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朝霞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有一群人却是通宵未眠，忙活的热火朝天。
风扬基地，求索指挥着众人，按部就班的操作，从起势到点火直至气囊饱满，都已是手法娴熟，安全稳当。
也不知过了多久，宜静前来敲门，将洪毅从昏昏沉沉中唤醒。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洪毅不明所以，但宜静却是心里念得紧，催促着同去驾着风扬，看那海上日出。洪毅瞬间清醒，险些忘了这件大事，再仔细看着心上之人，明明是怕误了时辰，一夜未眠，不由感动至深。
二人到了场地，却见求索带了一众操作人员早已整备停当。炉内火焰熊熊，风扬早已鼓足气力，似是要冲天而起，只是因绑着绳索，欲飞不得。洪毅与宜静乘上风扬，只见众人齐齐转动绞盘，将二人缓缓放飞到天上。
东方渐白，高处无风，此间仅有两人，绝无被偷窥的担忧。洪毅紧紧环抱着宜静，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寒冷，总之身体抖个不停。宜静握住洪毅双手，放在胸口间，那女儿身的绕指柔，像代表尽了世间的美好，使洪毅的内心安宁、平静。
其实这几日中枢都在讨论北征之事，长空已遣鹰卫催促过洪毅多次。得益于穆氏祖孙多年的筹划，此次北进的部队一分为二，已在阿尔丹河源头及上游建立了两座军寨。
一丝微光，撕碎了东方的夜空，那深邃的墨色，化为深蓝，又好似被岁月的流水冲淡了般，靛蓝、浅蓝、灰白、粉墨登场，直至拉出一条亮线。
宜静环抱住洪毅，轻声道：“公子不日便要北行了，冬季作战，条件恶苦，我无法陪伴，全借着生日留了公子几天，稍稍缓解了相思，此一去，便又不知再见何时。”
宜静自顾自的，细细呢喃：“这驱度寐，分为南、中、北三大部。南部与室韦时常相争，战斗力却是一般，实力相对而言最为弱小。中部人口最多，实力雄厚，颇为麻烦。“
”北部虽人数最少，但经年与夜叉作战，民风彪悍，且擅于隐匿山林，飘忽不定，是最棘手的。此番若纳驱度寐，怕是至少半年有余，待公子归时，应已山花遍野了。”
“前方战事，公子自有主意，后方建设，也有父亲等政府主导，也应无虞。趁此时，我有几件事情，需与公子商量，看怎样定夺。第一件，便是长安与安西的商路，公子曾吩咐由高承负责，远赴安西寻找各种新奇农物，特别是那棉花。我已与他详谈，此事开春便可进行。只是……”
宜静抬头看了看洪毅，目光含笑又带了些狡黠，“这长安商埠，大家提议由万钧叔父前去，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洪毅未明所以，看不出这安排有甚不同，宜静随即解释道：“这长安商埠，将来不仅是开源之所，还将会是各种情报的搜集之地，日后不定哪日，公子要去那心心念念的长安城，也有个稳妥的落脚之地。“
”另外酒庄、盐铺、金店、琉璃楼，皆涉及我北苍的秘法，需自己人，方能令众人心安。这高承虽是公子属意，毕竟来自扶余已故王族……”
洪毅终于明白，毕竟是刚开始，大家合在一起过日子，还有诸多不适应。民族融合的大略，宜静是最清楚的，往往需要几代人通婚来融合血脉，才能使大家看淡过去的民族，转而效忠合并的国家。
说起了国家的概念，洪毅又问起了活字印刷的事情，北苍建立了，急需一政府喉舌——报纸。封建王朝的政令，上传下达，往往都会在中间环节变味失真。或是利益冲突，或是山头林立，都会成为中央与地方争斗的根源所在。
目前教育大计，在于普及基础知识，形成音同声，书同文的大势。虽然洪毅提起过政工人才的培养，思想教育的重要，但这都是数年之后才能铺排展开的事务。
眼下，山头思想是避免不了的，靺鞨族作为最初的主体民族，肯定要在经济大权上，拿到决定权。作为第一世家，萧氏举足轻重。萧万寿如今主持政府，两个儿子统军，女儿眼见要嫁入天门，无论政商，大把的机会，肯定会有无数人等前来讨要。
加之穆家、东方家也需要安抚，这油水最多的地方，必然是轮不上其他人的。洪毅对此很是反感，宜静也深知此情，所以才提出了过渡阶段，平衡各方势力，使北苍尽快发展壮大。只有待国家强盛稳定之后，洪毅许多的百年大计，方能逐步实施，到时又可使这天国之邦，实现实力的飞跃。
只要决策层能够与洪毅保持一致，眼下的种种折中手段，都不会对未来产生不利的影响。宜静的话，代表着洪毅最根本的支持者——萧万寿一家的态度。
这就好似一个党派，立下了为之奋斗的党纲，并一往无前的持续追求。而在这漫长曲折的道路上，又会根据不同的历史时期、环境条件，而采取灵活多变的处事方法。
洪毅想起自己成长的年代，桩桩件件无不印证着这些道理。虽然奋斗的过程中，有曲折、有弯路、甚至有错误，但方向只要正确，就不会改变向好的历史潮流。
如今，宜静想要的，便是洪毅与自己家族的信任关系。要知天意难测，只有不停表忠，才能避免生了嫌隙。洪毅也深知，自己提出的飘渺理想，无一不是这些人在落地实施，殚精竭虑的负重前行。若说信任，这一家，便是洪毅心底最坚实的倚靠。
想到此处，洪毅不禁嗔怪道：“这定是你妈妈心中不安，让你如此来问。却不知你们与我，本就是一体，不用再分彼此。”
一轮红日，自海天一线徐徐而出，如世间万物渴盼之生机，带来希望与畅想。那鱼白肚渐渐被染出了一片丹霞，将黑暗向远处不断的驱赶。初升之日，燃着温柔的红光，明亮却不刺目。恰似此刻青春如斯的二人，又像脚下充满勃勃生机的北苍。
如此壮美景色，竟令洪毅止住了颤抖。只听宜静轻呼一声：“好美！”便被洪毅扳过身子，吻住了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