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黄
路很近,荆武独自前往。准时去私塾听课,硬着头皮,没有逃学,一直忍到了下学。
这一天的煎熬下来,他只觉肚中饥饿,走到路边买了两根肉肠,刚咬了一口。
只见从巷子里窜出一只黄毛大犬,瘦骨嶙峋,背上生着一大块癞创,走路一瘸一拐。直奔到他面前,站在那里,尾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这只狗可是老熟人了,几年前的一次偶遇,几根肉肠,就成了好朋友。
鹰城中养狗是稀松平常的事,众人早已司空见惯。荆武见这狗儿讨好自己,心中寻思:“小家伙定是饿了,就分给你一根吧。”
抬手丢给它一根香肠。香肠打狗,有去无回,黄狗狼吞虎咽,几口就吃到肚中。
荆武心中高兴,溜溜达达的往家走去。那狗吃完香肠,就伸着舌头摇头摆尾地跟在荆武身后,好似是跟着自己主人一般。路人见了,哈哈一笑。
有一个人道:“这条狗,有奶便是娘。”
另一人道:“这狗一身金毛倒是好看,只是生了病,还有点瘸。”
又一人道:“它无家可归,在这里流浪快三年了。”
荆武来到家,走进大门内,黄狗却站住了,望了望,摇了摇尾巴,转身走了。
自几年前的那一天起,每次外出回家的路上,黄狗总是准时等候着他。
他家本就资财丰厚,荆母素来知道“玉汝于成”的古训,是以对他的花销有一定节制,只是每个月给三百两银子当零花钱,希望孩子可以一心扑在学业上。
她本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怎会知道这零花钱已经足够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挥霍无度了。
好在荆武识得大体,虽说视金钱如粪土,却也从未干过超越礼法的事。
他既然喜欢这黄狗,自然越看越是欢喜,后来就一次买十根肉肠,请黄狗吃个饱。黄狗经常欢天喜地地跟着他,却从未踏进家门半步。
这一天正是初二,掌灯时分,月牙如钩,挂在枝头。荆武正在屋里练习倒立,忽听大门口有人咚咚咚地敲门。
小婷走到门边,问道:“外面是谁?”
只听一个嘶哑的声音道:“我是胡由来,找你家荆武少爷,有话要说。”
小婷没有开门,应道:“请稍等,我去通传一声。”说完走入内院向姗妃说了。毕竟这个家现在姗妃当家。然后同荆武说了。
姗妃听到“胡由来”三个字,秀眉微蹙,道:“他来干嘛,我们又不认识他。”随即走出内院。
荆武走过来,问道:“妹妹,我听说菊儿胡同有个胡由来,是个出名的无赖。”
姗妃点点头:“没错。”
大门外胡由来砸门的声音愈来愈大:“开门开门,我有话说。”
姗妃吹响哨子,一百美女护卫立刻整齐列队,跟在身后。姗妃起身走到门口,荆武和小婷跟在身后。三人站定。
荆武问道:“有什么事?就请说吧。”他家教良好,虽然心头恼怒,但是说话仍十分客气。
胡由来道:“是荆武公子吧,我家的狗吃了你的东西,中毒了。”
荆武道:“胡说,我何时见过你家什么狗子?”
胡由来冷笑一声道:“荆武公子给我家黄狗下毒,害死了我的名贵宠物。今天特来讨个说法。怎么,想赖账吗?”
荆武心头一震,想起这些天跟他一起吃香肠的黄狗来,可是那分明是一只无主的流浪狗,怎会是他家的狗,何况自己从未下毒。
他扒在门缝向外望去,一股酒气钻进鼻管,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歪歪斜斜地站在外面,右手抱着一只黄毛大狗,那狗一动不动,正是那只喜欢吃香肠的流浪狗。
荆武怒气填胸:“这是一只流浪狗,我喜欢的紧,每天给它肉肠吃,倒是你害了它。”当下就要打开门出去。
姗妃抬手拦住,却没有答话,她知道哥哥从小就喜欢动物,这个泼皮分明是来讹诈钱财。
只听胡由来接着说道:“这条可是纯种的塞外猎犬,我花了整整六千两银子买来的,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下午吃了荆武少爷给的香肠,晚上就没气了。怎么办?”
