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你是谁
“我是被他们扔下来的。”何殊轻描淡写道。
陈雯雯“咔嚓”一声，她将手里被捏碎成两段的硬质塑料壳子随手扔了，拎着枪站起身：“顾队，让我下车。”
“我得去崩他们几枪，不见血，我咽不下这口气。”陈雯雯面上笑意全无，冷冷道。
何殊哭笑不得：“没关系……雯雯，已经不疼了，你不要生气。”何殊相当感动，不过她被时宴的事扰乱了心神，而且正事重要，她不打算和那几个人多做纠缠。
再见面的时候，她会亲手给那群人点教训。
陈雯雯看了何殊一眼，抽泣了一下，接着怒道：“你不知道当时伤的多重！”
何殊这才发现陈雯雯的眼睛都气红了，几乎哭出来。
“我们到晚一点，或者你觉醒异能再晚一点，你一定会死掉！”陈雯雯道：“你一个人被他们欺负，我咽不下这口气……”她脸气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何殊并不是没有脾气。她只是将过往所遭受的种种压抑在心底。还有太多事需要去做，悲伤，愤怒，犹豫不决，都是没必要的情绪。但有个人在替她哭泣，为她难过。
何殊这时，才感觉到，她其实很委屈。丧尸爆发，她也只是个普通的，有一点烦恼，但生活幸福的女孩。
“没关系的。”何殊最后冲陈雯雯笑笑：“我很记仇的，但不是现在。”
“走吧，去b市。把疫苗交给军方。”何殊道。
一路无话。
天色稍晚时，越野车一阵震动，而后停了下来。
“各位！”司机小哥从车窗探出头，朝后车众人大喊：“b市安全区到了！”
陈雯雯垂着头，仍闷闷不乐的样子，何殊却相当兴奋，这是她见到的第三个安全区。她拉着陈雯雯：“走吧？去看看b市安全区！”
何殊率先蹦下车，抬头看去。
Z国最大，最坚固的安全区，据说其中容纳了小半个城市。生还者的心脏，b市安全区，此时正立在何殊面前。
“哇……”何殊仰面看着b市安全区的围墙，炮弹都无法穿透的高大围墙外面，隔了双层电网，围墙每隔十米安装着扫描仪，检测试图以飞行靠近的丧尸，丧尸一但靠近，激光会自动将其击落。
大门口的身份检测也相当严格，除却安排了专人把守以外，还有数台识别仪器，发现疑似丧尸或感染者，就会发出警报。
何殊身旁，一对出门清剿丧尸的情侣扛着枪，男生手里拎着一个装晶石的小布袋。这对情侣看到何殊一行人，便停下脚步搭话：“第一次来？”
“嗯。”何殊笑道：“废了不少劲才到这里，这下可算安全了。”
“那当然。”男人拉着自己的女友，语气里带了些自豪：“你看门外这架势！不过门口这些防护措施都只是小把戏，真正厉害的在里面！”
“不是我夸张，咱们的守城护卫官，一个人都能打五个高级能力者！碰见什么丧尸，更不在话下！”男人的女友也笑着点点头：“待会去做个检测，进去报备之后租个地方就住下吧。咱们Z国的核心技术，最先进的武器，最强的能力者都在这，老百姓住在这，每天打点低级丧尸，这年头也能好好过日子。”
两人并肩走向安全区大门，检测后进入安全区内。
“是个好地方嘛！”陈雯雯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那咱们快点进去？”
何殊摇摇头。
陈雯雯一愣，顺着何殊的目光，就看到李水靠在车门边，看着安全区，脸上没什么表情。
李水发现众人都看他，挑眉与众人对视：“？”
“阿水进不去吧。”何殊道。
“有红外线检测仪，会被发现的。”洛书城道：“李水还不能精准模仿人类的体温吧？”
“检查很细致，也会看阿水的牙齿。”顾无忧道：“尖的牙齿磨掉还会再长出来吗？”
“……”李水道：“不可以。”
“那牙齿问题就不会被发现了，红外线那边……”
“是不可以磨掉。”李水无奈道：“我之前试过，很疼。”
“……”顾无忧一筹莫展道：“或者我先进去，把疫苗交给军方？安全区那边我还有几个熟人，看看能不能放咱们进去……”
“我不进去了。”李水道：“我总归不是人类，被发现的话会给你们添麻烦。我在附近等着就好，你们什么时候走了，愿意的话就叫我一声。”
“我们是队友！”陈雯雯急道：“你这是什么话？”
“人类和丧尸隔着生死和仇恨的鸿沟。偏见一直都在，你们把我当同伴，我很高兴。我就在安全区附近，要走的话，就叫我的名字。”李水弯了下眼睛，面罩之下的脸似乎在笑。他难得说了挺长一段话，也不知道他连名字都取不好，又是怎样想出来这样一番话。
