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进入试验区
早些时候。
何殊站在病毒试验区的不远处，在一片阴影里，用监控扫描仪观察附近的情况。扫描仪标红了大门和外墙的一些区域，何殊又摘下扫描仪观察一番，看起来，除了肉眼可见的监控，还有几个是针孔摄像头。
问题不大。何殊从背包里取出两条绿色的绳子，低声命令道：“走。”
绳子死狗一样软趴趴的，片刻活动起来，努力爬爬爬，顺着阴影爬到墙边。
这是何殊之前捡的变异藤蔓，她随手捡了几根丢包里，一直忘了取出来，如今又派上用场。
藤蔓顺应何殊的心意，贴着墙爬上去，扒住正在四处转动的摄像头，将它卡在了一个角度固定住。何殊趁机在监控死角处溜到墙边，摄像头卡了一会，继续转动，何殊贴着墙，躲在摄像头下面，反正灯下黑，摄像头不会低头。
她也想过一枪崩坏一个摄像头完事，但今天晚上主要是来打探情况，动静太大，反而不好。何殊侧耳去听里面的动静，洛书城能通过呼吸，判断出有几个人，这给了她一点灵感。
当时，她问洛书城要怎么听。她的能力增强，已经拥有卓越的视力和听力，甚至能在夜晚，隔着车窗，通过观察和听声，判断出远处阴影里有快速移动的丧尸老鼠。
但所有声音叠加在一起，受各种外界因素影响，她不知道老鼠有几只，就像现在，她听不出墙后面，藏了几个看守者。
“诀窍？”当时，洛书城想了一下，说：“这是我异能的一部分……用它就像使用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刻意去做。在部队里倒是锻炼过听声辨位的能力，但那是日积月累的训练成果，并没有什么诀窍。”
“这是你的异能。”洛书城道：“它是一种感觉，我无法给它一个非常准确的定义……只有你知道，你的异能从何而来，又如何使用它。当你明白了这样点，你就成为一个真正的高级能力者了。”
一种感觉。何殊心想，这实在非常唯心主义。她可以听到里面……不耐烦的轻轻抖腿声，喀嗒轻响，是打火机被按开，有人在点烟。很粗重的呼吸声，那个人应该很壮。布料摩擦，是机关枪与手套摩擦的声音。有人打了个哈欠……声音太多了，不能判断它们来自谁。
她不能爬到墙上去看。有一台监控正对着墙头，看管者也随时会抬头看到她。
陷入僵局了，她现在连观察内部的布局都无法做到，更别提溜进里面做些什么。不行，再仔细听……
有一个人很壮，呼吸粗重，在离墙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不动。抽烟的那个离她很近，烟味透过围墙传过来，有人甚至因为烟味咳嗽起来。咳嗽的是个女人，离她远点。这三个人的动静非常好判断，他们最多只是中级能力者。那个女人的咳嗽声过大了些，从呼吸频率来看，她大概只是初级能力者。
抽烟的人“啧”了一声，但没有掐灭烟，也没有移动，咳嗽的女人似乎捂住了嘴，低声说了句“抱歉”。
这说明，那个女人在他们中间，地位并不高，这也符合了何殊对她“初级能力者”的判断。
也就是说，这群看守者，实力参差不齐，普遍较弱，关系也不算密切。
有一个人走了过来，何殊屏息去听，那个人的脚步轻捷，她刚刚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那人走了一圈，又绕到远处。
“队长干嘛把没异能的女人塞进巡查队里。”呼吸粗重，听起来很壮的男人低声抱怨道。
何殊皱起眉，也就是说，咳嗽的女人并没有异能。
“队长说什么就是什么，轮得到你多嘴。”抽烟的男人道。那个脚步轻捷的人停了一下，只听他在不远处说：“虽然她没有异能，实力却是不错的。过两天让她打一针，试试觉醒能力。”
何殊：“！”
脚步轻捷的男人应该就是队长，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打一针，觉醒能力，目前只有感染丧尸病毒后有几率觉醒异能，他们要给那个女孩注射丧尸病毒吗？！
这里是病毒试验区……巡查队队长把对人体注射病毒这件事说的这样风轻云淡，这背后所代表的意思难以细想。
洛书城此前提到过，实验区可能在用犯人进行人体实验。
犯人可以做为试验品，人性的红线开始模糊不清。
没有人能置身其外。但何殊没能想到，向普通人注射病毒，居然已经成为了可以默许的事情？！
她一瞬间产生了巨大的荒谬感。
她与同伴们，将性命赌在刀尖之上，牺牲了整个二队，林北因此而死，她甚至没能保护自己的小狗。
在更遥远的过去，在【何殊】的记忆里，她走到这一步时，洛书城，李水，已经死去了。