姗妃洞若观火,心如明镜。荆家几代为将,家中殷实富足,荆武父亲殉国之后,荆母出游。
家中散尽男佣,只留几个女仆。荆武告诫众人切不可与人相争,以免招引是非。
姗妃为防有人闹事,特意驯养了一百美女护卫,此刻正是大展身手之际。
这世上的恶人竟然到处都是,这胡由来是城中菊儿胡同有名的无赖,这几天赌钱输的屁滚尿流。
在大街上会见到了荆武喂狗,便心生歹意,遂来纠缠。他只想在这赚上千百两银子,好去赌场逍遥寻花问柳。
荆武道:“休要放肆,明天到衙门里去分辨吧。”
胡由来一听要去衙门,忙道:“区区一条狗,何必闹到衙门!荆家家大业大,仅仅六千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这样吧,咱们都是街坊邻居,不必伤了和气,打个对折,给三千两,就算扯直。”
等了一会儿功夫,没有人回答。
胡由来嘿嘿冷笑道:“这只狗嘛,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他是我的伴儿,刮风下雨的时候算是个依靠。要不这样,三千两银子免了。只要姗姗姑娘今晚上给我做个伴儿,这笔账就一笔勾销。”
姗妃气得银牙暗咬,指挥手下护卫开门。
荆武几乎炸裂了胸膛,他抓起一根白色木棒,便要冲出去拼斗。
姗妃伸手拉住了哥哥,摇了摇头示意不可亲自与这恶徒纠缠,以免污了名声。这样的家伙还不配跟他动手。
呼啦一声,大门打开。五十名护卫持剑而立,将胡由来围在当中。剑未出鞘,却已经是杀气毕露。空气瞬间冷冽如战场。
胡由来没见过这场面。被吓住,瞬间矮了一截。酒气全醒了。顿时脸如白纸,说不出话来。
荆武向前两步,目光如刀,沉声问道:“说,你把大黄怎么了?”
胡由来支支吾吾,满脸谄媚,道:“少……少爷,没,没什么。它只是不小心吃了迷药,睡着了。”说完轻轻把大黄放在地上。
大黄似乎被周围的声音吵醒,张开眼睛,四外看了一圈,爬起来屁颠屁颠跑到荆武脚下,用脑袋在荆武鞋子上蹭来蹭去,尾巴摇个不停。
姗妃冷哼一声:“混账,掌嘴。”
紧接着就听见剑鞘抽在脸上的声音,砰砰砰。胡由来一阵惨叫,整张脸肿得像个猪头,牙齿掉了一地。爬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关上门,三个人缓缓走回荆武房间,小婷伺候姗妃喝杯热茶。荆武端着茶水哪里喝得下去。
两个人望着墙上挂着的一把宝剑,都在想:“将军在世的时候荆家何等威风,那时候从没有人敢这样上门欺辱。”
姗妃格格一笑:“小武子,放心吧,有我呢。”说完走向内院。
荆武看见妹妹苗条的背影,里面写满她对父亲的怀念。他走回到自己卧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干脆起身盘膝而坐,将幻云腿的心法口诀又练习数遍,又在地上奔跑训练。
初时他只能在大路上跑直线,这时练习的多了已然运用自如,在卧房斗室之中急转、返身、腾挪、跳跃,迅捷如风。
练了一个时辰,功力大进,达到幻云腿第二重。他凭借自己超强的肉身力量,突破到了第二重。
由于没有真气力量,再往后难以寸进。直到后来他修炼真气法门,才开始继续突破。
到二更天熄了灯,刚刚躺下,窗户外有人轻轻敲打窗格,一个五分娇媚三分粗鲁的声音:“受气侠,是我,开门。”
荆武对这个声音熟悉得紧,正是隔壁邻居家的老铁秋奇。他跳下床,轻轻打开房门,道:“是你呀,白娘子,深更半夜的捉什么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