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雌雄辨
怎么发现的？
余烬指了指他的手，“能走到卖身葬父地步的想来家境不会有多好，那定不是娇生惯养的，还得常做伙计，可是你的手却白白嫩嫩的。”
“还有你脖子，缠着的巾带是不是在遮掩你的喉结？”
就凭这些？
当然不止，不过总体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声音，在余烬听来处处都是破绽，显然是道行还没到家。
“小公子，你们一同做戏是为何我不欲深究，话至于此，还望……”
余烬话未说完，不远处传来一声一声的尖叫声，紧接着人流互相裹挟着四窜而逃，口中惊呼“死人”“杀人了”诸如此类言语，有的人躲避不及、有的人情况不明，均被掼倒在地，一双双不同的脚匆匆踏过，本是灯火万千人和乐，转眼便是惊心惶惶乱象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余烬一行人也不免被波及到，余烬第一反应是护着段青荣，不过拥挤之下被一推一撞，余烬和段青荣等人眨眼间便被冲散在了人流中。
“小姐！”
“公子！”
余烬想追着声音走，但是今日一身宽袖衣衫，逃窜的人只顾着跑，根本不看踩到什么撞到什么，余烬的衣角被人踩着、拽着、有人还攀着她站起，拖着她往后，余烬极力维持着不被掼倒，但是耳边熟悉的呼声渐渐遥远，直至被其他声音覆盖。
这下是真的被冲散了。
“姐姐跟我走！”
耳边听得这样一句声音，下一秒手腕被攥住，余烬下意识甩开，但是那只手攥得紧，靠她左手的力度根本挣不开，那只手拽着她逆着人流行走，带着她一步一挪。
余烬心里烦躁起来，一股郁气从心底腾腾而生，面具下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她抽出腰间的软剑，怕伤到人动作不敢太大，利落的割掉袖角袍角，而后靠着臂力往后拉拽，拉近距离后右手出手如电，一扭一攥，反手拽着拉她的人出了人潮。
“你想做什么？”
狭窄的两墙之间，甚至还称不上胡同，余烬狠狠地将人掼在墙上，手禁锢在他的脖子上。
“我的好姐姐呦，咱能不能别这个时候犯病啊！”
这人正是方才男扮女装的那个，此刻他的声音褪去了伪装，恢复了朗朗的少年音色，他扒拉着余烬的手，却发现这手虽力道不强，能让他畅快呼吸，却也挣脱不开。
索性不挣扎了。
“说人话。”
少年讨价还价，“姐姐先把手松开？”
余烬手有收紧了些。
“哎呦呦好好好，我先说我先说，有人要见你！我只是帮个忙赚俩钱而已，真没什么坏心思。”
余烬言简意赅：“谁？”
“他说他叫阿喃，是你的弟弟。”
阿喃？怎么会是阿喃？
见着余烬不为所动，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少年急了，“真的真的，他就说他叫阿喃，还交给我一封信，就在我怀里，说你见了这封信一定会相信的。”
少年欲把信拿出来，不过余烬阻止了，“不要乱动。”
“我不动我不动！”他举起双手，“您自己拿行了吧，就在我怀里。”
余烬眼皮微垂，瞥见少年怀中一截褐色纸角，顺手抽了出来。
——吾弟阿喃亲启
是她写的那封信。
是当初让刘义交给阿喃的那封。
在信封的右下角，绘了一朵小小的梅花，三瓣红两瓣黑，这是阿喃画梅花的习惯，也是两人递交信件的一种记号。
余烬收手，“他在哪里？”
当初在勤安时她便选择不见，安排刘伯把他送了出去，没成想现下竟然跑到京城来了。
少年报了位置，余烬一刻不敢停歇，眨眼间便没了身影。
余烬离开后，少年先是揉了揉手腕，又摸了摸脖子，嘶的倒抽一口气，“我道这弱不经风的样子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呢，没成想下手这么狠。”
“嘶——要不是钱都花光了，就是临时赚个跑腿钱，我容易吗我。”
少年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散开头发，重新用发带束了个马尾，“还特意女扮男装，谁知道人家压根就看我笑话呢……牺牲大了我！”
“不行，我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和伤害，得加钱！”
话落，少年一跺脚一拍手，掠上房檐也跟了过去。
大概是出门前没看黄历，又或许是和余烬八字相冲，少年身心损失的银子没讨着，反倒跟着余烬一块儿下了大牢。
相邻的两间牢房，余烬坐在干草垛上闭目养神，少年则一直有气无力地喊冤枉，最后喊累了也只得来巡守人的呵斥，最后也不嚎了，他歇了歇，慢慢挪到边上，对着余烬喊：“喂喂，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余烬无动于衷，不理他。
“想小爷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经历无数，但是下了大牢还是头一回，我因为你们被下了大牢，你还好意思不理我？”
仍旧没得到回应，少年觉得无趣，他左右睃巡了一遭，发现大牢里干净得很，竟是连个小石子都找不出来。
不过小石子可以被打扫干净，找不到，但蟑螂却会躲，即便被除了一茬又会来一茬，也更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全然没有消灭干净的尽头。
少年捉了一只蟑螂，又朝着余烬喊，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后，少年恶胆向边生，屈指一弹，蟑螂透过缝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精准落在了余烬的头上。
余烬伸手捏住，终于睁开眼，少了面具的遮挡，她的脸色可以被看的一清二楚，不过想象中余烬被蟑螂吓到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她的面色十分平静。
余烬平静的发现蟑螂，平静的捏着蟑螂走到少年的面前，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平静的掰开少年的嘴一扣一合。
有什么东西顺着喉咙划过。
少年：“呕——”
余烬平静问道：“蟑螂好玩吗？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