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抓捕(上)
下午两点半,空荡荡的灵堂里,只站着三个人:一个苦主和两个警察。
曹全有低头看看群聊,从昨天到现在,群聊里一片安静,那些与他交好的邻居们,似乎也被昨天的场景吓到了,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前来吊唁。
他不禁长叹一口气,人情薄如纸,昨天之前,还是亲亲热热好邻居,今日却无一人来送他们母女最后一程。
“你说,往日里,我们对他们再好,又有什么用?如今,还不是让你们孤零零地上路?”
曹全有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抬起头对眼前的人说道:“警察同志,已经这个点儿了,不会有人来了,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刘一诺看了看眼前满脸颓色的男人,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也许……是因为快过年了吧?大家都在年忙……”
一旁的孙队面沉似水,神色难辨。
曹全有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打开依旧沉默的群聊,往日,那是他最坚实的情感依靠,而如今……
似乎随着妻女的过世,他曾经生活过的这些痕迹都已经被抹消了一般,他不敢发火,更不敢大声地责问众人,“你们为什么都不来送我的妻女最后一程?”他怕得出他不敢面对的真相——对别人来说,他其实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烂好人罢了,不,不会的,我帮大家调停了这么多的难处,解决了大家这么多的问题,他们不会这么对我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五了,也许大家都在忙吧?对,一定是这样,所以大家都忘记了……”
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勉强给自己苍白的脸色染上些许红晕。
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年年也还得继续找,我不能垮下去,他这样给自己打着气,而后起身,准备出门。已经好几天没有开店了,越这种时候越不能消沉,我得去收拾下店里才行。
他这么想着,打开了门,坐上了下行的电梯。
“叮——”电梯到了6楼,突然打开,迎面走进了一个人,也就是那日,说有需要尽管提,一定帮忙的热心邻居。
但是,令他大感意外的是,那位邻居很显然没有料想到他在电梯里,打开门的瞬间,邻居抬起头,脸上不自觉地滑出一丝尴尬,转瞬即逝。
“曹哥……您回来了……昨天……我家孩子发烧了,没……没去送嫂子……最后一程……”
曹全有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明白的,您不必解释的……”
“叮——”
电梯到了一楼,电梯门一开,邻居逃也似地飞奔了出去,仿似他是什么毒蛇猛兽般,挨着他就会染上霉运。
曹全有怔了半晌,总算将那呼之欲出的愤怒强压了下去。
都说人走茶凉,不过才一日而已!
唉……
他长叹一声,往前走去。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这几日过得太过疑神疑鬼,他发现,怎么这一路上,所有邻居看着他时,都会不自觉地转开眼光,似乎是有意躲避着他,而当他走过后,众人又会聚到一起窃窃私语,甚至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
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才是那个丧气丧女的可怜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曹全有愤愤地来到店里,却发现店里的门开着,洗车小弟人却不在。他摸出手机,拨了出去。
手机“嘟嘟——”地响着忙音,却无人应答,曹全有不禁焦躁起来。
终于,十分钟后,手机接通了,曹全有从方才起凝结的那一肚子邪火,终于有了出气口。
“柱子你去哪儿了?开着门也不管——”
“老板,我不干了!”
曹全有话未说完,便被这洗车小弟突如其来的话打蒙了。
“你说什么?赶紧过来,有什么问题当面说!”
刑侦大队的大办公室里,众人围坐在一起,汇总这两天摸排的情况。
“曹全有,男,43岁,汉族,在d城附中南门西侧开一家洗车行,名叫168汽车沙龙,妻子祝芳,42岁,d城附中校医院工作,是名护士,大女儿曹尖尖,17岁,d城附中高中部,高二18班,任班长,也是学生会成员,品学兼优,小女儿曹年年,15岁,d城附中初中部,初三6班,平时低调沉默,与前期他们自己提供的口供基本相符,除去祝芳因交通肇事被处罚过之外,一家四口均无吸毒、嫖娼、赌博等犯罪记录,也暂时未发现这一家四口与黑恶势力等有所勾连。”
孙队点点头,“下一个。”
“这几天摸排曹全有一家的人际关系,发现他们社会关系单纯,双方父母皆已过世,彼此兄弟姐妹也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在案发前那几天,包括案发时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基本可以排除嫌疑。至于邻里关系嘛……”同事大龙略一沉吟,“有件很奇怪的事儿……”
“说!”
