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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 初岚

十日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看惯了嶙川的黑夜,冷寂且清寒。如今迷雾散去,竟也是这般清朗,明艳。

行于街上,四处观望一番,花鼓彩鸢,小吃糕点,身旁店铺琳琅满目。

御水菩提只想:送个凝露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可以大大方方的出来又何乐而不为呢。

本是商街小铺不想惹眼的物件还真是多。

想着自己的用物摆设都是水月着人购买,虽是素雅脱俗,但瞧得久了也是无趣的很,哪里如这些璀璨夺目。

忽闻一声吆喝,糖九便像是被勾了魂一般冲了过去,欢喜道:“老人家可有串有九颗山楂的糖葫芦?”

“嘿嘿,小少爷可真有意思,等着,我帮你找个大串儿,来,刚好九颗。这个可要五个子儿哟。”

糖九接过糖山楂用力的点了点头向御水菩提看去。

御水菩提一看便懂了,她嘴角一垂轻轻的摇了摇头。

两人又一并回头瞧着花如幻。

只见花如幻无奈的掏出一锭碎银,还未递出,便被糖九快速拿去给了那老者,道了一句:“不必找钱,算是寄存,下次见了可要再赠我一串哦。”

花如幻面露怀疑之色,问道:“水月,如今看来我可是御灵山庄里最穷的一个?这有钱人出门不带钱确是真的,瞧这两位,一个坐拥御灵山庄,拥有无数分馆别院。另一个看似脑子缺弦,却是顾丰宝鉴署的大少爷。衣服都是金线织就的吧,出门居然一个子儿都不带,你说他们把我当什么了,跟班小厮?还是打手丫头老妈子?太过分了吧!!”

水月拍了拍过如幻的肩膀宽慰道:“不要悲观,我倒觉得他们看你那眼神有点像看……娘亲,也说不定。”

花如幻一个白眼扫过去,飞腿便要踢白水月,奈何人家躲的比踢得快。

这时菩提和糖九蹲在一个捏面人的小摊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面人儿师傅,摆弄着那案上的色彩。只见那师傅三两下便捏出了一个手握青钢锏的凶面天神,当真是惟妙惟肖,神态更是威风的很。,看那天神凝眉怒目像是要斩尽天下妖魔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见面人完成两人不觉拍手惊叹,对那师傅也是一脸崇拜,之后只见两人同时向后扭头用小狗讨食一样的眼神向上看去。

花如幻不由得一惊,叹了口气掏出一锭碎银给了那捏面人的师傅。

水月一脸无奈的对花如幻说:“如此下去,怕是天黑也到不了烟雨楼。”

花如幻十指交叉放于脑后,看着天上的云彩悠悠道:“这一路上你又不是没看见他们那眼神,跟几天没吃过东西的小狗一样,就差哈着气,冲我吐舌头了,那眼神就像是如果我不出钱我就是坏人,混蛋,没人性一样,我是招架不住。要不,下次你来试试。”

水月立刻回道:“休想。”

花如幻歪着头,朝御水菩提看了一眼,淡淡说道:“不过,这样的她不是很好吗…。”

水月看着前面那个拿着糖人欣喜到蹦跳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挑,道:“是。”

“如幻、水月,你们怎么那么慢,如此下去天黑也到不了哦…”

花如幻:……

白水月:……

烟雨楼不愧是天下闻名的风月场所,离之甚远就能闻到一股浓厚的脂粉味,还有莺莺燕燕的嬉笑声。

若不是上次闯了祸,菩提是打死也不会来的。

走到跟前抬头望去,实在难以想象,一个青楼居然也能建的如仙宫一般。金色飞檐凌空翘起,下坠铜铃随风而鸣。

飞檐之下两根鲜红的柱子立于正门两侧,工笔雕刻的金色牡丹在阳光下夺目异常,两柱中间则是七色彩缎,微风吹来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美轮美奂。大门内一张八展屏风,上面乃是镂空百花语,百花百色观之如置身花海美艳无比。

看惯了自家的摆设,再看看人家的着实觉得就是一朵纯白槿花和一朵赤红牡丹的对比。

菩提斜眼看了一眼一向喜欢素净的白水月,白水月许是察觉到了什么默默的把头撇到了一边。

经过上次大闹烟雨楼,如今大半的陈设都已换新。想想花的都是自己家的钱,御水菩提恨不得每张椅子都要坐坐,每个古董花樽都要摸摸。

果不其然,是遇白水月出没之处必是一路赞叹之声,一片爱慕之色。

只见水月目若寒剑,生生逼退了前来投怀送抱的千姿绝代。

“如幻公子,你们来啦。”一个甜美的声音从楼上响起,菩提抬眼一看也是眼前一亮,只见那女子面若桃花,肤如玉脂。目如朗星微闪,眉似远山青黛。身着紫纱外衣内衬雪缎,一条紫色金秀芙蓉绸带系于腰间,显得腰身越发纤细。乌黑的长发如瀑直垂,而头上只有一个用一支金青蝶漫舞步摇轻轻挽起的简单发髻,虽装束简单但也掩盖不了她倾国的容颜。

