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致远星间奏(十四)
“我去尿尿!大块头叔叔!”小男孩扯着稚嫩的童音喊着,身影消失在门边。
“他知道厕所在哪吗?”卡特问道。
“知道,我带他们去过。”
卡特点点头,继续跟他们解释计划,但没过多久,隔壁房间里爆发的吼声让他们全都闭嘴了。
“滚开!谁他妈让你进来的?!我不需要你帮忙,滚出去!”埃米尔的咆哮声从隔壁房间刺了进来。
“糟了!”乔治第一个站起来冲了出去,卡特和六号紧接着跟上。经过走廊时,卡特注意到凯瑟琳正从对面的中控室里探出头来。
当他们俩进到隔壁的房间时,乔治正跟埃米尔对峙着,向彼此诘问。小男孩一脸惊恐地坐在地上,眼睛看着地面,双手环抱着自己,张大了嘴巴,浑身颤抖着。
六号果断蹲到小男孩面前,察看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把他抱了出去。
“埃米尔,你疯了吗?!对小孩子吼什么吼?”老好人乔治这次气急了,说话时连嘴唇边的胡子都在发抖,“他只是想帮你搞定这些该死的零件而已!”
“我他妈不需要这些小崽子帮忙!”埃米尔的火气一点也不比乔治小,他指着对方,手指微微颤抖着。
卡特上前拦在两人中间,双手分别搭在他们的胸口上,防止他们起肢体冲突。“埃米尔,别拿对付叛军那套吓唬孩子。乔治,看好他们,别再发生这种事了。”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些,“现在,你们两个离彼此远点,冷静了再说。”
“我真受不了他们!”埃米尔低声咒骂着,快步离开了这个房间。
乔治瞪着门口,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抱歉,长官。”说完,他也离开了这里。
卡特没有跟出去,只是低头思索着。霍兰德上校之前就有把埃米尔从贵族小队拿掉的想法,因为他的脾气太不适合对叛军作战了,过度的杀戮会严重影响UNSc的形象,从而加深某些殖民地的分离主义倾向。
以前的他认为这是个错误的想法,现在他犹豫了。
“什么情况?”声音来自他的身后,卡特循声望去,凯瑟琳侧身倚靠着门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点小摩擦,你去看看六号,他不太擅长应付小孩子。”
“唉,真麻烦...”凯瑟琳嘟囔着走开了。
凯瑟琳从没有像埃米尔那样情绪不稳定过,但卡特知道,每个3期斯巴达战士都有失去理智,过度杀戮的倾向——只是暂时还没有遇到足以让他们产生剧烈应激的情况罢了。
这与他们经历过的生物改造项目密切相关。
与2期斯巴达计划不同,3期的生物手术条例中包括3个不同寻常的条款。
卡特还记得科学家讲解前两个条款时,面前巨大显示屏中出现的两个不停旋转的铁球一般的分子——蛋白质混合配位剂和4号环式糊精,它们是改造计划中的绝密部分。
通俗一点来说它们属于安定药和两级混合精神药品。
而第三个分子是一个扭曲的金银混合的色斑,它是一个能够诱发大脑前沿部分发生突变的诱变剂,可以加强侵略性,使人类本性中的兽性部分在承受压力之时更加容易爆发出来,经过这种变异的人类,将会有平常人望尘莫及的力量和耐力,他们可以在能够瞬间杀死一个平常人的生理重压和心理打击下继续战斗。
不过,这种抑制剂会对大脑的高级思维部分产生潜移默化的消极影响,安定剂和两极混合药物可以削弱这些不良反应,但总有一天,他们这些3期斯巴达战士要为此付出代价。
也就是说,极度压力下新陈代谢将会迅速加快,大脑最原始的本能将会掌控一切,3期斯巴达们将会不停地战斗并且更加难以被敌人干掉,不过这很危险,斯巴达们可能会因此而失去自己的理智,尽管这可以增加他们从死神陷阱中逃生的几率。
至于这些被广泛道德谴责的大脑改造在更长远的时间里,会不会对他们的心智有什么不可逆的影响?
没有人在乎,考虑这些的前提是他们得先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杀式任务中保住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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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历2552年9月23日0455时
跃迁断层空间,方位未知,俘获的圣约人部队旗舰,无尚正义号上。
长剑截击机内部还能运转的设备发出了些许亮光,在这能听到来自机库的喧闹声。
约翰抹掉凝结在冷冻舱上半部分的积霜,透过塑钢外壳看见一个身穿绿色盔甲的人体躺在里面。
她是斯巴达-058,琳达。
致远星陷落之际,她在袭击伽玛太空站的时候受到了致命伤。士官长把她那严重灼伤、了无生气的躯体拖回秋风之墩号,医护人员在跃迁前一刻使她进入了深度低温冷冻状态。
他们冷冻她的时候并没有卸掉盔甲。考虑到她的受伤程度,这么做最好......但是他宁愿付出任何代价见没有穿盔甲的她最后一面。
琳达在斯巴达战士中是独一无二的,她有鲜红的头发、深绿的眼睛,但使她与众不同的不是她的外貌。
她是队伍中最棒的狙击手兼侦察员,其他人射不中的目标她能一枪中的。其他斯巴达战士都喜欢结队行动,而琳达却偏爱独来独往。她经常藏在离队友稍微远些的地方,等待时机射出关键的一枪,从而扭转战斗的形势。
虽然UNSc一直都训练狙击手成双作战,一个射手配一个观测手,但琳达是个例外——她多次证明只有在单独行动时她的效率才最高。要是斯巴达战士中有一个人能被称为“孤狼”的话,那这个人非琳达莫属。她在许多方面都比其他斯巴达战士更胜一筹。
如今看到她这个样子......
约翰擦去她头盔上部凝结的冷霜。她既没死过去,也没活过来,而是介于两者之间。
这种不确定性比在伽玛太空站看到她被击穿与灼伤的躯体更令约翰难过,他感觉就像前胸被撕开了一个很大的伤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