魂链，落黎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想留下来。
但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能够做到毫无嫌隙，所以她强制握住凤砚的手，在上面轻轻一抹，用忘川独有的术法掩盖掉了那道疤。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良久，都不愿先动身。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们都知道以后或许没多少见面的机会了。
“阿砚，你太冲动了，不该这样。”
“我说过我爱你，我没有骗你。”
但是这场爱的代价太沉重了。
最后的最后，凤砚被姚铃残害，于无尽的自责中陨落。
落黎把自己一辈子困在忘川，不再离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