见有人唤他,花如幻亦是眉笑颜开,道了一句“初岚”

以前只知道花如幻在烟雨楼有熟识的人,不想竟是烟雨初岚。

初岚扶着栏杆缓缓下来,径直走到花如幻面前,脸颊微红,遂手指拈起置于腰间,微微屈膝也算给大家道了安。

花如幻则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反手勾住御水菩提的脖子把她扯到自己面前朝着初岚,顺势把菩提的头按了下去,后咧着嘴笑道:“初岚,我家主人年少不懂事,今日特来赔罪,喏,这是灵药凝露拿去给那些重伤之人服下,我保证明日即可痊愈。”

说这把一个类似香囊的袋子扔给了初岚,许是猝不及防,亦或是心不在焉初岚竟没接住,见袋子掉在地上,初岚略显窘迫的把袋子捡了起来,像是怕它再掉下去,她紧紧的攥紧那袋子抱在了怀里。

想来这烟雨楼里的姑娘定是知晓初岚心意的,见花如幻如此这般不识好歹,还护着一个疯丫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不明白,听说御灵山庄可是如幻公子请了鬼斧监的人耗时三年才修建完工的,怎么却让别人做了庄主呢”

“若是个正常的旁人也倒罢了,不想竟是个粗鲁野蛮,还喜欢惹是生非的丫头!”

听着这烟雨楼里的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御水菩提说的是一无是处,三人脸色也有了些许变化。

本就是来赔罪的,也不好争辩什么。

花如幻本来也是笑逐言开的样子,慢慢的脸色也开始慢慢难看。

初岚忙让大家别再言语,来者是客,切莫失了礼数。

谁知,一个圆脸女子走上前来指手划脚道:“看看,看看,哪里有个女子的样子。堂堂一庄之主上次竟跟一帮男人打成一团,真是没教养…”

话未说完,只见一道红色身影倏忽而至,继而便是啪啪两声清响。

那圆脸的姑娘惊恐的捂着脸连退两步几欲摔倒。哭嚷着退到初岚身后,还不忘喊两声:“谁,敢打我,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不要命了是不是?”

“哼,敢出言侮辱我家庄主,我看你才是不要命了!”说完一个身影落于菩提身前,双手叉腰,长发高高束起,红色的发带悬于两侧,末端则是一尾坠着血玉翠珠的流苏,观之如火,一身红色的衣衫赤如烈焰。

看清女子模样之后,那个圆脸的姑娘更是惊恐万分,指着红衣女子的额头,颤颤巍巍道:“你,你是…火…火灵焰舞?”

焰舞拂了拂眉间的炙火纹,道:“嗯,对,我是,你想如何?”

“焰舞,不要胡闹,快回来。”白水月许是了解焰舞的性子,想着,趁没有惹出什么乱子之前得赶紧制止。

熟料焰舞生气的把头一甩,高高束起的长发也顺势抽在了离她最近的糖九脸上。

糖九捂着脸用哭腔委屈的喊道:“焰舞姐…”

焰舞转头瞪了糖九一眼道了句:“活该!”

接着指着三人就是一通责备:“你们三人就是如此护主的吗?居然任由这些歪瓜裂枣随意欺辱。”

在焰舞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之后花如幻才站出来说道:“焰舞啊,今天我们是来赔罪的。你可别再惹出什么事端了,如若不然让你水月哥哥出钱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是我是真的再也讨不来凝露了。”

水月看了一眼花如幻,小声道:“什么叫让我出钱没有问题?”

“初岚,如今我家庄主已知错,我御灵山庄也已赔付妥当,劳烦你再仔细合计一下,若有什么不妥之处或是赔付不到的地方,可以派人到御灵山庄知会一声,我等也不便多加叨扰就告辞了。”

初岚见人要走想稍稍挽留却又欲言又止,只能目送花如幻离开。

厢房里烟雨初岚命伺候的小丫头去拿了一个青花小瓶,把凝露装了进去,而那个装凝露的袋子却被她默默的放进了锦匣里…

走在路上,焰舞仍是咽不下那口气“:水月哥哥不该阻止我,你听那个臭丫头说的话,哼,我扇她两个耳光便宜她了。”

菩提倒像是看透了一切似的,婉婉说道:“你水月哥哥若想阻止你,那两个耳光你八成也打不上去,进门就要被擒住的。”

焰舞听了亦是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能为所欲为那么长时间,原来如此!男人啊,动起心思来也是可怕。

“你既然知道我们去了烟雨楼,定是已经去过司徒府了。那位医病的公子可还在?”花如幻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我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出来,荏苒前辈送他出去的,怎么了?”

“无事,乌云散尽,好晴天。焰舞,糖九你们先陪婆婆回庄吧,如闲来无事可去我漫山花溪瞧瞧,定也是一片好景致,我与水月去司徒府,晚些回去。”

“是!”焰舞,糖九齐声应道。

虽然事已解决,但是御水菩提仍是觉得哪里有些许不妥,可是细想起来又无从着手,看着花如幻和白水月离去的背影,总有一种不可名状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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