“走了。”李水翻身跳上车顶。此时天幕收走黄昏的最后一缕晚霞，夜色笼罩大地，越野车处在树林罩下的阴影里。
“等等！”何殊突然道。李水蹲在越野车上，微微低头，与何殊对视：“？”
“阿水，外面吃了上顿没下顿，把吃的带走。”何殊将装着零食的盒子打开，把吃的塞进背包。李水在吃上并不挑食，递到他手里的零食，他都很乐意接受。之前有一包没人吃的酸枣，最后是李水核都没吐，吃了干净。
何殊将背包递给他：“都带上！”
李水接过背包，站起身，冲众人道：“我走了。你们……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虽然我见过的丧尸很少，”陈雯雯乐道：“但你是最棒的丧尸！”
“嗯。”李水点点头，跳上树，在树冠上穿梭跳跃，直至身影在夜色下，变成一个模糊的黑色小点。
李水蹲在一棵杉树的树杈上，左右嗅闻，发现已经几乎闻不到同伴的气味，这才停了下来。
他跳下树，落到半空中，地面的土地轰然升起，潮湿的泥土裹挟着野草与枯枝碎石，在半空中接住他，轻柔地将他托到地面。李水坐在泥土地上，把肩上挂着的包摘下来，拆开一包密封的生肉制品，取下面罩，将那块肉制品塞进嘴里。
锋利的牙齿咀嚼着生肉，连同骨头一起轻易咬碎。李水就这样吃了一整块生肉，他用手背抹了把嘴角，仍觉得饥饿。
他将包的拉链拉好，往肩上一扔，再次向空气中嗅了嗅，接着侧耳听东南方的动静。片刻，李水站起身，以迅雷之势向东南角猛扑过去。
那是一只丧尸兔子和一只野猫。兔子刚咬断了野猫的脖子，正在舔食猫脖颈处涌出的汩汩鲜血。
李水尚未靠近，丧尸兔子机敏地抬起头，一双诡异的红眼睛在夜幕中闪闪发光，贪婪而警惕地瞧他。
不一会，兔子发现李水并非活物，于是再度低下头，用草食动物的牙齿艰难啃食野猫的血肉。
李水抬手，泥土升起，困住了进食的兔子。
那只兔子愤怒地撞击牢笼，却没能脱困。李水的手伸进去，拎起那只兔子。
丧尸兔子不住挣扎，李水五指并做爪，尖锐的指甲闪烁着金属光泽，将兔头剖开，取出了其中的晶石。
李水将晶石塞进口中，表情顿时变得痛苦嫌恶，他艰难地嚼了两下，将丧尸晶石吞咽下去。
然而或许是丧尸兔子的等级太低，晶石中能量太少，李水的饥饿感仍未缓解。
b市安全区附近反倒没有太多丧尸，可能都被杀死或赶走了。李水往树林深处走，一副饥肠辘辘四处觅食的模样。
夜色已深，李水踩上枯枝，脚底“咔吧”一声响。
李水：“……”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低下头，弯腰要去捡什么东西。
李水身后，一把尖刀猛然刺向他的头部，李水毫无防备，看着脚底不知什么东西。
尖刀快要刺中时，一面由泥土构成的墙挡在了李水身后。那尖刀去势不减，力道又大了几分，刺穿了柔软泥土构成的盾牌。
刀刺中李水的大脑，持刀人却骂了一声，猛然收刀。
被刺中的“李水”逐渐融化褪色，失去人形，化为泥土，落在地面上。
“你做什么？”李水的声音在持刀人背后响起。他将一把手枪抵在那人的头上，毫不犹豫开了枪。
枪声过后，惊飞几只藏在树冠上的鸟。钢铁的子弹却如同橡胶，被持刀人的皮肤弹开了。
“丧尸？”李水冷冷道。有神智，懂计谋，皮肤能弹开子弹，应该是a级丧尸。
“哈哈哈。”持刀者大笑着转身，将额头抵在李水的枪管上：“没有强化枪械的异能，只用普通子弹打我？”
那只男性丧尸打量着李水，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我没看错，还真是废物。”
月光落在那只丧尸脸上。那是一张年轻而嚣张的脸，有几分俊俏。
李水拿枪的手有些发抖。
嘴角勾起的弧度，扬起的眉梢，含着笑的眼睛……
那是一张，酷似陈雯雯的脸。
“你是谁？！”
“我？”丧尸耸肩：“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陈，名雯哲。”
它露出饱含恶意的笑：“废物a级，现在，准备好去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