她做了一个能力者在末世中所能做到的全部，去找一支疫苗，为人类换来一丝希望。
但现在，她的队友们成为被追捕的逃犯，只能躲躲藏藏。
有人抢劫路人，再把他们变成丧尸，只为谋取几颗晶石。有人把犯罪者做为实验品，还向安全区平民注射病毒。这个世界那样荒唐。
“……”何殊抬起头，看着天上乌云渐渐遮住月亮。安全区刮起微风，看样子快下雨了。
仿佛在万丈的高楼顶上猛然踏空，在幻觉一般缥缈的荒诞感中，何殊的眼睛发出莹莹的蓝色幽光。异能发动，墙内的人发出动静。声音顺着耳朵流入大脑，搭建出里面的情形。声音……还不够。
何殊将地上的藤蔓捡起，拿在手里，顺手拿了颗晶石捏碎了丢给藤蔓。藤蔓吸收了晶石的能量，抽出新的枝叶，逐渐变大，变成一条竹叶青大小。
“去。”何殊驱动藤蔓。藤蔓扭动着爬到远处的墙角，何殊侧身等待片刻，露出不太友善的笑容，低声道：“去吧，闹他一场。”
藤蔓爬过墙头，顺着墙头溜下来。瞬间有人发现，惊呼道：“那是什么东西？！”
几乎立刻，墙内的看守者开了枪。
“打不中！”“什么鬼？”“往那边跑了！！”
墙内一片嘈杂。声音乱起来，何殊反而判断出了里面大致的人数和分布位置。
她驱使藤蔓顺着墙底的阴影游走，再窜进建筑，这样就可以把所有人的注意吸引过去。
人声远去了，何殊迅速抽出腰间挂着的匕首，插在墙面，再借力几步攀上墙头，她凑到上面迅速瞟了一眼，不错，的确没人监视这边。她翻过墙，最近的建筑就在十步开外，高级能力者用上全力，能发挥出的身体力量非常恐怖，只需一两秒，她就能跑过去。
守卫都被吸引，此时正是良机。何殊在一片枪声动乱中，以迅雷之势冲向病毒试验区内部。然而，在接连不断的枪声中，何殊听到了一点不和谐的声音。那是子弹的破风声，正朝着她飞射而来。
何殊猛然回头，腰背以不可思议的柔韧性弯到极限，躲过了那颗子弹。她和远处一个女人目光相撞。那个女生有点眼熟，看见了何殊，目光错愕，但何殊来不及反应，身体的惯性带着她冲进黑暗处，扎进丛生的灌木中。
遭了，被发现了！何殊心脏剧烈跳动，她紧捂着嘴，怎么办？！
那个女孩在哪见过？安全区的人，偶然遇到过吧……何殊心如乱麻，要杀了那个女人吗？不，已经暴露了，无论如何都来不及，这里的高级能力者不少，她没有强行闯入的实力，现在应该立刻撤退，不能被抓到，否则陈雯雯和洛书城也会有危险……
何殊正在计划逃跑的路线时，枪声渐息。她清楚地听见那个队长问队里唯一的女生：“刚刚你在朝哪开枪？”
“……”何殊摸出一颗手雷，打算在暴露的一瞬间将其丢出去，再趁乱逃走。
“什么？”只听得那个女生回答：“没有东西。你们抓住那个感染动物了吗？”
“你怎么知道是感染动物？”队长问。
女生没有异能，还遭到冷遇，但说话不卑不亢，解释道：“我看它像一条蛇，或许是病毒试验区里跑出来的实验动物也说不定。您说过，病毒区跑出了试验品是大过错。”
队长冷哼一声：“抓是抓到了。”
一个戴着防护手套的队员抓着藤蔓递过去，队长看了藤蔓一眼：“被病毒感染的植物？可能真是病毒区的东西，反正跑不了。关好了，明天拿回去给病毒区里面那帮人，连自己的试验品都关不住。”
何殊在暗处已经蒙了。那个女孩为什么要帮她？还是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她到底在哪里见过……
没有异能的女孩子，观察力，警惕性都是一流的，用枪也很帅，刚刚的子弹位置刁钻，她差点没躲开。
……是那个，孙炎飞队里的狙击手，和洛书城对峙了好久的女孩子？！何殊想起来了，当时匆匆一眼，没有特别在意，之后就昏迷过去，想起不少以前的事。再醒来后，她心情恍惚，也就没再注意这女孩的动向。
“哎，许君池，怎么跟老大说话呢？”旁边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老大怎么可能犯错，放跑试验品？你这女人，真是各方面都没啥用场，自己有的优势也不会发挥。”
有几人发出猥琐的笑声，何殊这才意识到那人在暗示什么。
那个队长意思性地警告了几句，敷衍地解了个围。
何殊攥紧了枪。看来这个女孩离开孙炎飞的队伍，也没能找到好队友，只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她机敏冷静，狙击天赋极强，但她没有异能，就只能忍受歧视与欺凌。或许她不比某些异能者弱，但没人愿意在无能力者身上花心思。恃强凌弱是理所当然的，末世生活将所有人搅入其中，榨干了人所坚守的所珍视的，再把弱者搅成齑粉。
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