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表小姐
“爹爹爹爹，快看，有人在天上飞！”
地垄前，女童忽然指着天空兴奋的说。
“那是被老鹰捉去了。”地里除草的男人手搭在额前眯着眼睛看了看，怪道：“老鹰抓人干嘛……”
“不过这老鹰个头挺大。”比以往他见过的都大。
“爹爹老鹰不是抓小鸡吗，为什么会抓人？”
男人想了想，说：“那是因为老鹰抓小鸡抓腻了，偶尔抓人去打牙祭去了。”
“什么叫打牙祭？”
“打牙祭就是吃……咳，被老鹰抓去孵小鹰。”
“为什么老鹰会抓人去孵小鹰？是因为老鹰自己不会孵吗？”
“是因为老鹰要出去找食物。”
“为什么要找食物？自己种地自己做饭不行吗？”
“它不会。”
“它为什么不会？”
“……”
小孩子的脑子里心里装满了为什么，充满了无边的想象力，在他们的世界里，万物自然的规律都是需要解答的问题。
“为什么？”
段青荣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去寻天寺见余烬。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段昶放下手中的折子按了按额角，随口回道。
“我是不太放心。”段青荣说道，“妹妹出门已半月有余，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总觉得不太安心。”
段昶看了他一眼，提笔蘸了红色的墨往折子上勾画，呵笑道：“年纪不大，操的心倒是不少。”
“我是兄长。”
“虽是兄长，其实也没长多少，也和青梧一般年纪。”
“祖父，辈分不是这么论的……”
段昶摆摆手，打断段青荣的话：“你不用跟我讲这些，不就是想去寻天寺，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还能真拦你不成。”
段青荣终于露出一抹笑来，目的达成，整个人看起来都松缓了不少，他看了会儿段昶的脸色，关心道：“祖父若是累了就歇一歇，这么多折子一时半会儿也批不完。”
“道理我都懂，不过……”段昶说着指了指桌案上摞成一堆一堆的折子，目露疲色，“身在其位，便谋其政，我官居内阁，更不能懈怠。”
“何况如今皇上无心朝政，又常受小人谗言蛊惑，这折子我若是不先批阅一番过过眼，这朝堂事怕真的要乱。”
内阁设立不过六十余年，设立之初本是为了帮皇帝分担朝政，也为朝堂政事多一层把关保障，不过最主要的决策权还是握在皇帝手里。
而近些年来，皇帝迷恋求仙问道荒废了政事，愈发昏聩，所以这些折子由原来的主要在皇帝批阅变成了内阁主要批阅，折子一般过了内阁就过去了，皇帝不会再看一遍。
所以也就导致段昶年纪越大，但是需要处理的政务越来越多。
“朝上不得清净，朝下不得清闲。”段昶摇头叹道：“劳苦命啊。”
段昶这边刚感叹完自己是个劳苦命，下一秒就有郑氏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公爹可得清闲？儿媳有事相商。”
段昶干脆搁下笔，扬声道：“进来吧。”
段青荣起身把郑氏迎进来，让了座，自己则坐到更下首的位置。
“什么事？”
郑氏拿出一烫金请贴来，说道：“今日我收到了长公主府的请帖，上面说是长公主府京郊一处园子的花开的正好，要邀请京中的夫人和小姐们去参加赏花宴，还广邀青年才俊，这张请帖是给青梧的。”
段昶没翻开看，只是看着，手指轻敲桌面，一下又一下，片刻后开口问道：“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郑氏点了点头，“青梧不喜欢这些交游的活动，平时送到府上的拜贴能推的大多都推了，身份摆在那里加上身体却有不适推了便也就推了，可偏偏这张帖子是长公主府送来的，这场赏花宴名义上的举办者也是长公主，加之青梧外出寻天寺静心拜佛，推脱说不过去。”
段昶沉吟片刻，拿起帖子翻看，“四月初九？”
郑氏点头，“今天正是四月初一。”
段青荣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只默默听着看着，观两人此刻的神情和欲言又止，段青荣似乎品出了点什么。
他平日里只是不去想，但并不傻。
两人如此，加上一开始段昶并不赞同他去寻天寺探望余烬，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余烬本身怕是有什么不便之处。
“先应着吧。”段昶最后拍板。
他把请帖递还给郑氏，说：“还有八天时间，等等看吧。”
郑氏应声是，又说了另外一件事。
“郑家来信说翩然要来府上住些时日。”
“翩然是谁？”
“郑老将军二子家的次女。”
段昶恍然，“是你二哥家的女儿，那个每年都来咱家小住的姑娘啊。”
郑氏点头，“正是，看信的落款时间还有信上说的日子，估摸着这时候已经在路上了，约莫再有个三四天就到府上了。”
“往常来时都是小住几日便走，不过这次信上的意思可能要多待些日子。”
段昶倒不在意，“这种事你来安排就好，来者是客，照常好生招待便是。”
“还有其他事吗？”
郑氏摇头说没有，她起身告退，“公爹继续忙，儿媳就先退下了。”
得了应允，郑氏起身出门，段青荣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也随着郑氏一同出去了。
“母亲，妹妹是不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只是青梧不喜参宴，而今又不在府上，我拿不准注意才来找你祖父问上一问，郁林你不要多想。”郑氏安抚道。
段青荣心下了然，不过面上却含笑称是，又和郑氏说起旁的事来。
“翩然表妹这次来要住多久？有没有明确说。”
郑氏说没有，“不过信上倒是说听闻青梧回来，要跟青梧培养培养感情。”
段青荣对这一说法不置可否，也不欲多想，总归是外人，来者是客，客者总是要走的。
既是要走的，那就是小事。
“翩然今年该十五岁了。”郑氏忽说道，“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但总归是未曾及笄，心智尚不成熟，她来府上青荣注意避着些。”
这是提点更是关心，段青荣脸上不由得染上笑意，他温声应好，在郑氏的院门前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