“祝芳被炸伤后,据曹全有自己提供的线索,和当时我们走访的情况看,曹全有为人热心,在邻里间很有威望,他还是他们业主群的群主,但是,之后当曹尖尖出事儿后,他的邻居们一夕之间似乎对他产生了一些微词,甚至连祝芳母女的葬礼都不去参加,这很不符合他平时的人设和邻居们对他的评价啊?”
孙队沉吟半晌后,抬起头道:“继续跟进,务必摸清其他业主对曹全有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
“是!”
“小刘你那边呢?”
“案发前后的监控调取,大数据那边比对过,暂时未发现异常。同时,大数据那边也核查过涉案情况,发现曹全有一家与我市近几年的一些案件均无关联,但,他们女儿所在的附中,这几年出过几起校园霸凌事件,我们排查后发现,跟曹全有的女儿们关联不大,所以也没再继续追查。”
孙队再次沉吟着:“校园霸凌?”
“嗯,大概是两三年前的事儿,当时网络上曾经流传出一些片段,舆论一度发酵得很大,当时的校长和班主任都被撤职了,始作俑者也被开除了。”
“还能找到当时的视频资源吗?”
“这……我去问问大数据那边,也许还能修复。”
“嗯,尽快对接。”
“是!”
“曹全有的业主群里的三个号找到人了吗?”
“还在筛查中。”
“抓紧,争取在过年之前找到那个人!”
“是!”
众人异口同声应和着,四散开来。
朝阳初升之时,来福背着熟睡的安齐一路飞奔回去。
却不想,来福双脚刚刚踏上九天楼顶时,一道黑影闪电般从身后追了过来。来福此刻全身黑衣,脸上也遮了一个纯黑面具,在日渐高升的天光中越发显眼儿。他不敢恋战,一个倒栽葱,撞开了天字三号房的窗户,将安齐往床上一放,打开前门冲了出去。
那黑影不依不饶地紧追其后,其轻功竟然不下来福。来福冲出去门后双掌一用力将天字二号房和天字四号房的房门同时用掌风带开,他自己转头溜进了天字四号房,而后从四号房后窗一个旱地拔葱跃上了房顶,接着施展开云踪步,几个起跃,跑远了。
身后,那道黑色闪电依然在不远处紧追不舍。
真够难缠的,来福在心里暗骂。
眼看着,那黑影快要追上了,来福一摸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弹丸,往身后一扔,那弹丸在地上“轰——”地一声炸开,散出了滚滚黑烟,那烟似有生命一般,也不四散,而是围成一个圆球,圆球里尽皆是黑雾,黑雾紧紧包裹着那个黑影,圆球随着内部黑影动作而不断变幻着外部形状。
但不消一刻,那黑色圆球从里面裂出了十数条闪亮的光丝,圆球像水泡一般,“啪——”地一下,尽数碎裂,然后随风飘散无踪。
那黑影左手里握着一柄极薄的黑剑,右手护在胸前,双眼紧闭,维持着劈开圆球的动作,一睁眼,那黑衣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巳时刚过,冯墨单膝跪在王爷面前,头低垂着,双手举过头抱拳,做谢罪状。
“跟丢了?”凉凉的声音响起。
“属下无用。”
“起来吧,不怪你,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我们三人同时中招,此人不简单,这赤霄之地巫蛊横行,诡异之术多不胜数,防不胜防,下次小心!”
“是。”
“不过,连你这大名鼎鼎的'夜鹿'都能甩脱,嗯~,我倒是越来越好奇这人是谁了。”冯渊一边说着一边把眼光瞥向墙上,一墙之隔睡着的,正是能帮他们解惑的安齐,不过,这丫头,怕是不能配合吧?
王爷轻轻摇了摇头。
“退下吧。”
“是。”
“等等,……冯墨,你昨夜……可曾梦见谁?”
“……属下不曾。”
“唉……”冯渊轻叹一口气,“你去休息吧。”
“……是。”
安齐丝毫不知冯氏主仆此刻如临大敌般的警觉,她仍然沉浸在与来福久别重逢的幸福中,一觉睡到了日渐西沉。
当她伸着懒腰打开房门时,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是冯墨。
“墨哥哥”,安齐心情大好地打着招呼。
冯墨静静盯着她,不发一言,直至把安齐盯得心里发毛,
“怎……怎么了?”
