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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陈年乱

常文远:“她袜子上沾了血,也不知是不是有伤,找个人给她看看,若是有伤便包扎一下。”虽说大夫治病不分男女,但世道苛求甚矣,自觉回避总不容易出差错的。

常文远去抓药,展舒云上前,俯视着这张白如纸的脸,没了总挂在脸上的浅浅笑意,也无法说那些噎死人的话,此刻眉头轻蹙,看起来脆弱易碎,叫人心怜。

但展舒云不会心怜,而是探究。

常文远跟着他多年,虽然他不是医者,但是常文远医术的深浅他还是有数的,听常文远的诊断,她好像一身病,还病的挺厉害的。

观她年纪也不大,活成这样也是稀奇,真是奇哉怪哉。

“大人,陶张氏醒了,大夫说身体无碍可以提审,可要审问?”

展舒云转身:“审。”

“明镜高悬”的额匾下,展舒云端坐案前,徐鸿紧随立于右侧后方,其余的就是原衙门的公职人员,分管记录供词、维护秩序等。

照例基本问询过后,莲姬自始至终都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僵持。

“陶张氏,听说你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的,是因为杀了人准备绝食自尽以偿命?大人问你话呢!”

仍旧未得到回应。

展舒云惊堂木一拍,“哑了?大概是本官过于宽容,你自入狱以来还未受过刑,让你出现了错觉,徐鸿。”

徐鸿:“在!”

展舒云吩咐:“上刑。”

“是!”徐鸿走了几步,又回身问到:“大人,上哪种刑?”

“有几种上几种,直到她说话为止。”

“好嘞!”

“不用了。”沙哑的嗓音响起在咔嚓一声骨头交错的声音后,莲姬缓缓抬头。

她扯了扯嘴角像是要笑:“大人只想着给我用刑,到现在却不知我已经被别人动用了私刑,大人好不公平,真是好不讲道理呐。”

原来是下巴被人卸了下巴,这不自己能按回来么,这陶张氏的暗示他听明白了,一直这么保持着难道是想再度诬陷余烬姑娘?徐鸿在心里想着。

展舒云也听懂了,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既然不做哑巴了,那便说说你的杀人动机吧。”

莲姬沉默,呼吸滞了滞,而后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意外发现了我的身份,不顾夫妻间的情分想把我交出去,届时我还有命活吗?”

展舒云:“哦?这么神秘,那你倒说说你什么身份?”

莲姬渐渐止了笑,眼神沉了下来,“我不是什么陶钱氏,我有名字,我叫晏红莲。”

徐鸿惊讶,竟然姓晏,不过许是他听错了,她说的是燕而非晏?

不止徐鸿糊涂,满堂的人没几个不糊涂的,除了展舒云。

“你和恭王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父王。”

全场哗然。

“竟然是逆贼的女儿。”

“逆贼还没死绝,还有遗漏”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

这陶张氏竟然是恭王的女儿,是十六年前勤安之乱的恭王余孽!

展舒云抬手压了压,四周窃窃声淡去,他问:“所以你因陶英发现了你的身份而痛下杀手,那余烬呢?你此前可先说她伙同情夫杀害陶英,后又说余烬是你的同伙,前后说法如此矛盾,到底哪个是真,还不从实交代!”

莲姬垂下眼皮,“她见到我杀人,我栽赃嫁祸,仅此而已。”

说罢,涓涓血流从莲姬的口中涌出,仰面倒地粗重喘息,口中因咬断舌头涌出的血大部分溢出嘴外,还有一部分回流,堵住喉咙,侵入肺里,她已经没有力气咳了,也不想咳,呼吸变得困难,意识渐渐模糊。

弥留之际,莲姬想着就这样吧,她突然就不恨了,一生身不由己,也就此刻,她才算得主宰了自己的命运——死。

只盼他能平安回到科勒,自此长乐无忧,平安顺遂。

真的好累啊,还好,要解脱了。

莲姬不消片刻便没了生息。

变故就发生在瞬息之间,公堂之上无人料到莲姬会突然自尽,等大夫来时莲姬已经血液浸肺窒息而死了。

“埋了吧。”展舒云依旧语调平平。

破席裹身而葬,无人立碑,生前流离,死后无名。

晏红莲短短十八年的人生就是这样了,再无改动。

——

余烬昏睡了两天便醒了,比常文远预计的还要早两天。

余烬是在自己屋子里醒来的,睁眼见到熟悉的环境,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呀,小姐你醒了!”

一做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端着铜盆推门进来,小姑娘看着十三许,脸圆圆的,眼也圆圆的,见到余烬坐起来小嘴巴微张,也是圆圆的,看起来娇憨可爱。

“你是……”

“小姐叫我圆月就好。”圆月眉眼弯弯,她放下铜盆,将帕子打湿了水又拧了两下,走上前来,“小姐请伸手。”

余烬伸出一只手,却道:“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你。”

小姑娘穿的是陶府下人的衣裳,虽然不知道是谁让小姑娘来伺候她,但余烬习惯了亲力亲为,更不习惯让别人触碰。

谁知小姑娘却是直接握着她的手擦了起来。

陌生的皮肤甫一接触,余烬浑身紧绷起来,下一刻骤然抽手,力度有些大,圆月一时不防被打到,帕子也飞了出去。

圆月瘪了瘪嘴,“小姐,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余烬蜷了蜷手,眉眼沉沉,“没有,你很好,是我不习惯。”

她呼出一口浊气,方从哪些虚影里醒来,反应确实有些大了。

余烬掀开棉被下床,走到铜盆前把手浸没,“我已经无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谁知小姑娘却急了,当即跪了下来:“小姐是不要圆月,要赶圆月走吗?圆月哪里做错了小姐可以说出来,圆月会改的!”

余烬疑惑道:“我不是在赶你走,我只是让你回自己的主家而已。”还有,“你为什么喊我小姐?”

“我哪里都不去的,我现在是小姐的丫鬟,我是丫鬟当然要称呼您为小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好像听懂了,又觉得不是很懂。

很快,余烬从圆月嘴里了解了来龙去脉,又从随后而来的刘义口中知晓了她昏迷这两日城中发生的事。

原来圆月是展舒云从陶府要来照顾她的丫鬟,案件查清莲姬自尽而亡,陶老夫人也知道了余烬同她儿子的死没有关系,京城来的大人亲自请求拨个人手照顾几日余烬,陶老夫人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连着圆月的身契一并送了来。

刘义知道东家是有婢女的,还是东家的家里人特意从京城送来的,不过东家习惯了一个人,便把人丢在了别处的宅子里,自己住进了这座小院。

该是拒绝的,但展舒云早已安排好,刘义也不知道东家是什么想法,还有什么筹划,便将决定权交给余烬。

东家醒了自己定夺吧!

余烬听完后默然。

圆月的去留不重要,重要的是莲姬的身份。

“十六年前勤安之乱的余孽晏红莲么……”余烬低声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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