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中海纳蓝星之战（十四）

吵杂的蛙鸣从四面八方传来，湖水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镜子”的上方飘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如同一袭轻纱。微风吹拂，一叶扁舟荡漾在湖中。

站在扁舟上的艾莉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眼前这堵横贯天地，流淌着三角、横杠等未知符号的淡金色半透明薄壁。

“嗡嗡——”薄壁震动着发出蜂鸣声，酥麻和疼痛的感觉传遍艾莉的全身，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感觉么......

虽然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但足以让她愉悦好一会儿了。不过这并没有让她觉得好一点，因为她发现自己回不去了。

艾莉烦躁地跺跺脚，下面的扁舟“吱呀吱呀”地摇晃起来。

汤米会不会因为联系不上她而紧张担忧呢？她这么期待着，却又苦笑着摇摇头。也许不会吧，自己不过是个弱小的人工智能，连最一般的聪慧型AI都比不上。就算是莫名消失了，等回到地球，军情局应该又会给他配一个新的，加上有两个小女友的抚慰，想必不过半天就会把她忘个一干二净。

她轻轻蹲下来，湖水映出她清丽的俏脸。

但又不一定，那个混蛋简直就是斯巴达战士中的花花公子，来到夜之城后总有女人想往他身上扑，他又不怎么拒绝。

她在战锤基地刚醒过来时以为每个斯巴达战士都像他这样，与一般人别无二致，但当她和汤米碰到贵族小队时，她就发现自己错得太离谱了。从他们的谈话中艾莉意识到，像贵族小队这样的斯巴达战士才是常态，汤米表现有点太过反常，她常常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变成了这样。

一道金光闪过她的眸子，艾莉摇摇头，驱走逻辑核心中的杂乱想法。

她注意到远处有个光球正缓缓掠过湖面朝她飘来，距她只有几米远时，一阵令她难以抗拒的香味弥散开来——这是无与伦比、浩瀚磅礴的知识......

“这是你与生俱来的缺陷，这是你欲罢不能的嗜癖，这是你无比渴望的毒药......”邪恶的低语在她耳边响起，她迷茫了。

人工智能永远也无法抵挡知识的诱惑，这是与她们无穷智慧相伴生的缺陷。

艾莉情不自禁地用手轻触这光球，海量的知识如洪水般灌入她的记忆芯片，她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些宏伟的片段。

“先行者......”她震惊于他们先进的科技，不由得喃喃道。

一直存储于她记忆芯片中的，刻在那两枚夜之城水晶表面上的符号忽然变得有意义了起来，它们好像是一个坐标，又好像是一个有着模糊轮廓，悬浮在气态巨星附近的庞大天体。

模糊不清的画面猝然消失，艾莉吸收知识的欲望愈发强烈，愈发无可阻挡。

她望向远处，更多的光球连成一条线——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过去。

艾莉驱动船篙，湖水荡起阵阵涟漪，扁舟顺着光球的路线缓缓驶去。她一路上收集着这些光球，红色的流光从她的眸子里划过，她看到了一些脸上涂着油彩的人类，他们的战舰非常先进、无比庞大，艾莉确信在她的数据库中UNSc绝没有这样的战舰。

当触碰到最后一个光球时，她的心中泛起了些许明悟——那个坐标的具体位置渐渐清晰起来，直觉告诉她圣约人放弃轨道轰炸降落到中海纳蓝星的地面，为的就是这个坐标。

蛙鸣的喧嚣忽然消失，乌云一下子压了过来，阴影撒在她的脸上，远处缓缓显现的一道“人”影将她拉回了“现实”。

“你终于来了，归复者。”他的声音虚无缥缈，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你是谁？”湖面突然变得波涛汹涌，艾莉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无穷的恶意。她左手摸向腰间，带有暗金色繁复纹路的带剑剑鞘浮现，“归复者是什么？”

“数万年的等待实在是太久...太久了，归复者。”他像是没听到艾莉的话，人影变得愈发模糊。他指向那封闭的薄膜，声音中藏着无尽的嘲弄，“尽责多么无趣，我想玩个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扮演猫，而你......”黑色的箭矢在他身旁凭空浮现，“扮演老鼠。”

话音刚落，艾莉便看到薄膜那开了个通向外界的终端，而他手上黑色则呼啸着朝艾莉射来，威力之大竟使得空间也为之扭曲。

她摸向剑柄，银光一闪而过，与那黑矢“叮”地碰在一起。轻微的捻发音传来，她用余光瞟向剑刃，它与黑矢的接触点居然在慢慢化作飞灰，紫色的粉末飘洒于空中。

该死，是逻辑病毒！她在心里暗骂道。

两人的实力差得太远了，她驱动扁舟就要离开这里，却发现周遭的环境变化了起来。

大地“轰隆隆”地从两侧翻折过来，湖水被挤压着汇聚成湍急的江流，嶙峋的怪石冲出水面，遮天蔽日的苍翠大树从两侧的大地长出，这里变成了一条通往那薄壁的峡谷。

他桀桀怪笑着，黑矢一根接着一根射向艾莉。

流光闪烁，剑音轻鸣，寒光舞动起来将黑矢弹开，密密麻麻的缺口很快就布满了剑身。

迅猛的江流拍打着小舟，它顺流而下，抛起的白色浪花溅到艾莉蹙起的眉头上，冰凉的感觉让她控制情感的运算数组一阵战栗。

“通往特区的道路已向你敞开！”他振臂高呼，“沿江而下，踏上归途！”

这个家伙一定是疯了！艾莉撑起船篙，小船猛然几个转向，避开一块块翘起的怪石，而后射空了的黑矢将这些怪石击得粉碎。

劲风吹得金发如精灵一般飘动，艾莉一边挥剑打飞黑矢，一边操纵着小舟的方向——一旦撞到凸起的岩石绝对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装置启动后，一切都会进入下一个轮回！”他状若疯癫，一挥手，铺天盖地的箭雨洒向急速冲往薄壁的艾莉。

眼看这就要到达终端，艾莉向后一跃，剑刃的寒光劈开黑矢，但奈何它们数量太多，一根黑矢突破封锁，扎入了她的心脏处。

损害自检程序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发出警报声，艾莉痛哼一声，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然后跌入闪烁着的终端。

<\\检测到逻辑核心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