冯墨的手突然动了,一柄薄如蝉翼的黑剑“唰——”地一声架在了安齐脖子上,安齐的脸瞬间吓白了。
“墨……墨哥哥,你……”
“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冯墨的声音如同万年玄冰,“这个世上,不管谁对不起王爷,都得死”,说完冷冷瞥了安齐一眼,抽走了那把黑剑,转身走了,只留下安齐愣愣站在当地,牙关不自觉地打颤。
夜半时分,天字三号房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安齐鬼鬼祟祟地推门而出,踮着脚尖悄悄下了楼。
出了九天楼,她一路朝北狂奔,路过一个小村庄,她停下了。
小村的庄头上,一个黑衣人早就等在那儿了,安齐像只欢快的小鸟一般撞进了那人怀里,久久不曾分开。而后那个黑衣人一手撑着安齐,腾跃而起,带着她很是洒脱地往村庄北侧的田野奔去,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土包山头,两个少年停在了那儿。
昨夜的柴堆灰烬仍在,安齐与来福继续点起了火堆,围坐在一旁。
“快要开始了吧?”
“嗯,五月十五开始,到六月六。”
“来福……”安齐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没关系的,我不会输的,相信我”,来福回握着她的手,安慰着她,“你会来的吧?”
“嗯。”安齐答应着,将头靠在了来福肩上。
“你昨天说,那个白衣公子是玄漠的渊王爷?”
“嗯。”
“那你可知,这渊王爷究竟是谁?还有他身边的护卫有什么来头?”
“王爷?不就是个王爷吗?”
“是王爷没错,可他又不是普通的王爷。他乃玄漠先王二子,其母贤妃,三十五年前嫁入玄漠,乃是皇喆先王的同母胞妹,以前被称作七公主的平宁长公主,现在的皇喆天霖王怕还得尊其一声姑母。”
“长公主出阁前乃是一代骄女,不止工诗善画,于文韬武略一途也颇有建树,隐隐的竟不输皇喆先王,据说先王之父曾叹,得其一女当得半边天下,可惜女大不中留,终是远嫁玄漠,后来生下一子,没几年便过世了。”
“贤妃在世之时,恩宠盛隆,渊王年幼时即是天赋卓然。据说在二十多年前,十年一度的五国千秋会上,渊王仅一稚童,便敢效那子建七步成诗,言,他年六岁,当六步作诗以慰先灵,众人皆道,狂妄。”
“……果然是王爷。”安齐暗暗心想。
“却不料,渊王虽是一黄口小儿,却是言出必行,六步之内,赋七绝一首,其中有句:雷霆远怒蛟龙胜,岂惧苍流逐鲲鹏?众皆言,其年虽幼稚,志却夺天下,渊王因此声名大噪,为五国当世之神童,被时人称作'蛟龙子'。这二十多年来,亦未有人能出其右。那玄漠先王更是一度欲废太子而立渊王。”
“却不料,天命无常,贤妃早逝,才高志满的渊王却日益平庸,终难逃仲永之伤。后玄漠先王过世,太子继位,处处提防,这渊王才开始了四处游历,实则流放。”
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仲永'?何况还是一个出身王族的'仲永'?怕非是如此,'伤仲永'只会变作'死仲永'了吧?且他在赤霄祭司选拔这么一个敏感时节来此,其意难测,只是,该如何对安齐言明?
“后来呢?”安齐见来福讲到兴头上突然沉默,有些好奇地追问,“难道是在流放,哦,不,'游历'的过程中捡了我吗?他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来福看着安齐,将她拢进了怀里,“我也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这王爷心思深沉,非是你我所能看透,你跟着他,怕是会有危险。何况他身边还跟着“朝颜夜鹿”,我更不放心。等祭司选拔一结束,你就跟我走,好吗?”
“朝颜夜鹿?”安齐又把头抬起来了,“茗哥哥和墨哥哥?”
“嗯,我听师父说过,'朝颜笑,夜鹿奔,千人斩,不留痕',他们是来自玄漠的顶级杀手,也是整个五色大陆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后来得遇伏击身受重伤,不知所踪,不想竟然被这渊王招揽?”
“来福,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啊?”
