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交谈
费希提号，船长室。
依旧是如先前那样，两把普通的木质椅，两杯烈性的青柠格罗格酒，两个各怀心事的人。
只不过气氛远没有之前轻松。
“事情就是这样了。”尹泽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系统的表现与提示以及因盒子里的东西而产生的强烈好奇。
而哈特波尔的表情却有点奇怪，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盒子，微微眯起，里面满是犹豫，让尹泽莫名想到了自己学生时代看到掉落在街上的软妹币时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哈特波尔长叹了口气，问道：“尊敬的尹泽先生，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尹泽：...
船长您是酒喝多了还没醒吧，我之前不是骗您说我刚拿到还没来得及打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吗？难道你看出了我知道的同时还看出了我有外挂？？
您不会是这破游戏里的隐藏Gm吧？！
不过看来哈特波尔并没指望尹泽能回答出来，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我认识外面的图案。”
然后他停了一下，先是又盯着铁盒子狠狠地看了一眼，然后手撑着桌子，上半身慢慢地向尹泽靠来，低语道：“灰色利剑，这是菲罗斯家族的东西，一件重要而又见不得光的东西啊。”
“菲罗斯家族？”尹泽疑惑道。
“先生是德玛西亚人，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皮尔特沃夫的势力情况。虽然大家都说皮尔特沃夫是一座商业与自由之城，在这座城市中处处闪耀着瓦罗兰大陆上最为耀眼的科技与文化之光，而大力资助科学家们研究，积极参与皮城建设的几大商会家族也被人们大肆吹捧。”
哈特波尔顿了顿，接着道：“但再耀眼的光下也会有阴影滋生，皮尔特沃夫商会的几大家族都曾在某些时侯为了个人或整个皮城的利益把手伸进那跟祖安下水道一样恶臭的灰色区域，我们米达尔达家族自然也不例外，按理说谁也不应该嫌弃谁，但只有菲罗斯家族不同。”
“他们整个家族的生意都是灰色的？”
“噢不，先生您怎么会这么想？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了皮尔特沃夫，其他几大家族早就想办法把它踢出皮城了。”哈特波尔夸张地说道，“除了传统的海外贸易外，菲罗斯家族主要从事符文炼金和化工科技方面的开发，但他们的开发手段有点受争议，而他们的密探组织为了平息这种争议，无论是间谍活动、威逼恐吓还是谋害暗杀，只要他们认为有使用的必要，他们都会使用。”
哈特波尔叹息道：“我们商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但菲罗斯家族的手段太过血腥，更重要的是用得太频繁了，这也是我们其他几个大家族不太愿意和菲罗斯家族扯上过多关系的主要原因。”
“您的意思是，我们不应该为了这么一个未知的东西得罪他们？”尹泽试探性地问道。
“呵呵，您说的没错，尹泽先生。”哈特波尔并没有在意尹泽问话中的小套路，自顾自地说道，“我十四岁上船，作为一名普通的水手跟着家族东奔西跑，现在已经是个快五十岁的人了，感谢家族看得起，赐予了我米达尔达这个姓氏，更是让我负责处理与艾欧尼亚那边的生意，经济上还过得去。一对儿女倒是不太让我省心胡闹了几年，但最近突然认识到自己的不对开始努力向上，在思维上也学着从家族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实力雄厚对内温和的家族，年轻懂事努力上进的子女，真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组合，看来或许几年后皮尔特沃夫就又要多两位杰出的年轻人了。”尹泽并不明白哈特波尔说这番话的意思，只能顺着这话将他儿女夸奖一番。在他想来，但凡为人父母者，对那些称赞他儿女的话，哪怕再尴尬生硬，都是只会感到欢喜的。
果然，哈特波尔也没有例外，他听到尹泽的吹捧后嘴角疯狂上扬，但他说的话却是大出乎尹泽预料，“呵呵，尊敬的尹泽先生，我想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现在短暂，未来漫长，人只要不死总会在将来得到一个绝佳的机会再次翻盘的，您又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何必要为了一个未知的东西支付这么大的代价呢？”
“而且您要知道，这上面的灰色利剑，不仅代表了这东西属于菲罗斯家族，还代表了他们对这东西的高度重视。盒开则剑断，剑断则宣战。”
尹泽沉默了，嘴巴紧闭。
但他的手却在移动，缓慢地伸向桌子上的金属盒，拿起，把玩。
“您说，如果我在到达纳施拉美后，立马启程穿过大塞沙漠在髓印集市那边把它卖掉，拿到钱后跑去可哈丽塞或者更东边些的瘴荫森林躲着，能逃过他们密探组织的搜查吗？”尹泽道。
髓印集市是建立在恕瑞玛南部的一座贸易站，相传只要是太阳底下有的东西，你在髓印集市都能买到，当然，他们也收购东西，只要他们觉得它有价值。
哈特波尔当然知道这个地方，因为那是恕瑞玛大陆最有名的贸易站，只要是在恕瑞玛大陆行过商的都知道。
他也能理解尹泽的做法，因为这小子从自己见到他时就是这样，满嘴假话根本不信任自己，哪怕是干完这票就不做贵族啦爷要跑去比尔吉沃特做海盗啦这种假的不能再假的谎话他都能用一脸正经地表情讲出来。
但他不理解，为什么尹泽能在没打开盒子的情况下知道里面是什么，并且坚信它能带给他巨大的利益，为了得到它甚至不计后果。
哈特波尔有点麻爪了，作为一名优秀的商人，他处理过无数难缠的客户，但这种神秘，多疑，知识储备偏科严重，听不进建议还特别喜欢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还是第一次遇见。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沙壁克高手吧。
哈特波尔下意识地用手抓了抓脑袋，却不慎把帽子抓掉了，吓得他连忙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拍着，彷佛要把上面并不存在的灰拍掉一样。这可是他女儿送给他的礼物，宝贵得很呢。
“哈尔波尔先生？”尹泽看到对方在自己提问后，并没有回答，不禁叫了一声。
“啊？噢...我是不建议先生这么做的。您要知道菲罗斯家族的情报组织哪怕放在整个符文世界都是顶级的，只要他们想，甚至连你昨天晚饭喝了几口蔬菜汤都能查出来，更何况是去髓印集市销赃这种事情。”
“退一步讲，您这次成功地躲过了他们的搜查，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您总不能一直躲在那些荒凉的地方，放弃回德玛西亚振兴家族吧。”哈特波尔仍然在试图说服尹泽。
尹泽停下了把玩盒子的做法，把它攥得紧紧的。
哈特波尔：......
现在的小年轻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啊？人均叛逆？
动之以理看来是没有用了，哈特波尔决定换个思路，“离抵达纳施拉美大概还有两天半的时间，先生可以再好好考虑，如果在这几天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找我，我会帮您处理好这件东西的。”
“如果我没改变主意呢？”
“那我就只能在纳施拉美多待几天，等回到皮尔特沃夫时再通知菲罗斯家族，说据船员们汇报，有一个携带着印有他们家族印记箱子的不明人士购买了一些解毒药剂后往髓印集市跑了。”哈特波尔笑眯眯地回答道。
这就是哈特波尔新的思路，既然长篇大论动之以理没用，那我就直接坦白，不玩套路了，明牌。
不过这话的意思与效果确实都显而易见，尹泽听后不禁抬头，盯着哈特波尔的眼睛，笑了笑，答道：“哈特波尔大人当着我的面说要出卖我，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哈特波尔微笑道：“尊敬的尹泽先生，你我都知道，您是不会把它卖了的，那您就没理由去髓印集市了。既然这样，又怎能说是出卖呢？”
“为什么帮我？您不怕引来菲罗斯家族的不满？”尹泽疑惑道。
“可能是我身为一个商人的直觉吧，我觉得像尹泽先生这样年轻有为又敢于铤而走险的人，是有很大几率取得一番大成就的，嗯，我的意思是，既然商业的本质是低买高卖，那我为什么不在先生还没成功前投资一把，以期在未来大赚一笔呢？”
哈特波尔微笑着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接着说：“至于菲罗斯家族那边，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他们感谢我提供情报帮助他们节省时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不满呢？”
尹泽看着眼前这个胖子，半笑半叹道：“哈特波尔大人您真不愧是皮尔特沃夫人，总是选择用最小的成本获取最大的利益，偏偏还能令大家都觉得满意。”
“尹泽先生倒是与我相反，德玛西亚人正义保守与视荣耀为生命这几样品质，在您身上却是一点都没体现啊。”哈特波尔调侃道。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碰了碰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