“是齐儿你太孤陋寡闻了好吗?”来福哭笑不得,“初时我也未曾认出,直到今日,那黑衣人追击我时亮出鹿角剑,我方知那竟是大名鼎鼎的夜行杀手——夜鹿。夜鹿既出,那朝颜必在其侧。”
安齐想起几个时辰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柄薄如蝉翼的黑色长剑,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齐儿你冷吗?”来福似是感受到安齐的微颤,将她往怀里拢得更紧了些,空着的手将柴堆挑得更旺了,火光粼粼,照着沉默的少女。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柄黑剑明明薄如蝉翼,叫蝉翼剑不是更合适?”安齐往来福怀里挤了挤。
“嗯~~~,好像是听说,鹿角剑挥舞之时,如同野鹿飞奔鹿角划过留下的风痕,故名鹿角剑,怎么,齐儿对夜鹿有兴趣?”来福调笑着。
“才不是呢”,安齐脸一红,接着正色道,“来福,其实,你说得没错。王爷这个人吧,又自恋又臭屁,又刻薄又挑剔,又毒舌又不靠谱,每日里只会变着法儿地折磨旁人,尤其是我,这几天更是把九天楼的人从掌柜到厨子全给整了个遍,害得人家看见他就想躲,妥妥一只老狐狸;虽然长得还算不错,可是一个大男人家竟比个女人还在意他的外貌,十足十的一只开屏孔雀。他啊,确实是个浑身净臭毛病的不着调王爷。”
“可是,王爷他,是个好人”,安齐从来福怀里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王爷他啊,真的是个好人。”
“那时候,我是没落人家的二小姐,受尽亲友离散冷落,屡遭他人退婚欺辱,除了夫子,我那些邻里朋友竟无一人愿伸出援手。后来我沦落街头,只是一个不起眼儿的小乞丐,就算死在路上也不会有人埋,可是王爷捡了我,他给我治伤,他没有问我来历就收我做义子,他给我讲各种风土人情,他教我读书,虽然从开始到现在时日还不长。每天,茗哥哥都会拿着策论来教我,我知道,这些都是王爷精挑细选出来的,他啊,是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洞察人世的人,不要再这么稀里糊涂活着被人欺辱了,这些我都知道的。我以前啊,最讨厌的就是读书了,可是这半个月来,我才发现,原来读书竟是如此有趣的事情?我每天都在期待,王爷今日会让茗哥哥教我什么?”安齐的眼睛里流光溢彩。
“还有茗哥哥,我知道,他肯定受了很多苦,可是他从来都是一副笑颜,我曾经不小心看到他后背上那些纵横遍布的伤痕,他却说他皮实惯了,他只是希望每个人都幸福,我每次给大家添了麻烦,都是茗哥哥在中间调停当和事佬。墨哥哥也一样,虽然他跟个冰山一样不苟言笑,还拿那把黑剑吓唬我,可是我知道,他比谁都在乎我们的安危。”安齐的眼神中的温柔如同天上的月。
“这个世上,除了爹娘夫子还有你之外,就属他们对我最好了,他们都没有嫌弃我穷困,他们也没笑话我无知,他们更不介意我拧巴,也许那日撞上他们的不是我,可是我相信,即使换成他人,他们也会这样伸出援手,因为他们就是这样的人。爹常说,做人要有侠义心肠,要懂得知恩图报,我虽然不知道什么叫侠义,可是我承他们大恩还没有报还,我不能就这样离开。而且他们现在,都是我的家人了,即使他们想要利用我做什么,我也不能说些什么的”,安齐有些自嘲地吐了吐舌头,“本来就是啊,像我这种百无一用的人,如果能对别人有点帮助,我也会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活。”
来福怔怔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郑重又带着陌生感的少女,一双漆黑雀目里的神采和温柔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安老爷那灵慧的眼睛,良久后,他终将手放在她头上,使劲揉了揉,“我的齐儿,长大了。”
而后他将她轻轻拥在怀里,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后背,一如从前,安齐也顺从地团进他怀中,她并不知道,来福一双杏眼中精光毕现,直视着安齐背后的那片杨树林。
“回去吧,风有些凉了”,来福在安齐头边耳语,安齐点了点头。
等黑衣少年驼着紫衫少女从眼前消失后,杨树林中一个凉凉的声音慵懒地响起:
“害我们夜不能寐,她却在这里私会情郎?啧啧啧,女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愁。不过嘛,算她有良心,可是,好人?哈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声响起,惊起林中数只乌鸦,“哇——哇——”飞过。
“好人?小墨,你是否也第一次被人这么评价?这丫头,果真是有趣得紧啊,她若知道……呵呵呵,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这么轻松说出口。”
月光下,阴影里,白衣王爷笑得凉薄又无奈,玄衣侍卫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眼前人,眼神中隐隐有心疼。
“喂,小墨,你实话实说,我跟那小子哪个长得更好看?”王爷突然很孔雀地看着冯墨。
“当然是王爷。”不善言辞的玄衣侍卫斩钉截铁地回答。
“嗯~,我也这么觉得,那丫头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这品位,啧啧啧,着实丢我渊王府的脸,回去告诉冯茗,从明天开始,给她多加一本美鉴,我得好好提升一下她这不入流的审美眼光。”
“……是。”
还有三天啊,冯渊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好胖的月亮啊,又丑又土的,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能变得很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